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哭笑不得,陛下玩心很重。
“回陛下,臣近来感觉身子不适,无法担此重任。”
谢昭宁摸摸自己的额头,说:“你昨日砸我的时候,身子可好了,你这是欺君。”
谢蕴看都不看她,直视新帝:“陛下,殿下顽劣,臣教不好。”
“你以前教得挺好的。”谢昭宁诚恳地看着她。
谢蕴当做没有听见,静等着陛下的话。
谢昭宁又说话,“谢相……”
“闭嘴。”谢蕴忍无可忍,转身直视她:“臣已归还聘礼嫁妆,与殿下毫无干系了。臣近日忙碌,未曾拟和离书,待得空后,会补上和离书。”
谢昭宁耷拉着脑袋:“我不想和离。”
“臣心意已决,望殿下放了臣。”
谢蕴语气冰冷,面容隐在暗淡的视线,冷漠疏离的神情,昭示她的厌恶。
谢昭宁说不出话了。
殿内寂静了一瞬,宝座上的承桑茴挑眉,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顿了良久,她才开口:“你二人的事情回去说,小殿下,无事不要去官衙,免得让人厌恶。谢蕴,你退下吧。”
谢蕴揖礼,徐徐退了出去。
谢昭宁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心中揪了起来。背后响起承桑茴的声音:“看什么看,你的苦肉计没有用。你这个苦肉计,是朕见过最差的苦肉计。”
谢昭宁悲伤的情绪刚涌上脑袋,一盆凉水丢了过来,她转身看着宝座上的人:“我没有用苦肉计,这是事实。”
承桑茴认命的点点头,附和她:“好,是事实,你回家拟和离书罢!”
“你到底是谁的娘?”谢昭宁无语极了,一点都不帮她算了,撺掇自己写和离书。
她想一走了之算了。
不想承桑茴笑吟吟地开口:“朕只比谢蕴大了十二岁罢了,生不了她。”
谢昭宁险些要炸毛了,“我是这个意思吗?我问您的年岁了吗?陛下 ,您一点都不帮我,您刚刚帮我说句话呀。”
“朕不喜欢你在谢蕴面前卑微屈膝,和离便和离。”承桑茴叹气,“你看看你的态度,朝我大吼大叫,面对谢蕴的时候,你是没有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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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无言以对, 干巴巴地看了一眼陛下。
承桑茴慢悠悠开口:“你没事去就去户部查一查,旧案那么多,该收钱的去收钱, 再不行, 拉上谢蕴一道去收账。”
“你怎么不让秦思安去, 得罪人的事情就让谢蕴去做, 再不行还有祝云、陆白红。”谢昭宁非常不满,“您这偏心偏得太过了。”
承桑茴挑眉:“朕就是偏心, 那又如何,秦思安死里逃生, 朕不该偏袒她?”
“祝云、陆白红呢?”
“她们压得住户部的人吗?”承桑茴嗤笑一句,“不动脑子,你去不去?”
谢昭宁不服气, “我自己一人就可以去,不需要谢蕴,你让她回家种地卖红薯。”
承桑茴淡笑:“那你自己一人去。”
谢昭宁:“……”好像哪里不对劲。
承桑茴舒服地叹气, “那你去做吧。”
“您不怕我得罪人吗?”谢昭宁脑子里有些糊涂, 不明白陛下此举的意思, 初登基就查账, 不是让人起反心吗?
“所以让谢蕴去做, 她都要走了,最适合她去办。”承桑茴一本正经地开口。
谢昭宁直面看着她:“陛下, 做人还是要厚道些。”
“朕比你厚度, 朕不过是明着坑罢了,你呢?你在人家欢欢喜喜要入洞房的时候, 突然戳她刀子,你就厚道了?”
谢昭宁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了。
承桑茴笑眯眯地望着她的背影,在人家即将跨出殿门的时候又开始招呼人家:“小殿下,你回来,朕可以考虑考虑只坑你,不坑她。”
没喊回来,谢昭宁拔腿就跑了,去找谢蕴去了。
见到谢蕴,她就说了查账的事情。
听过厚,谢蕴微微抬起眼,眼里露出几分狐疑,“陛下说了,你就信?”
谢蕴的反应像是在听一件笑话的事情,眼神犹如细细的钩子,看得谢昭宁心中发憷,“她不可信吗?”
“陛下近来心情不错,逗你罢了。不过你既然领了户部的事情,就该去户部,在外闲逛会惹陛下不高兴。”谢蕴好脾气地提醒了一句,“至于查账一事,你暗地里查就行了,心里有数,莫要声张。”
谢昭宁顿了顿,站着没动,谢蕴望着她,呆呆地模样,像是没听懂一般。
谢蕴只好将刚刚的话掰开了细说,“新帝登基,首当其冲整顿户部,但你不能明着来,暗地里去查清楚,整顿之际,心里有数。”
“哦哦。”谢昭宁迟钝的点点头,见她面色和煦,不免悄悄问她:“你当真要辞官?”
谢蕴顿时脸色变了,“与殿下无关。”
又是这句。谢昭宁泄气,“你辞官做甚,何必让自己半生的努力化为乌有,你若不想同我在一起,我离你远些便是。你放心,我不会来缠着你。”
谢蕴整理文书的手顿住,袖长的指尖掐着书页边缘,微微用力,手背的青筋凸显,她很快又松了手,语气轻松,道:“与你无关。”
谢昭宁望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刚刚的动作,“我若是你,以此为条件,留住废帝的性命。你一走,你以为废帝还能活得长久吗?你觉得对不起她,为何不能留她护她一命呢。”
谢蕴迟钝了。
她何尝不想保住废帝的性命,可废帝对顾漾明的所为,新帝心中的恨意,足以将废帝千刀万剐。
保不住的。
莫说是她,只怕谢昭宁有心也保不住。
见谢昭宁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谢蕴索性直说了,“陛下不会杀废帝,但活着比死了还要难。”
谢昭宁的脑子转了过来,脸色白了白,坚持道:“你在朝,她的日子终究会好过些。”
确实,谢蕴在京城,权势之下,想要做些什么小事,还是可以办到的。
谢蕴沉默了。
谢昭宁也不催她,“我先去户部了。”
谢蕴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心中犹豫不定,是去,是留。
终究很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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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刚到户部,礼部就送来登基大典的详细费用册子,她瞧了一眼,看向对方,说道:“我做什么,你们应该清楚,有些东西的价格,我比你们熟。”
她这么一说,礼部的人脸色就变了。
谢昭宁在市井上行走多年,什么样的杯子多少钱,她都比礼部乃至户部的人清楚。
户部的人倒是高兴了不少,有她把关,十分便利。
谢昭宁看了两眼,就将册子丢了回去,“回去自己把关,我第一回来,总不好太难看,你是说呢?”
礼部的人闻言忙接过册子,说回去再对一对,匆匆忙忙就走了。
谢昭宁心思通透,礼部惯来安静,没什么大事,也就这个时候捞一捞油水。
她歪着脑袋冥思,户部的人被震慑住了,话都不敢说了。
须臾后,她站起身子,“你们忙,我四处走走,熟悉环境,别跟着我。”
她是第一回来,不熟悉这里,户部侍郎想跟着,她将人挥退了,自己领着浮清随意走动。
甩开讨厌的人后,她问浮清:“你说,我怎么才可以悄悄查账。”
“您将当这里是您的铺子,随意查便是。”浮清解释。
“不,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可比铺子里的管事掌柜难糊弄多了。”谢昭宁摆手,一脸愁苦。
户部颇大,随处都可见小吏们扎堆说话,一路上走走停停,她歪头看着上方的匾额。
熟悉环境后,她记下各处屋舍的用处。
一日过得很快,下衙后,户部尚书笑吟吟地过来拉着她去酒楼吃饭,谢昭宁拒绝,“我回宫陪陛下。”
户部尚书只得作罢。
谢昭宁当真往宫里走,没成想陛下不见她。
“我觉得有些奇怪,陛下为何不见我,天黑了,不是更该有空闲的时间吗?”
谢昭宁站在殿门外,转身问浮清,“陛下不在宫里吗?”
“陛下应该在宫里。”浮清说,“在她登基前,她不会去见少傅的。”
除了少傅外,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出宫的。
谢昭宁纳闷,“那她在干什么?”
浮清摇首,她也不知道,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当是用膳,殿下来的时候正好,怎么会见不到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谢昭宁没多想,出宫去了。
一人回到谢宅,十分无趣,她去秦府找秦思安喝酒。
金镶玉入禁卫军当值了,晚上不回来,秦思安正好看到谢昭宁这个‘狐朋狗友’,两人一拍即合,去酒肆喝酒。
秦思安在京多年,喝酒不选酒肆,拉住她去画舫。
护城河面上飘了许多只精致的画舫,河面上灯火笼罩,飘着一只只画舫如同精致的花灯,水面灯辉,异常热闹。
谢昭宁傻眼了,拉着要上船的秦思安:“我找你喝酒的,你将我带来这里作甚?”
“喝酒罢了,你怕什么。”秦思安反握住谢昭宁的手,拉着她就登上画舫了。
二楼画舫之上,酒宴已摆好,还有谈琴奏乐的女子,灯火映照,浮光绿影。
谢昭宁被迫坐了下来,秦思安招呼伶人奏乐,她拉着谢昭宁说话,“画舫之上,那么多人盯着,多雅致啊。”
“雅致?”谢昭宁笑了一声,“不觉得很难听吗?”
“怎么会难听呢,不觉得置身琴音中,身心愉悦吗?这是雅致的品鉴。”秦思安给她解释,“你没看到有许多人吗?”
“这是你的船吗?”谢昭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