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喂你,谁让我救了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谢昭宁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对方嘴边,“张嘴。”
谢蕴张嘴,吞下半烫的参粥,嘴里这才有了点味道。
一碗粥,喂得很快,谢昭宁又是叹气,“等药喝。”
说完,自己走回桌边,拿起一块油煎放到嘴里,眉梢扬起。
少年人意气风发,身上带着一股侠义之气,热心肠,可惜了,穿了一身袍服。
谢蕴坐在床上望着她,眸色微暗:“你为何扮作女子?”
谢昭宁没回复,问她:“你怎么飘在水面上。”
谁都不愿回答。
谢昭宁用过膳食,舒服的在屋里走了两圈,整个人轻松许多。
外面飘了一夜的雪,小厮进门催促要走了,谢昭宁点点头。
谢蕴望着少女,一步步走近,衣袂飘飞,唇角微扬,她说:“我真的要走了,陪你过了三日,日后见面就当作不认识。”
钱给了、衣裳买了,足够了。
她又说:“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我是女子,给你换衣裳也不算误你名声,但我对外终究是男人,你日后见我当作不认识,也是为你好。”
谢蕴皱眉,少女对男女大防一事看得很清!
谢蕴望着少女粉嫩的脸蛋,翻卷修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剔透极了。
对方不说话,谢昭宁也要走了,将荷包塞到她的手里,衣裳放在一侧的几上。
谢蕴却说:“给我一张路引。”
“没有。”谢昭宁拒绝了,她给了,就等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蕴没有勉强,睨她一眼,翻身躺下。
好像是生气了。
谢昭宁撇撇嘴,上前看了一眼,“钱不够可以给你钱,路引真的不行。”
没有回应。
谢昭宁走了,人都醒了,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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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谢家的仆人备下了马车,谢昭宁放心不下,让客栈掌柜给人家找一辆马车,无论去哪里都方便。
谢昭宁风尘仆仆地回家去了。
谢家六房,谢昭宁出自长房,乃是‘长孙’。她的父亲早去,留下当时刚出襁褓的儿子和妻子。
长房仅此一子,其他五房各自成亲后生下子嗣,显得长房凋零,好在谢昭宁聪慧,即将接管父亲的家主之位。
回到谢家,谢昭宁沐浴更衣,先去松柏院给祖母请安,再去见母亲。
谢老夫人生下三之一女,唯一的女儿谢蕴至今未嫁,却极有出息的一路高升,今年拜相,不日回来。
人未回来,谢老夫人就准备许多适龄郎君的画像,准备让她成亲。
谢昭宁对此无意见,长辈的事情长辈做主,她只听了就好,祖母让她看一看,出些主意。
谢昭宁:“……”我谢谢你啊,你以为能耐大的姑母会听你的?
谢昭宁婉拒,借口想母亲,匆匆离开松柏院。
一见面,谢昭宁来不及请安,谢大夫人拉住谢昭宁的手,“你姑母要回来。”
“我知道,怎么了?”谢昭宁不解,姑母离开家里十多年了,回来也在常理中。
大夫人忧心:“她想要谢家的家主之位,我派人半道拦住她,可她的船失踪了。”
谢昭宁:“……”老的不怕死,大的更是找死啊。
“您动姑母做什么?”谢昭宁急得头脑发晕。
姑母
动了谢蕴,可就不是家里的事情,那可是今日新上任的丞相,朝廷首先将你关起来。
谢昭宁目光落在母亲身上,“您是怎么动的?”
谢大夫人心中畏惧,说道:“她说走陆路回来,我知晓你这位姑母最是伪善,我笃定她从水路回来。让人盯着她的船,果然见她上了船。后来就失去了消息。”
“您是派了一艘船盯着她的船?”谢昭宁发现不对劲,简单盯着的话,若是姑母的船在前面,怎么会不见了。
谢大夫摇首,说道:“是两艘船都不见了。沿路码头的人都没有见到她们的船,报信回来的。”
谢昭宁看着母亲,知晓母亲没有说谎,两艘船同时不见了,只能说明都出事了。
她迅速反应过来,说道,“我挨个码头去问问,姑母可有信回来。”
“没有、河面结冰了,按照日子来算,她该到谢家了,可是不见人。你二叔去查了,若是查出来我盯着你姑母,我担心会给大房带来麻烦事。”
谢昭宁说道:“您没有害姑母就不用怕,盯着一事,到时解释就成了。我出去查一查。”
谢昭宁按耐不住,“我去衙门里一趟。”
姑母回来,地方官员格外重视,就怕怠慢了姑母,相信他们也在追踪着姑母的动向。
谢昭宁一刻不敢待,领了两个小厮出门。
赶去衙门里,她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也是谢蕴的“侄子”,县官很快就接见了她。
谢昭宁询问姑母可派人来了。
县官也是一头雾水,“没有,谢相回来了?”
“没有,我来问问罢了,看看家里可要备些什么。”谢昭宁讪笑一声,旋即找了话走了。
二叔去查了,万一查出对大房不利的事情,她的家主位置、努力了这么多年,很有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想到母亲失望的眼神,谢昭宁一刻不敢停,去码头问问,万一姑母回来了呢。
匆匆赶到码头,已是天黑,询问码头上的谢家子弟。
谢相的船没有来,已比预料内晚了三四日了。
前天夜里刚结冰的,现在没有船敢下河。
谢昭宁翻身上马,勒住缰绳,望着无尽的黑夜,冷是一回事,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万一出事,谢家大房就完了。
码头不在,那就从陆路找回去。
谢昭宁打马就走,对面一行人疾驰而来,正是谢家二爷谢涵。
“二叔。”谢昭宁又停了下来,风吹得眼睛睁不开,险些没有认清对方。
谢涵也是,闻讯勒住缰绳,下意识靠过去,说道:“你姑母的船不见了,沿途无人见过,三日前就该来回来。若是遇冰行不通,她们也该走陆路,让人回来报信。如今人不回来,消息也没有。”
谢蕴是谢家的未来,也是谢家翻身的指望,若是没了,谢家的损失可太大了。
谢涵奔波三日,沿途码头问了几遍,江州城的码头更是派人盯着,到今日都没有谢蕴的消息。
江河结冰,寸步难行,大罗神仙也得沉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谢昭宁反应迅速,道:“二叔,派人去衙门里说一声,就说谢相的船不见,派人去找,下河找也要找到,钱财都由谢家出。”
“行,我说一声,先瞒着你祖母,她年岁大了。”谢涵也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张口就吐出一串白气,再冷都不敢说回府。
叔侄二人凑在一起,分头行动。
很快就分开了。
话分两头,谢蕴大病一场,身子虚得厉害,客栈里躺了三日才敢下床。
双腿发软,整个人消瘦一圈,问掌柜要水简单洗了一回,换上干净的衣裳。
临走的时候,她没有将衣裳烧了,而是放入包袱里带走。
算账的时候,掌柜笑吟吟开口:“那位公子给您留了一个月的房费,还让我给您找一辆马车,去哪里都可。您看,您要去哪里?”
“江州谢府。”
掌柜收了钱,也算尽心,说道:“您是江州谢家的人啊,离这里还有一日一夜的路程,您放心,我让人送您过去。”
谢蕴摇首,“不必,我自己过去,您可知那位公子的名姓?”
“不知道,你们不是一家的吗?”掌柜好奇的将谢蕴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女子气势夺人不说,大有一股高位者的气质。
他不敢小觑,毕竟江州谢家在朝有人。
谢蕴不答,催促对方算好房费。
掌柜将账目算清楚,剩下的钱退回去。
谢蕴拿着钱就走了,掌柜说车马在后院,马上就可以走。
谢蕴为人谨慎,自己出门去找马。东市有车马,租赁一辆回谢家就行了,既然只要一日一夜的路程,那就不远,也不需要路引的。
冬日冷风刺骨,谢蕴顶着寒风走了两个时辰,累得眼前发虚,喘了几口气,进入东市。
阴云天气下,女子步步沉稳,衣摆微微带起风,身姿修长。
商议好价钱,即刻就出发。
谢蕴钻入马车里,累得发虚,豆大的汗水从皙白的面容滑下,落在襟口处,如同雨水般晕染开来。
马车缓缓起步,日夜赶路,一日一夜没有下马车,进入江州后,谢蕴掀开车帘,熟悉的景色引入眼帘。
一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一条阔气地巷子。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马儿啼叫一声,谢府的人忙走下来,谢蕴掀开车帘,说道一句:“告诉老夫人,就说不孝女谢蕴回来了。”
“谢、谢……”门人惊讶,忙揖礼,“七姑娘,小的这就去传话。”
谢家六子一女,嫡出的只有三子一女,谢蕴行七。
谢蕴依旧疲惫,撑着一口气走下马车。
那道门感觉如何都迈不过去,喘了两口气,提起裙摆,眼前阵阵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