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谁背过你?”
“我以为你会说等你病好了,你来背我呢。只有陛下背过我。这不,报应来了,让我背你。”
秦思安叹气,一面走一面叹气,“我昨晚就不该拉你去画舫喝酒,我的错,我的报应来了。”
谢昭宁窃笑,笑得浑身抖了起来,秦思安暴怒:“你再笑,我就将你丢下去。”
“不笑了,我头晕想睡会儿。”谢昭宁见好就收,乖巧地闭上眼睛。
两人嬉笑怒骂地走远了。
须臾后,殿门开了,承桑茴一袭单薄的寝衣站在门口,失去血色的唇角勾出淡淡的笑。
她倚着门,五指紧紧抓着殿门,骨头中的疼意险些将她吞没了去。
黑夜下,门前寂静无声。
她无声地笑了笑,低喃一句:“挺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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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安背着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累得走不动了,谢昭宁从她身上滑了下来,嫌弃道:“真没用,我可以背着谢蕴出宫。”
秦思安靠着墙喘气,听着这么€€瑟的话气得想打人。
“你休息好了吗?”谢昭宁也靠着墙等她休息。
“不行了,你自己走,我背不动了。”秦思安摆手不肯背了。
谢昭宁点点头:“我去等陛下。”
“别、别、别,小祖宗,你等我喘口气。”秦思安急忙伸手拉着谢昭宁,“你说说你,折腾谁不好,折腾我这个眼残的人,真的很过分。”
谢昭宁深深笑了,“走吧,我牵着你走,出宫的时候你得背我。”
“行。”秦思安顿觉松了口气。
要走的时候,秦思安不忘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好家伙,还是那么烫手。
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两人慢悠悠地往外走,一个高烧不退,一个瞎了一只眼。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秦思安认命的背着她,口中骂道:“谢蕴早就回家去了,你演戏也没有用。”
谢昭宁歪头闭着眼睛,也不去看,“说好的,送我去相府。”
“人家不收,我就把你带回秦府。”
谢昭宁没吭声,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秦思安立即怕了,“别别别,她不收,我给你丢进去,小祖宗。”
谢昭宁这才收回收,美滋滋地伏在她的背上,慢慢地合上眼睛。
出了宫门,秦家的护卫赶了过来,同时,角落里的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谢蕴的面容,很快,她又放了下来,“回去罢。”
落云驾车,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回头向车门,欲言又止。
落云驾车,马车缓缓驶离。
谢昭宁也被扶上了马车,秦思安累得不轻,上车后就不动弹了,直勾勾地看着小祖宗。
“真是个祸害。”
谢昭宁不吭声。
她又说:“谢相要不收你,我就给你丢到清月家里去。都是你的姨娘,凭什么我要受罪。”
可怜
清月还顶了长公主的名头, 可怜她秦思安连个公主爵位都没有捞到。
秦思安十分不满。
昏暗的视线下,谢昭宁闭上了眼睛,似有些累了, 并没有回答秦思安的话。
马车缓缓前行, 夜下寂静, 秦思安也不说话了, 她看向沉默的人。谢昭宁比起以往,眉眼沉了些许, 愁绪上头。
住在这座奢靡的宫城内,谁又时刻保持一颗天真的心呢?
马车在相府停下, 秦思安吩咐人去敲门,未曾想到,谢蕴的马车就在后方。
仆人一下车就看到后面的马车, 下意识回禀秦思安:“谢相就在后面的马车上。”
秦思安惊讶地掀开车帘,朝后面看去,“她去哪里鬼混了, 到现在才回来。”她说完就去推谢昭宁, “你要下去吗?”
谢昭宁半眯着眼睛, 脸色更红了些, 感觉自己张口, 喉咙里便要喷火,“你要我怎么下去?”
秦思安想了想, 自己先下车去了。
谢蕴也下车了, 立于车旁,望着秦思安一步步走近, 她转身望向府门口,“你来我府上作甚, 还不快回家去陪金镶玉。”
“车上有个人,高烧不退,你说我送到哪里去?”秦思安一脸愁苦,“若不然我给送到清月府上,只清月惯来不正经,我怕将她也给带坏了。谢相,要不你辛苦些,将人收下?”
谢蕴偏身看她,眼皮跳了两下,“你收下,她也是你的侄女。”
提及侄女二字,秦思安皱着眉眼,不悦道:“那不是侄女,像是我的祖宗,谢相,你给她收下,找个角落里丢下,你给她睡柴房,她都是最开心的。”
话音方落,谢蕴剜了她一眼,她讪讪地笑了,“她只会窝里横,你面前,不敢横。”
“你昨夜带她干什么去了?”谢蕴质问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她小,你也小?”
“你质问我?她小?谢蕴,她十八岁了,还小?过完年就十九岁了,再过一年就二十岁了。旁人像她这个年龄都当娘了,还小?你是故意逗我吗?”秦思安气极反笑了,“你两闹矛盾,别来招惹我,你不收,我就给她送去清月府上,表姨娘而已,又不是亲的姨娘,正好让清月高兴高兴。”
谢蕴望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给她送到清月府上,你两吵架别来找我。”
“你二人昨夜做什么去了?”谢蕴也提高了声音,声音冰冰凉凉,直视秦思安:“你吼我前先问问自己干不干净?”
秦思安说不出话了,谢蕴冷颜怒对,看得她莫名心虚了。
“昨夜不过去喝酒罢了。”
“是吗?她还去河里洗了个澡,她发烧,都是你的责任,自己带回家照顾去。”谢蕴及时抽身,抬脚走了,拾阶而上,速度快到秦思安反应不过来。
秦思安呆了呆,一瞬间的功夫,谢蕴就进去了,人都不见了。她险些就要去撞门,罢了,大晚上不找晦气。
她走回马车前,敲敲车厢门,“她回去了,不收你,我送你去清月那里。”
车里的人浑浑噩噩,没有拒绝。
秦思安人认命地将人送去清月长公主府邸。
半夜送人上门,清月倒也不生气,披衣而起,瞧见秦思安后皱眉不悦,“你来作甚,你如今也不算美人了。”
“有个美人送给你,你府上有大夫,她发烧了,你照顾一夜,我先走了,陛下要登基,事务多,你反正没事,多花些心思。”秦思安嬉笑一句,指着坐在厅内的人,神秘道:“你喜欢的那种。”
清月扭头看去,灯火下那张小脸再是熟悉不过了,她登时就笑了,美滋滋地走过去,“小昭宁,你今日怎么会送上门来了。”
谢昭宁对她没有兴趣,自己也不想说话,只说道;“给我找个热乎的房间。”
“热乎的房间没有,热乎的浴室倒是有,不过你不能泡了,哎呦,小脸烧成这样,走,姐姐带你去休息。”清月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哎呦可怜了一番。
她的哎呦哎呦,遭到了谢昭宁的白眼,“换了陛下,你不怕吗?”
姐姐?不要脸!
“怕什么?姨娘对侄女好,天理不容吗?”清月翻了白眼,换了陛下罢了,自己还是长公主,换了人做皇帝,她还高兴些。
毕竟这位长姐性子温润多了。
她摸了两下,小脸上的肌肤嫩滑如玉,手感极好。
“罢了,给你找大夫,真好看。”清月摸归摸,摸完了以后又夸赞一遍,“阿姐可真会生孩子,生的孩子这么好。”
谢昭宁被她摸得心中有气,“你怎么不生孩子。”
“哎呦,真不可爱,走走走,送你去休息。”清月不愿多说了,恨不得拿东西给她把嘴缝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昭宁留在了清月长公主府上,浑浑噩噩,喝了药,闷头就睡,一觉醒来,天色还是黑的。
她觉得难受,喉咙疼,脑袋疼,浑身烧得难受。
清月在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拉着大夫说长论短,“她会不会死啊、睡了那么久,你给我说句实话,她会不会死……”
“退烧就没事了。”
“她没退啊,她从进来就烧了,你给我说句实话,她会不会死。”
“退烧就没事了。”
“你能不能换句话说啊,你不换句话,我就要死了。”
“退烧就会没事了,殿下莫急、莫急。”
谢昭宁听着清月焦躁的声音,抿唇笑了起来,清月也会怕死,而且怕得厉害。
她笑了一声,清月转过头来,看着她:“小姑奶奶,你醒了,你是梦游找你爹了吗?”
“我爹长什么样子啊?”谢昭宁的声音哑得厉害,感觉口干,睁开眼睛招呼清月过来:“我想喝水。”
“喝、喝水,喝了就不会死了,你怎么搞成这样,我给谢相、给陛下传话,没人来看你。”清月叹气,眼神示意婢女去倒水,自己坐在榻沿上,愁眉苦脸,“你怎么那么惨,你媳妇、你娘都不要你了。”
“是很惨,我还有娘有媳妇,你什么都没有了。”谢昭宁闭着眼睛,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嘴依旧损得厉害,一句都不肯让。
清月翻了翻眼睛,气不打一处来,瞪她一眼:“活该你生病没有人来看你。”
“是啊,活该我生病没有来人看我。”谢昭宁附和一句,苍白的唇角弯了弯。
清月端了热水过来,扶起她饮下,说道:“今日陛下登基,没法来看你,都走了,我托你的福气留下你。你说你,怎么挑这个时候生病,这么好的露面机会,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谢昭宁没有说话了,水灌入咽喉,嗓子好受了许多,她抿了抿唇角,舒服地躺下。
翻过身子,背对着清月,不肯搭理她了。
她这么一生气,清月就显得很是无措,“你还是起来骂我两句,你这样,怪可怜的。”
“我哪里可怜了?我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是将来的太女、乃至将来的陛下,你说我怎么可怜?”谢昭宁闭着眼睛回答她无知的问题。
“天下人皆可怜,我都不会可怜。”她又说了一句。
清月觉得也对,自己一个无权公主可怜她作甚,不如可怜可怜自己,自己指不定还要仰仗着侄女过日子。
她让人去熬药,自己巴巴上前套近乎:“小侄女,你看你生病了,我这么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日后要记得我今日的好。”
“你要我怎么对你好?在你强抢民女的时候帮你一把,堵住苦主的嘴,顺手送上你的床?还是你抢人家银庄的时候,我给你将人家的嘴堵上,直接将银庄写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