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还有一事,我觉得该告诉你。陛下与你一样,都服了毒。”谢蕴压低声音,面上浮现阴狠,“所以,她和你一样,都会疼得生不如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废帝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骤变,铁链摔得哐当作响,谢蕴后退一步,“我说过了,她和你一样,被疼痛折磨。你让人研制出来的药,最后,用在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上。所以,你有机会反了她。”
“谢蕴,你再说一遍。”废帝五官扭曲起来。
谢蕴没有多说,丢下一句话:“晚上会有人送你出宫,你想问的话,等你活着回来再问,希望你不是带兵回来。”
谢蕴转身走了,废帝愣住,面生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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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枝叶萌生,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迎风挺立,随后,被人一脚跺下,连根都歪了。
秦思安震惊地收回脚,下人扶起她脚下的月季,“废帝不见了?”
要命。
传话的下人点点头,“不过之前,东宫那位去了两回。”
秦思安心烦意乱,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落败的月季,她越发不懂那两人搞什么鬼。
“按兵不动,知道就行了。”
秦思安嘱咐一句,低头将脚下的花捡了起来,大步朝屋里走去。
“阿玉,你的花死了。”秦思安对里面喊了一声,献宝般将花拿了进去,不忘说一声:“被人踩歪了,我给你重新种一株。”
金镶玉从屋里走出来,“怎么会死,我早上还看到开花了。”
“刚刚传话的人太激动了,脚一歪就踩了。”秦思安睁着眼睛说瞎话,试图转移注意力,“我已经罚过了,我和你说,出事儿了,废帝不见了。”
“废帝不见了?”金镶玉震惊极了,依旧伸手接过了月季花,养了一个春日里,还是死了,她叹气,“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秦思安拢着袖口说:“太激动了,罚过了,你也别生气,仆人办事慌张,没见过世面,回头给你搬些过来。相府的花开得好看,我给你弄些过来,别生气了。”
金镶玉还想看一眼,秦思安接过月季,直接递给婢女,“你等我,我给你讨花去。”
金镶玉纳闷,秦思安转身跑了,她紧张道:“你跑慢点。”Х€€€€
眼睛不好,还跑那么快。
金镶玉心疼自己的月季,若是养不活倒也罢了,怎么就被踩了呢。
逃出生天的秦思安在心里将谢蕴前后骂了一通,好端端的放走废帝干什么,害她震惊下踩了花。
想个办法去弄盆月季回来。
秦思安晃到了相府,谢蕴不在府上。
她晃到了宫里,没进大殿就听到了内侍们在议论,她凑过去,“说什么呢?”
“殿下被罚了,禁足东宫,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秦大人,您要去见陛下吗?”
“不不不,我来找殿下的,既然殿下被罚了,我就不去了。对了,陛下为何发脾气?”秦思安急忙摆手。
这个时候进去找陛下,纯属是去找骂。
内侍说:“不知道缘由。”
秦思安在想,谢蕴做什么,殿下背锅,这两人配合得很好。
完美。
她不厚道地笑了,又问:“谢相可曾来过?”
“谢相没有来。”
秦思安决意去官署找谢蕴。
不想,谢蕴不在官署,她找了一通,人就是不在,当真是奇怪。
她在里面等,等到黄昏,坐的腰酸背痛,谢蕴慢悠悠回来了。
“谢相,心情可好?”秦思安坐在谢蕴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脸上的笑怎么都遮掩不住。
秦思安将‘幸灾乐祸’这个词演绎得活灵活现。
谢蕴进来脱下披风,随后看着她:“你看我笑话,已经看到了,家去吧。”
“我笑话你作甚,笑话你有个会挡事的小殿下,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滚。”
谢蕴翻脸了,看着她:“要么滚,要么我让谢昭宁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查账。”
秦思安立即跳了起来,“你真不厚道,她被罚了、她怎么就被罚了,陛下也舍得。你见不到人了?”
谢蕴心情本就不好,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后,险些控制不住脾气。
“秦思安,滚!”
秦思安不想走,事情还没问明白,“殿下挺好的,祸事你闯,她替你背锅,真好。别急,给我一盆你养的月季花,阿玉想要。”
谢蕴冷着脸,回她:“月季踩烂都不给你。”
秦思安吸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呢,给我一盆,我给你想办法进东宫,见她一面,如何?”
“我自己会办。”
“谢相,我们好好说话,一盆花而已,别那么小气,我记着你的恩情。”
“没有。”谢蕴不为所动,见她不走,便对外吩咐一句:“送秦大人出去。”
秦思安要花失败,答案也没问到,哀叹一声,今日出门不顺。
秦思安走后,谢蕴舒了口气,靠坐下来,揉着额头,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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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东宫内灯火明亮。
谢昭宁坐在垫子上,手中拿着箭,对着壶口投出去:“明日就放我出去。”
箭出手,啪嗒一声,没进去。
谢昭宁又投了一根:“后日放我出去。”
还是没中。
她低头查看箭,又看了眼壶口,喊了宫娥进来,指着壶口:“太小了,换个大的进来。”
宫娥看了一眼壶口,提议道:“要不奴婢给您挪一挪,挪近了就好了。”
谢昭宁觉得也对,摆摆手,“你去挪。”
宫娥迅速去办,谢昭宁懒散地坐着,无力地看向门口。
须臾后,壶口近在眼前,她拿起箭投进去:“明日就放我出去。”
不知为何,箭进去后,又蹦了出来,气得谢昭宁小脸发红,一股脑的将箭都塞了进去。
“一身反骨。”谢昭宁骂了一句,心口都被气疼了。
骂完以后,自己滚回床头躺着,突然被关起来,发现自己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
有大把的时间睡觉。
闷头睡了一夜,刚醒就被东宫詹事拉了起来,“陛下召见您,我的祖宗,您好好说话,哄哄陛下,指不定就不用被罚了。”
“我不去。”谢昭宁没出息地往被子里躲了躲,又指着自己侧脸上的肿痕,“你看看,昨日那一巴掌险些把我牙齿打没了,不去不去,就说我病了,难受,起不来。”
东宫詹事生无可恋,“您想添一条欺君之罪吗?您没事,臣等最少挨一顿板子。”
谢昭宁被拖了起来,梳洗更衣梳妆,最后塞上车辇,下车的时候,浑浑噩噩,直到跨过殿门,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被骂了。
由于心虚,她将埋出去的脚缩了回来,她刚缩,迎面一本书砸了过来。
她立即偏头,那本书擦着她的耳朵飞了出去。
“捡回来。”
谢昭宁巴巴地又出去捡‘凶器’,默默地递给跟前的宫娥。
宫娥转交给陛下,默默退了出去。
谢昭宁直接撩袍跪下,龙椅上的承桑茴开口:“谢蕴都说了。”
“您别套我话了,我都不想说话了。”谢昭宁抬首,看向陛下,“您要不将我送进大牢,眼不见为净,多好。”
承桑茴冷笑:“你别以为朕舍不得。”
谢昭宁低头没答话,自然是舍得的,她收拾好情绪,冲着陛下又笑了,“您是放我出去吗?”
“你将废帝抓回来,朕就放了你。”
谢昭宁为难,摸摸自己的耳朵,实在是不想面对陛下,便道:“要不您打我一顿,消消气得了。”
承桑茴却说:“朕打你做什么,你东宫里那么多人,都是跟着你的,朕应该打她们。”
“陛下、陛下,她们都是不知情的,不能连坐。”谢昭宁慌了,提起衣摆就爬了起来,“我们好好说,抓是抓不回来,不如您将我送到冷宫,我顶替她,成不?”
承桑茴冷冷地看着她,长得不大,一百斤肉,九十九斤反骨。
很快,承桑茴想到了个办法,“你不抓也可,朕将谢蕴送过去。”
“那您送吧。”谢昭宁摆烂了,笃定陛下不敢动谢蕴,谢蕴忙得脚不沾地,陛下快活不管事,若是抓了谢蕴,她就得忙死。
谢昭宁又跪了下来,浑然不怕:“我就在这里,是打是骂,您发落便是,但是抓是抓不回来了,她去了巴邑封地。”
承桑茴望着她,眸色婉转,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当真让人无可奈何。
“承桑漾,你这么得意,依仗的是什么?”
谢昭宁认命地跪着,思考了会儿,如实道:“谢蕴,您依仗的是什么,我就依仗的是什么。”
承桑茴气得头疼,心口疼,扶额缓了会儿,养孩子不容易,尤其是养这种不听话的孩子。
她忍了会儿,对外吩咐一句:“去将谢蕴宣来。”
谢昭宁脸色就不好了,出声反对:“您找她做什么?”
承桑茴望着她:“你二人,视朕于无物,藐视帝王,你认不认?”
两人在一起,尽不做好事,谢昭宁胆大,谢蕴是仗着有东宫,无法无天。
“我认,但和她没有关系,我犯错,找她有什么用?”谢昭宁反对,“我就在这里,您要打要罚,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