[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46章

“霹雳堂这些年来一副衰颓的迹象,他们和唐门、温家恩怨太深,一旦实力不如往昔,就会被另外两家吞并,所以不由得他们不另谋出路,支持六分半堂在京师开辟事业,其用意本就是想借助朝廷的势力。”

苏梦枕一觉得冷,神色也有些恹恹,裹着外袍继续说道:“家父的好友雷满堂曾是封刀挂剑雷家的代理掌门。”

“他与家父相交莫逆,可前些年也黯然退离,就是因为霹雳堂支持六分半堂的决策是对雷家有利的,他不能阻拦雷家和金风细雨楼起冲突,困于恩义之间,只有离开。可见六分半堂的发展已经连他都不能左右了,这是整个雷家的意思。”

“而正直的清官好官,会为了利益交换而不顾职责,插手扶持向黑白两道抽利的势力吗?他们的选择可想而知。”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这是他们必然会走的路数。

这是苏梦枕决不能容忍的。

他不是话多的人,久病的身体让他平时都更愿意节省力气,尤其不喜欢向人解释,他行事也不必向人解释,这番话说来,是想争取关七的立场,也是心中为父子之间的分歧感到郁闷,向能够理解他想法的人倾诉一二罢了。

十岁的苏梦枕居于小寒山上,还没有习惯江湖里的风雨无常、兄弟朋友转眼离合,满腹心思本就无人能听。

顾绛静静看着这个一脸病容的少年人,他虽然病却绝不弱,身上的骨头比谁都要来得刚硬,纵然还有些限于年纪和阅历的稚嫩,但已经胜过无数人了,这才是真正的可造之材。

顾绛自己的计划,接下来重心在南北两地,而京师作为宋国的中心,虽然要被他放弃,但依旧需要探知动向。

他做的是需要暗中进行的事,迷天盟的人手,顾绛打算抽出可用的,留下不可用的作为幌子支在汴京做个掩护,这必然会空出大量的地盘势力,原本他打算用这些地盘养好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两家,让他们去争斗,也为自己的去向找另一个吸引目光的靶子。

“你既然向我坦白,我也不必和你遮遮掩掩。”

顾绛把茶盏放到了桌上,轻笑道:“这壶茶我煮过头了,但依旧是好茶,你也说我们的关系紧密,既然如此,只要你有本事,也不必等客人来,尽数拿走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签约的事情还好啦,谢谢大家喜欢,不过我也能理解编辑说的互动性差,应该是只我有太多夹叙夹议的地方,像散文,不像小说。

小说应该是什么风格呢?比如说逍遥哪一篇最后我说在灵鹫宫中的宫人,那个考过状元的先生,只是三言两语议论交代一下灵鹫宫人的来历和生活,但如果以合格小说的描述,应该是以一个主视角推进,描述灵鹫宫里的景色,给这个人物起个名字,让他出场和朱丹臣来一段文人的对话,然后再伸引到他的来历,插一段回忆杀。

这一段细细去刻画就能写几章。

这是小说的写法,叙事为主,通过角色来表达,而不是作者抒情为主,而我这篇基本是自嗨,这点人家没说错啦。

突然发现确实我还有一个坑,先把它填掉一个世界吧,对我来说一直写武侠也会有点枯燥,而且在一个题材里打转,所以应该还是会写点别的,索性那篇每个世界都能独立成章,有灵感了就去写一个世界吧【】

第62章 迷天 12

说句真心话,顾绛挺喜欢苏家的这位小公子。

他们身上有着相似的地方,相似的清醒和孤独,但又截然不同,顾绛的秉性就像他心湖中的那轮月亮,他出现在黑夜里,所以愿意去照亮自己身边的黑暗,他没有太阳的温暖炽烈,只是冷清自在地存在于那里;而苏梦枕骨子烧着一把火,凄冷的是他的气质,他的身世,他的刀,不是他这个人,他甚至有一种“当为天下先”的宏愿,是真的愿意去承担起责任,行过这人间的风雨兼程。

顾绛欣赏他身上独一无二的品质,即便他们之间没有那层“翁婿”关系,他也会给对方一个机会,从他手里拿走迷天盟在汴京的势力。

而汴京有苏梦枕坐镇的话,他也可以省去一些精力在宋庭的君臣身上。

他要和江南世家相争,占据东南之地,还要和耶律大石打交道,在幽云两地扎根,虽然在武侠世界里,那些大的门派世家就像占据一方的豪强,但他要做的不是富贵地主,而是可以逐鹿天下的军阀。

这势必要他花费极大的力气去经营,在各方势力往来中一步步扩张,而顾绛相信,宋朝的贪官们会帮他赢得江南的人心,而辽帝本就压榨属地的汉与渤海之民,金人又肆意烧杀掳掠,童贯还把燕山道搞得一塌糊涂,辽、金、宋一系列的操作自然会帮他在燕云十六州巩固权力。

如果顺利,他甚至想要在金国伐辽的过程中吞下更多辽国的地盘,尤其是西夏,由此北上,联合蒙古诸部,把势力衍伸到草原上,杜绝其统一的可能,他甚至能够暂时和金国达成协议,表达自己意图西北,愿与金国相安无事。

金国自完颜阿骨打死后,其弟吴乞买继位,朝中势力为了争夺继承权分为裂,一支支持南下侵宋,别人自然不愿意政敌立功,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如果利用得好,反而能够利用金国对北宋富庶之地的渴望,而避免自己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宋徽宗在位将近二十六年,可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很奇怪,事情发生的节点错乱,但保守估计,自己还是有二十年来达成这个目的的。

二十年,对顾绛这样的人来说,二十年够他经营起多大的基业呢?

苏梦枕虽然猜到了顾绛另有所图,但他也猜不到,这个看起来温和雅致的白衣公子,要做的是怎样翻天覆地的事。

经略东南,鲸吞西北,策群狼逐朔漠,率铁骑平白山。

他不喜欢缝缝补补,他要,就要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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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如魏武与高欢一样,有时候人力算尽,也需天命成全。

关七的天命如何呢?

顾绛不知道关七此后余生都在疯魔中寻找温小白,却寻遍天下,二十多年未曾得见的命运,以至于他发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天敌”之言。

但他大致发觉关七的运气是不太好的,生于富贵之家,却没有仁善慈爱的父母,仅有一个妹妹,却盛年夭折,唯一爱过的女人头脑空空,百般寻找不见,自己不去找时,却又轻易地在道左相逢。

顾绛替苏梦枕打通经脉后就要返回汴京,方歌吟夫妻俩也正带着除去毒素的温小白返回门中修养。

顾绛匆匆离开是因为有很多事要去做,温小白匆匆离开是因为温晚和她过去的纠葛。

两人就这样意外地在一处茶棚相遇。

温小白大病初愈,桑小娥怜惜她体弱,见到有歇脚处就提议先休息一下,方歌吟对妻子自然无所不从,桑小娥扶着温小白下车,见她身体还虚弱依旧倔强地要走,心中不由叹息。

他们是在京郊的山崖边见到意图自尽的温小白的,方歌吟因为天生恐高,未及上前,桑小娥出手把这个妙龄女子救了回来,她总是这样善心,见不得人自寻短见,尤其是这个姑娘和自己长得还有几分相似,更让她心生好感,得知温小白是中毒后时日不久,加上情伤才有了轻生的念头,她便开解劝导对方许多。

“你生得这样美丽,是得天眷顾的,又有名师教导,自有一腔侠气傲气,为什么要轻易舍弃呢?毒可以想办法解,感情可以去弥补,弥补不了就放弃,我经过许多离合风雨,才觉得人生中没什么过不去的事,也许你熬过这一遭,前面的路就开阔了。”

温小白感动于她的柔善和救命的恩情,答应她不再求死,跟着来向温晚求医。

温晚是个太过温柔的人,面对已经决裂而去的昔日恋人,他竭尽全力救治后,也没有勉强对方再续前缘的意思,相反,他还劝温小白珍惜剩下的时日,去向关七解释、道歉,去照顾好她的女儿阿纯。

只是小白太过烈性了,对她来说,让关七父女看着她一日日枯萎死去,还不如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桑小娥握着丈夫的手叹道:“其实我有些能理解她,如果有一天我也落到这样的境地€€€€”

方歌吟止住了她的话,说道:“小娥,你不能这样傻,你知道的,上天入地我都会救你,如果你离去,我也会与你同归。”

他们年少相逢,也曾有过互看不顺眼的时候,后来共患难结为爱侣,生死与共。

桑小娥知道,温小白是羡慕她的,因为方歌吟可以建立起一方势力,他可以成就不朽的功名,却甘愿陪自己做一对闲云野鹤,这是温小白最渴望的生活。

可惜,关七不是方歌吟。

在见到坐在茶棚下的白衣男子是,桑小娥近乎恍然地知晓了,这就是关木旦。

天下,也只有他会是关木旦。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碗清水,缓缓地吃着一只馒头,心无旁骛,他穿的很朴素,与时下渐渐奢华起来的风尚截然不同,但他一举一动都有种合乎天然的优美,以至于桑小娥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没有去看他的脸,而是在看他的手,然后才看向了那双平静的眼睛。

桑小娥感觉到温小白浑身一颤,几乎要往后退,可她们都知道,此时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关七已经看到了他们。

桑小娥想过,关七再次见到温小白会有什么反应,是激动不已,还是难以置信,亦或者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尽量克制地来询问恋人是否安好。

她没想到,关七在见到温小白时,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只是见到一个相熟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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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起身引三人入座,其实比起温小白,他对方歌吟的兴趣更大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因为在他看来,方歌吟的武功虽然厉害,却没有道意,只是被前人垫得很高,心境还不如凄凉王和诸葛小花。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但在真正的高手眼里,如今的天下第一依旧是韦三青。

方歌吟本人也不在意这一点,他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对名利全无兴趣,对“天下第一”的名号避之唯恐不及,也没有在武功上论个高低的心。

所以他能够坦然自若地坐在关七对面,还带着赞叹地心观赏着他周身自行流转的道韵。

顾绛见状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血河剑,这把出自血河派的神剑是卫悲回留下的传承,严格来说,血河派算是西域魔教,萧秋水的义妹尹小深唯一深爱的人正是这位血河派掌门,只是卫悲回自知血河派声名狼藉,没有和尹小深在一起,使得伊人别嫁,他自己约战萧秋水后被对方“惊天一剑”打下瀑布而死,得知卫悲回死后,尹小深也痛哭坠马,产后体虚,抑郁而终。

桑小娥正是尹小深和长空帮帮主桑书云的女儿。

顾绛虽然不知道其中详细,但能隐隐感觉到这把剑有一股魔意,其中杀气和血气极重,分明不符合方歌吟本人的任侠气质,只是被他的功力所伏。

似乎被他这一眼所动,血河剑微微铮鸣。

方歌吟叹道:“剑在鞘中,便觉剑气,阁下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已经练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顾绛道:“你却没有太多心思在武学上。”

方歌吟笑道:“武功又不能解决这世上的所有问题,练到能自保就可以了,我确实没有阁下这样攀登顶峰的心。”

这话若教寻常江湖人听了,无论多么佩服“方巨侠”,心里肯定都要愤愤,旁人苦练一生都达不到方歌吟的境界,他却并不放在心上。

顾绛从他身上看到了些许段誉和虚竹的影子。

人各有所求,正如他所说,武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农民、工人、士子、大夫等等,他们不会武功,也一样过一生,焉能说大道不在田亩书册之间?

顾绛微微颔首,转向了终于平复好心情的温小白,他等她收拾好心情,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她就不能再保持平静了,他说:“我把雷损杀了。”

温小白本就缺失血色的脸上惨白一片:“你说什么?!”

顾绛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把雷损杀了。”

温小白觉得心中烧起了一团火,她将女儿托付给雷损,当然是极为信任对方的,骤然听说雷损的死讯,不由咬紧牙质问道:“为什么?”

顾绛道:“为了昭弟,他打死了我的妹妹,我当然得杀了他。”

温小白攥紧了双手,用力之狠,甚至掐破了手心:“他是因为我,你若要算昭弟的账,该算到我的头上!”

顾绛抬眸看着她,平心而论,温小白生得很美,虽然不及邀月美到近乎魔性非人的程度,但她秀美之极,越是经历磋磨,越是清绝透骨。

顾绛面对着她,静静地去体会关七昔日的心情,忽而从那激荡的心绪中有了一种明悟:“你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

关七一直是爱她的。

“虽然从理智上来说,你并不符合我对伴侣的衡量标准。你为人处世过于天真,轻信他人,莽撞上头失之周全,为己心之爱,往往行事自私任性。

对昭弟来说,你牵扯她的丈夫却不考虑她的心情,不是一个好朋友;对关木旦来说,你从未去理解他的追求、他的想法,更不曾尊重他的本心,只想用威胁刺激来逼他做出选择,不是一个好情人;对阿纯来说,你生下她,却没有照顾过她哪怕一日,更没有想过迷天盟和六分半堂的关系,就把她这个迷天盟盟主的女儿交给了六分半堂掌权的雷损,不是一个好母亲。”

顾绛每说一句,温小白的脸色就差一分,连一旁的桑小娥都面露不忍之色,但她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也确实是温小白的任性导致了今日的一切,所以她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方歌吟隐隐有叹息之意,果然顾绛话头一转,道:“这些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优点,你的缺点,我都知道,但我依旧是爱你的,或许爱这种感情本就并不源于理智,聪明人有千百种评判的理由,爱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理由。”

“它只是一种感觉,近乎一种幻觉,但却真实存在。”

顾绛神色有些惆怅,茶棚外飘起了细雨,他会到此歇脚,就是因为察觉到了云雨的气息,向店家买了一把伞,这把伞此刻正搁在他脚边,等他吃完东西就继续上路。

温小白双目含泪,哽咽道:“你爱我,所以不忍心杀我,便杀了雷损?”

顾绛淡淡道:“你依旧不怎么聪明,所以每次雷损对你说的话,你都不假思索地接受,从未真正问过我,比起顾及我的想法,你总是更在意自己的感受,所以你不认为雷损做了什么错事,只觉得一切的缘由在你。”

说到这里,顾绛笑了笑:“但这其实和你无关,只是因为他杀了昭弟而已。”

桑小娥道:“七公子,温姑娘身中剧毒,虽然解了毒,依旧难以祛除毒根。”

顾绛知道,他见到温小白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这是昭弟给她下的毒,只盼你日后想起身上的毒,便想起她曾待你的好。”

温小白艰声道:“是我对不起她,那你如今又是怎么想的呢?”

顾绛哑然失笑:“你我之间,你不是早就已经作出选择了吗?在你离开我而选择雷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作出选择了,你选择相信他,而不是我。”

茶棚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顾绛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破庙外也是一场大雨,只是那时苦苦寻找的人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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