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
时明煦在前行,他就不能守在这里。
寻觅真相,也同样是他的渴盼。
“如果一直找不到,在序间找不到,在新宇宙中也找不到,或者找到他时,他已经与世长辞。”时岑垂眸,长靴碾了碾足底小块凝固的土壤,“那亚瑟,我不需要什么新的身躯,请你将我埋葬于此,再在碑上刻两个名字。”
时岑,时明煦。
那样,如果再有后来者。
“人们,或者说你们这些生物。”时岑说,“发现这块碑时,在知道我和他的DNA结构如何前,就会先知道,我们是一对伴侣。”
就在亚瑟似懂非懂的眨眼间,时明煦已从沙发上醒来。
52号已经将他的半张脸舔得湿漉漉,正微微奇怪舌尖传来的一点腥咸。
今天的两脚兽好像有分泌一点奇怪液体,但又久违地让它感到熟悉,于是猫咪瘫软出肚皮,想要换取一个摸摸。
但两脚兽居然没理它,径直起身往窗边去,这种不识好歹的行为激怒了52号,它露出尖牙、尖叫刚要出口的前一霎,忽然看见一大团浓白色的云从被敞开的窗间挤进来。
浓白色蔓延很快,迅速占据掉大半客厅,猫咪愣神一瞬,立即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小窝,只警惕地探出小半脑袋,严密关注着窗边发生的一切。
忽然,猫猫悚然瞪大了眼,浑身汗毛炸起€€€€
那团浓白色的冰雾,竟然、竟然出现翻卷出一只翡翠绿的眼睛!
猫咪顿时四肢乱蹬,在惊恐的咪呜声中彻底缩回窝内€€€€它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两脚兽在某些方面的确强于自己。
譬如现在,两脚兽眸中虽然还有点茫怔,但并没有因为亚瑟的变幻而展现出害怕。
翡翠绿眼瞳半弯起来,小家伙围着€€的矿打转,欢愉四下流淌,声波也在这囿空间内快速震荡着,是时明煦听不懂的语言。
研究员思忖片刻,找到桌上的水果刀,想在自己掌心割开一条口子。
而在拿起刀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虽然心里的确这样想,可被时岑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却充盈着一种叫时明煦红了耳根的羞耻,他觉得这句话里的情|色意味很浓。
研究员心虚地小声否认:“不好奇。”
时岑声音淡淡:“那就直接摸。”
时明煦:“......好吧,有一点点。”
研究员能屈能伸,很快用时岑的手指探索起来,顺着肌肉线条摩挲各处€€€€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时岑的指尖好似带了电,在皮肤上寸寸游走,释放细微的酥麻感。
他能感受到指腹枪茧接触皮肤后轻微的粗粝,也摸到些细小的凹凸,其中格外鲜明的一道在胸口,痂掉了,但疤痕还在,从右侧胸肌斜穿至腰间。
时明煦动作一滞,继而来回探寻了几遍:“怎么弄的?”
“不记得了。”时岑心声微哑,“应该是某次出任务,所有佣兵身上都是这......”
他的话就在此处戛然而止,在闭目后的通感中,同步体会到唇上稍显粗粝的质感。
对方竟然,亲吻了自己的指尖。
轻若蜻蜓点水的一下,在片刻分离后,又重新抵回唇面,微微用了力。
“抱歉时岑。”时明煦说,“我错过了很多。”
继而,他不再犹豫,甚至没有等待的时岑回答,就咬牙直直探了下去。
€€€€那处血管勃动,汩汩血液隔着薄而鼓胀的皮肤,和刚才裸露在外的掌心相遇,冷热温差让时明煦忍不住战栗了下。
他险些轻呼出声,对方显然也被这一下惊到,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我,我可能,”时明煦生涩地动作,话说得断续,“做得不好。”
他在自己身上的经验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他在时岑的身体里,用时岑的手,做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对方还能同步感知到一切€€€€血液的涌流,掌心的鼓胀,发颤的眼睫,乃至于神经末梢间叫嚣着的战栗感。
这太过了。
时明煦才动作了没多久,就被耻感逼得快要耐不住,他弓身缩在被褥间,脊柱最后几节都开始发烫,这位一贯冷淡自持的研究员不得不颤着声道:“好奇怪......能不能停下来?”
他心跳得好厉害,热意前仆后继地流窜到全身,从喉咙间涌出的部分变作嗯吟,又被时明煦咬在齿间,不肯轻易漏出来。在忍耐中,他没有等到时岑的回答。
这究竟算什么?
他们分明是两个平行世界中的同一人€€€€他究竟是在帮时岑,还是在将自己展示给对方?
几乎一样的脸将耻感抬升至云端,时明煦快被人类千百年形成的道德观念击溃了。
他脊背和腰窝都开始冒汗,浮了细密的小珠,被窝里变得越来越闷,可他又不敢一把掀开被子,不敢往下看,只能徒劳地重复,一边祈求着快点结束,一边被灼热的呼吸腐蚀掉理智。
“可以停下来吗?”研究员心声黏软,几乎是在祈求了,“时岑......”
“不可以。”时岑拒绝得干脆,他心声明明也泛哑,却同时明煦截然不同€€€€对方享受的意味明显大于难捱,他甚至还有闲心调侃。
“这么排斥,怎么不闭眼?”时岑戳穿他,顺道说,“尺寸不错。”
时明煦咬牙切齿:“你究竟在夸谁?”
对方轻轻笑出声来。
可被夸后,那儿又挺直一点,前液还没来得及滑落,就被纳进掌心,揉得水光淋漓。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一切都这样喑哑又隐秘,时明煦在暗色里,被方才那几下激得浑身发颤。
他的理智在告诫自己停下,可感性卷涌如浪,早就占据主导。
手掌中越来越烫,时明煦像是拢着火,他想将手指缩回来,可是没用,想法刚冒头,就被无孔不入的酥麻感打散了,混沌又凌乱。
他畏缩却渴盼,羞赧又沉湎。
偏偏在这种时候,时岑还要说话。
“做得很好小时,”时岑喉间痒涩,“好想亲你。”
时明煦“哈”了一声,他扛过一波陡然密集的战栗,在胸膛起伏间无力地抬起一只胳膊,将左手手背覆盖到唇上,感受到它在吐息间被渐渐润湿。
另一手动作不自觉变得更快,躁意越来越汹涌,潮热早就压过冰冷的夜雾,时明煦浑身都紧绷,他在朦胧的视线里,恍惚间以为手背就是对方的唇。
他不自觉蹭了蹭,那些凝结的细密水雾彻底打湿唇珠,悬挂欲坠,像落下来湿漉漉的吻。
时明煦呼吸愈发急促,近乎缭乱,他禁不住这种想象所带来的惊涛骇浪,简直要被彻底拍散了,只能哆嗦着蜷缩起来,将半张脸埋进被褥间,心声粘黏地唤:“时岑......”
短短两个字,抖得这样厉害,对方无疑已经快要逼至极限。
但,就在€€开口的前夕,安德烈继续说下去。
“那似乎也不是特别特别糟糕的事情。”安德烈若有所思,“我能感觉出来,你和温戈,你们不一样。”
“每只序者都是独一无二的!”沃瓦道斯气鼓鼓地甩着尾巴,“我和谁都不一样。如果你真的要成为我的矿,最好等我再变厉害一点,我会去跟温戈说的......你要是决定好,就不能反悔了!”
“我相信自己的选择。”安德烈伸出小指,勾住沃瓦道斯的尾巴尖。
“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 106 章 往昔
等待的时间比安德烈想得还要漫长。
陷落地中心的时间流逝无法估量,偶尔,当温戈回到这里时,沃瓦道斯会躲起来,藏在藤蔓毒刺蔓生的边缘地带。
这期间并无任何新矿被带来。
“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沃瓦道斯仰着脑袋,“没有身体后,能量吸收变得很困难,花的时间就有些长......不过往好处想,因为太弱小,温戈甚至没能觉察到我的存在。”
“如果€€发现了你,你会被带回序间吗?或者会被驱逐出陷落地中心?”安德烈顿了顿,“还是说,€€能够发现你已经汲取我的基因,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或许,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但幸好,时岑似乎没有感到被冒犯。
对方笔下动作没停,那些线索与批注很快在纸页间流淌起来,他埋首时,眼睫被扫出纤长的阴影。
记录的同时,时岑温和地说:“没关系小时€€€€现在要去睡了吗?”
“我陪你吧。”时明煦小小声答话,继而屈腿抱膝,将窗帘拉开一点小缝,望进雨幕。
内城建筑在闪电间短暂展露轮廓,稍近处是居民区的高楼,再远是科研四区域,灯塔的剪影最小最远,被重叠建筑包围起来,在内城中心处。
它是如此坚固的DNA双螺旋结构,无法被风雨摧折,也不会被滤网切割。
时明煦漫无目的地遐想,就在怅惘间,52号已经拱进腿下,从他膝弯处探出毛绒绒的脑袋,猫咪缩着脖子,被雷声吓得炸毛,勾得时明煦裤脚脱线,又急匆匆躲回他身后。
时明煦又气又好笑,起身往客厅去,把52号的猫窝抱过来,放在床边:“喏。”
猫咪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跳下去,舔着爪子钻进小窝,不再好奇两脚兽的奇怪举动。
就在52号彻底收好大尾巴时,时岑那边的工作也渐趋尾声,佣兵搁了笔,对照删除平板信息:“小时。”
“嗯?”时明煦应声,顺势闭上眼,“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特别的,”时岑说,“就是想说,你如果对我产生想法,不必为此道歉。”
怎么还记得这事!
时岑又将他拽回奇怪的氛围里,时明煦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但在开口的前一霎,他意识到时岑不是在指责。
“伴侣间就是会产生关于性的冲动。”时岑删除平板记录,往洗漱间去,“小时,这不冒犯€€€€相反,我很开心。”
他把话说得这么坦荡,将所有关乎自己的情绪体验都完整告知对方,让时明煦为之一怔,那种微妙的怀愧感,重新回到他身上。
但下一秒,时岑继续说:“所以,虽然今夜你的承诺泡汤,我可以得到事后补偿吗?”
......时明煦顿感不妙。
他斟酌着开口:“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们之前已经试探过,你无法控制我的身体。”时岑已经来到镜子前,他是如此泰然自若,丝毫不介意被对方看见。
“小时,再试试接管我的身体呢?”
时明煦闻言,尝试集中注意力€€€€但很遗憾,即便对方已经很放松,他依旧没法控制时岑的肢体,或许因为他的体质不如时岑......又或者,他们间的共感链接,没有那么平等。
“还是不行啊,”时岑轻叹口气,“那怎么办小时,你要怎样补偿我?”
他说话间,望向镜面,连带着时明煦的目光也看过去。
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