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像姑母,但谢家的女儿们相貌都随了模样,没有一个像谢相,但凡像了三分,也是好看的。
“殿下,喝茶。”谢蕴冷着声音提醒她。
谢昭宁撇撇嘴,不让说就不说,怎么还带威胁了。
不让说话,她悄悄看向这些贵夫人,凝神认了半晌,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看热闹都没法看。
她又问谢蕴:“我不认识她们。”
“巧了,我也不认识。”谢蕴淡笑,语气中透着无奈。
两人都不认识……
谢昭宁问:“你怎么会不认识?”
谢蕴说:“我鲜少赴宴,我认识她们的夫君,不认识她们。”
谢昭宁又问:“她们的夫君是谁?”
谢蕴回答:“你把他们拉到跟前来,我才会认识。”
谢昭宁问得口干舌燥,结果一个都没问出来,与谢蕴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会儿,发现屋子里没有人说话。
看来,她扫兴了。
二夫人见状,领着夫人们出去赏梅。
屋里顿时空荡荡,谢蕴开口问母亲:“母亲看中谁了?”
“你怎么回来了?”老夫人也是意外,这几日她都闭门不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谢蕴淡笑:“母亲怕我?”
老夫人微怔:“什么怕不怕,我就是好奇罢了,我谁都没有看中。”
“为何?”谢蕴疑惑。
谢昭宁笑了,谢蕴望着她:“你知道?”
“我是知道。”谢昭宁抿唇,“如何与你说呢,我只能说他们都是为家中的次子亦或庶子来求娶的。”
谢蕴凝眸,已然不悦。
谢昭暇的亲事被人看好,因为他自己争气,一举中第,二房的女儿,没有父亲帮衬。三房的女儿,虽说有三爷在,可三爷不过是微末官阶,她们能出次子已然是最好的。
嫡长子都是继承家中爵位的,自然应该娶家中有助力的小娘子,撑起整座门庭。但若不娶,又会错失与谢相相交的良机,所以家中次子最为合适。
庶子的就是十分不看好谢家二房三房的。
她们有自己的小心思,老夫人也不傻,怎么会将孙女嫁过去。
谢昭宁在,谢老夫人也不敢随意说话了。
谢蕴起身,面色不快,谢昭宁急忙开口:“男情女愿的事情,旁人干预不得,且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人家不愿意娶你家女儿回去做宗妇,那就不嫁,不过颜面上不好看。
人家嫌弃你!
谢蕴虽说不管谢家的事情,可这么赤裸裸的打脸,还是头一回。她回望母亲,道:“她们的亲事,您不必过问了。”
谢昭宁玩笑道:“她们不愿谢家女做宗妇,那就偏做宗妇。”
“是吗?殿下好能耐。”谢蕴少不得扫她一眼,“您还是谨慎些为好,回家吧。”
老夫人意外:“不留下用饭吗?”
谢昭宁笑说:“谢相不用吃饭了,气保了,晚上都不用吃了。”
谢蕴被她这么一逗,不好再生气,拉着她直接回相府。
“我和你说,我若是你,就将人嫁给她们家里的嫡长子,偏要对着干。人活一口气,不能不争气。”
“谢相,你就听我的,风风光光嫁过去,气死她们。”
“哎呦,你气什么呢,别生气,我替你解决,我亲自做媒。”
谢昭宁叨叨一路,上了马车,还想继续叨叨,谢蕴捂住她的嘴,“别说话,我有办法。”
“我给你想了个好办法,给她们嫡长子赐婚,选□□间女子,如何?”谢昭宁打量她的脸色,笑眯了眼睛,“好不好?”
“你这是害人家小娘子……”
“无妨,我给她们准备十里红妆,给她们做底气。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们,你说,好不好。你说让谁不高兴,都不能让谢相不高兴。”
谢昭宁又是阴阳怪气,但她的意思,谢蕴清清楚楚。谢蕴笑了,唇角弯了弯,打从心眼里高兴。
谢昭宁凑近她的眼前:“别生气了,气了不值得,我替你出气嘛。”
“她们明明可以拒绝的。”谢蕴坦然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明明可以拒绝,却又舍不得,想吃豆腐,又怕烫嘴。”
谢昭宁点点头:“我知道,但气又不值得,给些教训,就好了。生气就撒气,别忍着。”
谢蕴不听她的鬼话,“撒什么气,最多不在意。”
“该撒气、该撒气,明日我就给她们宣入东宫,一人训斥一顿,好不好。”
“随你。”
谢蕴松口了,谢昭宁笑了,歪头看着她脸上的粉妍,“你生气起来,也像个孩子。什么故作冷静,都是装的。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别提什么养气的功夫,为何要养气,人有七情六欲,一位压制,那还图什么呢?”
“养气的你,就像是戴了一层心平气和的面具,正面、侧面,怎么去看,都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谢蕴的养气功夫虽好,可在谢昭宁面前还是会展露自己的小心思,唯有天子,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心思。
谢蕴说道:“我哪里戴了面具?你去看看陛下,她永远对你笑,可你知晓她的心思吗?”
提及陛下,谢昭宁也只说道:“我改变不了她,但我可以改变你。陛下从不以储君的身份要挟我做什么,我知道,她是不愿我走了她的老路。陛下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女,被规矩束缚、被责任禁锢,所以,我看到是她,只是一个陛下。”
改变陛下的人走了,所以,就只剩下‘陛下’,没有承桑茴了。
谢蕴不言,伸手抱着她,自己依靠她,淡淡说一句:“累了。”
“我不累,我回去给你做饭吃。”
“不用了,回去吃饭,看会书,歇着吧,折腾做什么。”谢蕴不赞同,本来就累,还要洗手做羹汤,自己折腾自己。
谢昭宁都听她的,打起精神与她趣事。
“我与你说,我见到了诸位藩王,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的,钱给了我,还得陪笑。我打探过了诸位藩王的性子,回来的路上,我在想,我可不可以撤藩。后来又想,撤藩不易。”
“他们不仅给我送珠宝,该给我送了美人。我没收,拿着钱就走了。”
谢蕴说道:“他们安分就可。将来,你还需从他们的子嗣中选择储君,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我还打听了他们膝下的孩子,有几个听说很聪明,我让人去盯着了。”
她说了一路,说藩王,说他们的孩子,还说路上见闻。
叨叨一路,谢蕴就这么静静听着,喜欢她这么兴奋地同自己说话。
她说,她听。
她兴奋,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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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闲的日子过得很快,陛下归来,百官开朝。
开朝第一日,谢昭宁召见诸位命妇,不留颜面地训了一顿,又派人将他们的夫婿找来,同样一顿呵斥。
前后闹了一整日,黄昏时分,才准他们离开。
消息传到承桑茴耳中,她只笑了笑,道:“出息了。”
有了战功在身上,自然与以前不同,将掉在地上多日不捡的威仪捡了起来,也是不错的。
春二月,大军归来,承桑茴亲自出宫相迎,大宴群臣,厚赏有功之臣。
谢昭宁已是储君,自然再无封赏,但她在民间的威望高了许多,这是再多金钱都买不来的。
陛下酒醉离席,谢昭宁被围着灌酒,来者不拒,喝到最后,竟然真醉了。
谢蕴还是第一回看她喝醉,一双眼睛透着水色,坐在坐席上,让喝酒就喝酒。
最后,谢蕴领着她走了。
回去后,她便吐了,吐完以后,她还可以清醒地爬上自己的床,招呼谢蕴一道睡觉。
倒床就睡,醒酒汤都没有喝。
烂醉如泥。
谢昭宁喝醉后睡觉,一晚上都没有动,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依旧是什么样的姿势。
只不过怎么喊都醒不了,翻身又睡。
谢蕴叹气,清早起来累得慌,索性自己一人去了。
刚出东宫,鸿胪寺卿哼哧哼哧地跑来,“谢相,出事了。”
“西凉?”谢蕴心中咯噔一下,“败了?”
“不是,是荣安郡主死了……”鸿胪寺卿费劲地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水,“她与苏察一道死了。”
“殉情?”谢蕴脑子里乱了,两人怎么会一道死呢?
鸿胪寺卿说:“本来荣安郡主都可以离开西凉,两军战场上,她冒充士兵,准备跑向我方,可苏察出现了,她放弃回来的机会,手刃苏察,自己被乱箭射死。”
谢蕴问:“尸骨呢?”
“没抢回来。”
谢蕴倒吸一口冷气,“告诉陛下了吗?”
“消息清晨方至,还未告诉陛下,您说,还是我说?”鸿胪寺卿将八百里急报递向谢蕴。χ€€€€
荣安的身份,一直是谜,鸿胪寺卿不傻,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所以,他不敢去传话。
谢蕴接住了急报,只道一句:“该将尸骨抢回来的。”
她转头朝大殿走去,尸骨都抢不回来了……
应该抢回来的。陛下说风光大葬,可如今尸骨都没有回来,怎么风光大葬。
风光大葬是陛下的底线呀。谢蕴万分头疼,一面走一面拆开急报,心中越发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