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走,趁机在镖局住了一日。
次日一早,谢昭宁出门,赵霍被人喊醒,披了衣裳,点了十余个兄弟就跟上了,告诉谢昭宁:“这些兄弟都是跟着我多年的,一拳一脚都是我教出来的,你放心,保管你没事。”
一行人上马,十余个兄弟都跟着骑马。
出城后,赵霍发现不对,“谢兄弟,你出城做什么?”
“接个人,你不敢跟了?”谢昭宁迎着关,眯了眯眼睛,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光。
赵霍发现不对劲,“兄弟,你的脸怎么那么白啊,像小白脸一样。”
跟着的兄弟们个个皮肤晒得黢黑,再看谢昭宁,就像一群黑熊跟着小美人。
他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一个男人白成那样,挥金如土。
“怎么不敢,在临城附近,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赵霍一拍马屁股,迅速跟上谢昭宁。
走了半个时辰,赵霍忽而叫停,“谢兄弟,不对劲,我闻到血的味道。”
赵霍常年在外行走,刀口上舔血,对血的味道很敏感,他喊停了谢昭宁,“前面有匪。”
谢昭宁勒住缰绳,朝前看去,前面是一分开的路,一侧是大道,一侧的通往深山的林荫小道。
此刻,她还有后悔的机会,
她问赵霍:“你觉得哪条路出事了?”
“自然是小道,大路一览无余,什么看不见?”赵霍指着小路。
话刚落地,小道上火光冲天,接着是滚滚浓黑烟气,赵霍勒住缰绳要后退,谢昭宁冷笑道:“赵当家的怕了吗?”
赵霍面子上过不去,回头看了一眼十多个兄弟,道义为先,一咬牙道:“我自然是不怕是,只是谢兄弟,你非得走这条路吗?”
“走,我先去看看,半个时辰后回不来,你再去找我。”谢昭宁深吸一口气,她已然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
她一咬牙,扬鞭朝着小道驾马而去。
谢昭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谢蕴,若不是谢蕴,也是一般匪寇,赵霍他们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骑马片刻的功夫,谢昭宁就见到了满地尸首不说,都是断臂断腿,有些身子是从腰间一分为二。
只一眼,谢昭宁就吐了出来,赶来的赵霍见到尸体,也是瞠目结舌。
“这里是附近的匪寇,我认识他们,怎么会、是谁干的。”赵霍下面,翻开一人的脸,指着他脸上的疤痕,说道:“这是大当家的,我记得他脸上一道疤痕。”
谢昭宁吐了一地,终于缓过神来,“派一个兄弟回去报官。”
“行。”赵霍应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直接点开,嗖地一声,在空中炸开了。
谢昭宁胃里一阵翻腾,踉跄两步,蹲下来,灰尘中躺着一枚令牌,她拿了起来,是相府的。
也就是说谢蕴当真出现过!
匪寇、巴邑王、谢扶,三者在一起,还是说只是匪寇拦截着谢蕴。
但是……她看着满地残骸,谢蕴行事不会这么肯狠毒。
谢昭宁也说不清楚,将令牌捡了起来,擦拭血迹,她想了想,抬首看去,“赵当家,我想往里面走。”
“你疯了,瞧这地上的尸体,对方下手狠毒,你是要去送死吗?”赵霍眼皮子发跳,这个关口上往前走,就是傻子了。
“谢兄弟,你的钱,我还给你了。”赵霍打退堂鼓了,满地的残骸吓到他了,“你再有要紧的事情也该停一停,等官差来了以后再说。”
他说话的时候,谢昭宁已翻身上马了,说道:“钱不必还我,我往前去看看,说不定都结束了。”
见她坚持,赵霍也不能放任雇主一人去危险的地方,咬咬牙,招呼赶来的兄弟们继续跟上。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一里地外停了一辆马车,谢昭宁心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地打马追去。
她掀开车帘,车里已无人。
赵霍喊道:“车上有徽记。”
只有世家们才会在马车上刻有徽记。
谢昭宁瞧见了徽记后,心凉了半截,是谢相的马车。
只是,为何只有一辆马车呢。
谢昭宁想不明白,谢蕴回京,必然有几十人,加上行囊,不可能只有一辆马车的。
赵霍蹲下来,查看地上的车印,说道:“只有一辆马车经过。”
也就是没有马车回头的痕迹,从始至终,只有一辆马车。
赵霍说道:“这像是调虎离山之计。利用这辆马车吸引敌人,剩下的人趁机跑了。你的朋友和这辆马车有关?”
“对,有关。继续往前走。”谢昭宁不敢耽误时间,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里路,果然见地上许多车轮印记,赵霍下马,查看车轮印记,道:“她们回头了。”
只有一辆马车朝前冲去,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是奋力突围。前车倒也罢了,若是后者,那就是送羊入虎口。
赵霍继续往前冲,谢昭宁调过头,回到第一辆马车,查看地形后,弃马朝山上跑去。
赵霍随后,吩咐兄弟们一句:“上山,跟着谢公子,切记,不能让她出事。”
谢昭宁往山上走去,几片树叶上看到血迹,她蹲下来,将树叶揪了下来,继续去找。
上山的路的陡坡,不好走,谢昭宁走出一身汗,不敢停歇,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她抬脚,突然一把匕首抵在腰间。
谢昭宁周身都麻了。
同时,后面跟随的人都停了下来,下意识拔出手中的刀。
顷刻间,风吹草动,山间阴暗无光。
谢昭宁徐徐转身,眼角一瞥,瞥见那张熟悉的容貌,她顿了顿,道一句:“杀我容易,你想突围就难了。”
持刀的人脸色煞白,扫了一眼跟随的护卫,嘴角噙了一抹幽暗不明的笑。
她的笑容,让谢昭宁有一丝丝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掉进了坑里一般。
一息后,谢蕴收了刀,“谢昭宁,你我也算是狭路相逢。”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谢昭宁。”谢昭宁眼角抽了抽,看向身后的兄弟们,“谁是谢昭宁。”
山间幽静,只余阵阵风声,无人答话。
下一息,谢昭宁转身要走了,不顾衣襟染血的谢蕴。
谢蕴凝眸,眼中幽幽暗暗,突然间,山下响起阵阵杀声,嗖地一声响,要走的人突然回身扑向谢蕴。
“趴下、趴下……”
有人大喊一声,谢昭宁已将谢蕴抱进怀里,地上插着几支冷箭。
顷刻间,地上的人没人敢动。
谢蕴被撞得头晕,谢昭宁紧紧贴着她,唇角擦过她的耳廓,她能清楚喜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谢蕴眼眸定住,那日的记忆如潮水涌向脑海,她下意识抿了抿唇角,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
她阖眸,眼前浮现少年人雪白的肌肤,她蓦地睁开眼睛,撞见谢昭宁脖间细腻白净的肌肤。
睁眼闭眼都是谢昭宁。
风声过后,山下响起刀剑声,镖局的镖师们害怕还有冷箭,上前将谢昭宁围了起来。
谢昭宁从地方爬起来,小腿处一阵抽疼,湿漉漉的血顺着小腿滑至脚踝。
她伸手去摸索,忽而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的手腕,“你受伤了,别动。”
谢昭宁暗道今日运气不好,下意识问镖师们,“你们可有人受伤。”
“没有。”
“没有。”
一声叠着一声,镖师们都没有受伤,谢昭宁松了口气,随后挣扎开,“你们去看看山下怎么回事。”
话音落地,就听到赵霍中气有力的声音传过来,“兄弟,放箭的人都解决了,你们可有事。”
谢昭宁疼得发晕,想回话,喉咙里堵得厉害,怎么都说不出来。
镖师们回应一句。
赵霍爬了上来,抹抹头上的汗水,“没事了、没事了,哎,兄弟,你接到朋友了?”
“没有,不找了。”谢昭宁苦笑一声,随后朝对方招手,“送我回城。”
“呦,你这是伤了呀,没事,下面有马车,我带你回镖局,不算大事。”赵霍扫了一眼谢昭宁的伤口,这些伤对他们来说是小伤,回去拔箭上药就好了。
赵霍走来,拍拍自己的肩膀:“走,兄弟,我背你。”
谢昭宁感谢他没在这个时候喊她谢兄弟!
他搭上赵霍的手,赵霍愣住了,“兄弟,你长得这么白,手怎么也这么软。”
下一息,谢昭宁旁边的女子冷冷望着他,他当即闭嘴不说了。
赵霍也没敢谢昭宁的手,他有个感觉,谢昭宁不像小郎君,男女有别,他自然不能像对郎君那般。
赵霍不搭手了,背着谢昭宁下山。
山下一片狼藉,衙门里的人也来了,胆小的直接吐了出来,胆大的人蹲在地上查看尸体。
赵霍将人送上马车,蹲地上问官差:“你看出来是什么人了吗?下手太狠毒了。”
好歹给人家留个全尸!
官差们十个有八个吐了,剩下两个老练的蹲在地上翻尸体,赵霍打了两声招呼就要回去了。
车上的谢昭宁忍着疼将箭拔了,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
谢蕴望着她,欲言又止,赵霍走了过来,“兄弟,我们先回镖局。”
随后,他又问谢蕴:“姑娘,您看您是?”
“去镖局,我和她认识。”
谢昭宁靠着马车,脸色煞白,衣袍都被染红了,赵霍看了一眼,默默关上车门。
这两人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