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心平气和的说出‘不厚道’的话。
金镶玉傻眼,“您这是要做什么,不想成亲了吗?”
“不成了。”谢蕴随口应付一句。
金镶玉旋即笑了,“谢相,您不要,那就让给属下,可好?”
谢蕴:“……”
“金镶玉,你是不是和秦思安串通好的?”
金镶玉嚎啕:“谢相,天地良心,姓秦的做出不厚道的事情,我是确确实实不知晓的。”
“她前脚来送人,你后脚就来挖人,还说不是说通好的?”
“没有,真的没有,您相信属下。属下不要了,成不?”金镶玉立即改口了,“您自己留着吧,属下还有事,走一步了。”
不等谢蕴说话,金镶玉像一阵风一般,直接跑走了。
谢蕴轻轻地笑了。
清风惊蝉,低低鸣叫许久,夜色低悬,明月照不进屋内。
谢蕴站在屋檐下,眺望明月,身形孤单,当经历过热闹,再尝试孤独,心中便空出一块。
她回首去看,卧房内空荡荡。
她与谢昭宁相识不足半载,回京不过月余罢了,她总觉得自己与她认识许久了,久到自己也记不清是多少日子了。
谢昭宁眼里的干净,骨子里的傲气,惊鸿一瞥,总让人难以忘记。
她为何那么干净?
官场上浸淫多年,她喜欢甚至贪恋那双眼睛。
谢蕴深吸一口气,抿唇浅浅一笑,月色圆满,人难以圆满。
莫名的孤寂,席卷而来,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心,空空荡荡。
人,形单影只。
谢蕴驻足良久,门口依旧不见人,她转身回屋了。
她屏退婢女,自己端着灯走进内屋,她听了下来,床铺铺好,锦帐低垂,可床上没有人了。
谢蕴停顿,看着摇曳的锦帐许久,她凝眸在想,谢昭宁有什么好呢?
谢蕴说不上来,不知她哪里好,但她很契合自己的心。她又是一笑,放下烛火,如常上榻。
难得安静的一夜,没有人吵她。
不知为何,她还是睡不着,明明很累,眼睛睁不开,脑子里依旧很清楚。
她开始胡思乱想,不想政事,不想谢家事,脑海里浮现谢昭宁的容貌。
她困得很,翻个身子,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梦里有谢昭宁,她坐在船上,眉眼干净,衣袂翻飞,隆冬季节,她静静坐了许久,久到江面上飘雪。
雪花飘入河面,落在她的衣裳上,落在她的黑发上。
她一动不动,像是一座白玉菩萨。
谢蕴冻得皱眉,轻轻一动,她从大梦中醒来,自己汗湿衣襟,额头上大汗淋漓。
她站起身,往外走,婢女闻声推门而进,“您怎么了,还没到时辰呢。”
“我知道了,睡不着,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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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今日早到,阖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同僚们见状都不敢靠过去。
秦思安慢悠悠地走来,乍见熟悉的人,有人纳闷,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谢相今日来得十分早。”
“奇怪了,这是戒色了。”秦思安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戳了戳谢蕴的肩膀:“你闹什么,来这么早。”
谢蕴睁开眼睛,“孤枕难眠,自然来早些。”
秦思安:“……”
“相府有两个,都不合你胃口?”
“小的跑了,大的太丑。”谢蕴声音冰冷。
秦思安叹气,谢蕴怪她:“你送就送个好看的,那么丑,谢昭宁都不信,我的戏还怎么演?”
“哪里丑了,我挑了一日给你送过去的。”
秦思安气得跳脚,查看左右一圈后,压低声音怒骂谢蕴:“你怪我做甚,你找了年轻貌美的,我上哪儿给你去找更年轻更好看的,你以为美人是泥巴捏出来的吗?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行就把人还给我。”
谢蕴瞥她一眼:“你也是没见过好看的才觉得她好看。”
“你屋里有好看的,你盯着不好看的干什么。”
秦思安也不惯她,当面就呛了回去。
谢蕴无话可说,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不好看,下不去眼,等事情成了再还给你。”
秦思安气得转头就走了,“下回这种破事别来找我。”
谢蕴叹气,一声接着一声。
须臾后,女帝来里,众臣跪拜。
起来后,不等女帝说话,就有人开口告了谢御史。
作为言官御史,在朝必然会得罪不少人,谢御史被弹劾过不在少数,也并没有在意。
对方说:“昨夜谢御史一双儿女出入青楼楚馆,实在是有污圣人耳目。”
谢御史凝眸,下意识看向谢蕴。
同时,谢蕴也回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谢蕴装作不知情开口:“谁去了青楼楚馆?”
“谢明远,谢昭宁。”
谢蕴哦了一声,说道:“胆子不小。”
谢御史吓得跪地请罪,女帝玩笑地看着谢蕴,好似在问:你后院失火了?
谢蕴点点头:火很大。
女帝并不在意,装模作样骂上一句,此事就揭露过去了。
散朝后,谢蕴揪住弹劾的言官:“你亲眼看到她进去的?”
哪里是亲眼,是耳听罢了。
对方不敢说话了,谢蕴温柔极了,“你慌什么,哪家青楼,晚上带你去看看,正好,本相也没去过,将京兆尹带上,我们禁猖,可好?”
禁猖是大事,会得罪许多财神爷,朝廷一般没人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方自然不肯,险些当面哭出来,谢蕴蹙眉:“你都告人家管教不严,朝廷再不管,就不好治下不严了。禁吧,你可是立了大功。”
“谢相,下官随口一说罢了。”
“你说得有理,京兆尹呢?”谢蕴抬首去找京兆尹,高喊一声:“京兆尹周大人。”
京兆尹腿一软,差点就给跪了下去,同僚们拉她一把,同情不已。
周鸣恩磨磨唧唧地走到谢蕴跟前,揖礼问号:“谢相,您找下官?”
谢蕴眼眸内敛,站在垂龙道上,姿态懒散,懒洋洋开口;“回去点一点人,我们禁猖,不许泄露风声,晚上出门,闹一夜,都别睡了。”
“您说什么?”周鸣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多少年了没有人说禁猖,谢相你脑子坏了?
谢蕴同她点点头:“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不需重复一遍,我会问禁卫军要些兵马的,别怕,有人在前面呢、咦,人呢?”
方才弹劾谢御史的言官跑不见了。
周鸣恩嘴角抽了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想去办。
嘱咐过周鸣安,谢蕴回殿请求陛下旨意。
女帝闻言,也是一脸吃惊,“她愿意去,说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这样一来,不怕半路被人打吗?”
谢蕴说道:“陛下,臣是为您着想啊。”
语气慵懒,听着像是浑身没劲,女帝出口的话不知道怎么骂出去,“继续说。”
谢蕴继续哄骗:“那可是销金窟,将里面的人都关进衙门,拿钱来赎,户部多高兴呀,您说是不是?”
女帝动心了,龙袍一挥,“你愿意折腾就去折腾,别来烦朕。”
谢蕴领旨,出殿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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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被逮回去了,没什么损失,一觉醒来,身上压得疼,爬起来一看,身旁多了个娃娃。
该死的谢明远的孩子。
她将奶娃娃提了起来,对方龇牙咧嘴冲她笑了笑,“姑姑。”
谢昭宁丢不下去了,放在床上:“你在这里干什么?”
奶娃娃笑了笑,自己爬下床,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阿宁,该起了。”
谢明远的妻子闵映走了进来,玩笑道:“快些起来,今日带你出去玩,想买些什么,嫂子送你。昨夜是你哥哥不长脑子,别和他计较。”
闵映是来替丈夫道歉的,三言两语就哄得谢昭宁很高兴,她问道:“他人呢?”
“去找同窗们办事去了,不必理会,要他来做什么。”闵映温温柔柔地望着谢昭宁,夸赞道:“你长得可真好看,京城内的不缺美人的,瞧见你,便觉得那些人都不算什么了。”
谢昭宁被夸得脸红,匆匆起来洗漱更衣,跟随嫂子上街去了。
女儿家无非衣裳首饰是最重要的,闵映领着她去脂粉铺子里,“喜欢什么就拿上。不过像你这般,脂粉于你也没什么用的,要不买些送谢相?”
谢昭宁不懂这些,自小是被当作男儿来养的,面对满铺子的各色水粉,自己有些无措了。
“我、我不知道她喜欢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