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难以抗衡,对于百姓而言,最难的是灾后的重建。
洪水过境犹如猛兽,摧毁了一切,也带走了大量的资源,高宁雪打听之下才得知:朝廷只在洪灾最严重的几个月给这两县拨了一些物资和银子,待洪灾过去后,两县的百姓居然只收到了一次朝廷的物资!
受灾百姓颇多,几乎是倾家荡产的损失,朝廷给的那些东西无异于杯水车薪,当地的府衙虽然积极自救,可到底能力有限,重建的事宜进行缓慢,沿途都能看到已经有些残破的安置棚,也不知这些百姓是如何熬过去年的寒冬的。
洪水之后又是时疫,死了许多壮劳力,清庐县和清河县一派死气沉沉。
东方瑞和高宁雪也算是幸运的,没有被残留的细菌病毒感染。
高宁雪看着这些百姓几次红了眼眶,忍不住问东方瑞:“朝廷为什么不给这些百姓拨银子,拨物资?难道他们不是咱们大梁的子民吗?!”
从前平燕王老千岁的封地就在泰州,高宁雪几乎每次从宫里回家都要经过这两县,偶尔从平燕王府溜出来玩儿,来的大多也是这两县,所以她对这两个地方还是很有感情的。
东方瑞沉默良久,耐心地解答道:“先帝宽仁,在位期间多施仁政。他觉得修建帝王陵寝劳民伤财,便只是依山修了一处暗穴,想着只要碑文立的气派些,内里如何都不会失了皇家体面。可新皇……想法与先帝不同,先帝驾崩后召集了数十万工匠将原有的暗穴扩大,修建成了气派的陵寝,工期紧急,新帝为了彰显明德,给了工匠三倍的月奉,之后又是奢华的登基大典,太后的千秋宴,再加上各路藩王安置的封赏,还有……”说到这里,东方瑞停了下来,转念一想自己的时日无多,便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年,朝廷大肆扩充舶来司,但做的却尽是些赔钱的买卖,国库已经被挥霍的差不多了。朝廷拿不出银子,不装聋作哑又能如何?清河县还好,我看那个清河知县张成是个心系百姓的,可清庐县被洪水泡了大半年,几乎是将整个县彻底毁了,重新建设,还有这么多百姓要安置,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是那也……”
东方瑞示意高宁雪稍安勿躁,柔声道:“雪儿,若你无心政事,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好好回到平燕王府去,事情闹到这番田地,你和萧盛也不可能了,你若不想嫁人,就趁着平燕王老千岁身体康健,请他上书朝廷,过继一个嗣子到你的膝下,或是过继嗣孙,你以亲弟待之都可保你一世太平。若是……你还有些想法,那我劝你少说多听,朝廷的赈济历来都是如此的,只管的了一时,至于善后的工作,要看当地官员的良心,还要看当地百姓的造化了,在咱们大梁的历史上,因一场天灾使得一地凋敝数年,甚至十数年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若新皇有心……就再免几年两县百姓的赋税,便是谢天谢地了。”
高宁雪半晌没吭声,许久才点了点头。
东方瑞也不再勉强,许是受到了吴蔚出意外的冲击,这几个月东方瑞感觉自己的心境有了一些蜕变提升,她总是能想起吴蔚从前的事情,回忆起吴蔚说过的一些话,如今再品味,也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之所以不再强求高宁雪迅速成长,是因为东方瑞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和高宁雪终究是不同的。
高宁雪是贵族出身,即便在民间游历了再久,看过再多民间的疾苦,她的视角也是从上而下的,东方瑞反而觉得在自己的心境蜕变以后,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好像和从前的吴蔚更像了。
少了一些审视,多了一丝超然。
当然,高宁雪在东方瑞的心中依旧是最重要的,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只是东方瑞终于可以做到吴蔚所说的,尊重高宁雪的想法。
东方瑞相信,就算自己不在了,高宁雪依旧会有一番作为,纵然身份不同,可她的心,在百姓的身上。
……
进了泰州,东方瑞和高宁雪商量了一下,决定直奔米庄,到了之后却发现米庄异常热闹,被挤的水泄不通,米庄内的伙计们无奈地维持着秩序,而一旁的榨油坊青天白日的竟是大门紧闭,还上了挡板。
伙计们见她们二人的气质和挤在米庄内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便拉她们到一旁去,低声交代了柳翠微的去处。
原来是在吴宅,且已有好些日子不见人过来了。
东方瑞忍不住问了几句,在高宁雪再三表示她们是吴蔚和柳翠微共同的朋友后,伙计简单说了几句。
从米庄出来,高宁雪银牙暗咬,双拳紧握,东方瑞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同时二人也暗暗庆幸,多亏她们没有固执地在海州久留,选择回来勇敢面对了。
如若不然,还不知道柳翠微被这些刁民欺负成什么样了!
虽然伙计没有多说,但东方瑞也从只言片语中缕清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些挤在米庄内静坐的人,竟都来自清河县的,一大半都是小槐村的人,也就是柳翠微的同乡。
自从泰州的城门开了,这些人已经滋扰了米庄,榨油坊和成衣铺一个多月了,泰州的巡防营也介入过,可这些人被赶走以后就会换另外一批人过来,到了三个铺子里什么也不干,只是默默的静坐,中间柳翠微还得供他们一顿饭!他们天黑以后就离开,在城外露宿,城门一开就再来,久而久之……泰州的巡防营也没法子了。
米庄的生意还在勉强维持,但客人去了九成,但凡是腿脚便利的邻居,都选择去别的米庄买米了。
而最令东方瑞和柳翠微愤怒的是,这些人来干扰铺子做生意的原因,居然是想让柳翠微立贞节牌坊!
“这些人疯了吗?他们是想逼死翠微不成?我这就去找王叔,让他处置了这些刁民!”高宁雪气急了,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东方瑞冷静地说道:“他们不仅没有疯,反而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了。指点他们的人至少是读过书的,而且还知晓一点儿律例。本朝一直推行,仁孝,仁义,治理天下,在先皇还是皇子时,咱们大梁的边防并不太平,每年都有大量的士兵死在战场上,一时间民间女子改嫁之风盛行。当时肃宗为了稳定军心,便颁布了一条律例,凡为亡夫守节三年的女子,便可报由当地为期设立贞节牌坊,贞洁牌坊之家终身减免赋税,由当地供养,且家中男子可免于兵役。其村,免赋税三年,其县免赋税一年。这条律例不过是权宜之计,存在诸多弊端和空子,待边防安稳之后,朝廷便暗中授意,不允许地方再向上呈报立贞节牌坊之事。因此律例乃是天子亲自颁布,并没有废除,一直还存在着。”
第280章 吴家儿媳
高宁雪忍不住为柳翠微鸣不平道:“可是翠微姑娘根本就没有成过婚, 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又如何立那个什么贞节牌坊?!”
东方瑞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些猜测,但也没有解答高宁雪的问题,只是低声道:“我们去吴宅看看翠微姑娘吧, 问了本人, 一切就都清楚了。”
“好。”
高宁雪和东方瑞在前往吴宅的路上买了些糕点,到了吴宅后自报了姓名, 家丁来到二门将消息告知了内院的丫鬟, 丫鬟又将消息报给了柳翠微。
柳翠微此时正恹恹地待在房间里,许是被那群人闹的,柳翠微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睡好, 夜里时常被梦魇所惊醒, 梦境很零碎, 都是些不好的梦。
柳翠微觉得一定是听那些人说的晦气话听多了,自己有实在太思念吴蔚, 才会梦到那些奇怪的梦。
听到丫鬟说门外有一男一女想要见她,男的姓雷,女的姓高。
柳翠微稍加思索, 原本黯然无光的眸子瞬间亮了,她已经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当即起身,亲自到门口去迎接。
柳翠微的步子很快,二人虽然易了容, 但柳翠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们,高兴地上前, 招呼道:“雷公子, 高姑娘,你们回来了?快请进来。”
丫鬟接过了东方瑞和高宁雪手中的礼物, 二人笑着和柳翠微打着招呼,看着眼前这个精神不济,消瘦许多的朋友,心中既苦涩又愧疚。
二人默默跟在柳翠微身后,高宁雪转头看了东方瑞一眼,眼中的悲伤和无措都快溢出来了。
东方瑞又何尝不是如此?看来吴蔚的事情周爷他们并没有派人告诉柳翠微,其实东方瑞更希望柳翠微看到她们的时候,骂她们,大声地质问她们,哪怕是打她们一顿,都比现在这样热情招待她们,要让她们舒服的多。
也难怪高宁雪会如此退却,就连预想了无数次的自己,此刻也不由得心生退却。
要不是她们执意请吴蔚到扶桑去,吴蔚也不会……
东方瑞男子打扮,不好往卧房引,柳翠微便将二人带到了吴蔚的书房,书房里的陈设依旧如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看着如此陈设,高宁雪颇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恨不得就直接给柳翠微跪了,是她们间接害了吴蔚,受不起柳翠微如此的热情。
柳翠微给东方瑞和高宁雪搬来了椅子,行了一个万福礼后才坐到了吴蔚从前的位置上,将书案一旁的茶具摆正,热情地招呼道:“雷公子,雪儿姑娘,喝什么茶?”
高宁雪扯了扯嘴角,没回答,东方瑞强忍着难过说道:“都好,我们不挑嘴。”
柳翠微一边给二人泡茶,一边问道:“蔚蔚呢?她也快回来了吧?我收到了她的家书,她说要和你们一起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事情成功了吗?”
东方瑞点了点头,柳翠微的亦勾起了嘴角,她觉得既然东方瑞和高宁雪都回来了,想来用不了几天,吴蔚也就该到家了,连日来的牵挂和郁结仿佛一下子都有了出口,整个人都轻松了。
东方瑞想了想,没有立刻把吴蔚的事情说了,她很清楚柳翠微根本承受不起这份打击,一旦得知了吴蔚的事情……恐怕就不能再平静的交谈了。
眼下要先把贞节牌坊的事情问出来,才能在柳翠微沉浸在悲伤之时,也不影响她们解决这个问题的进度。
东方瑞双手接过柳翠微递过来的杯子,问道:“翠微姑娘,适才我和雪儿去了一趟米庄,看到有许多清庐县,大都是小槐村的百姓将米庄堵得水泄不通,旁边的榨油坊也一直关着门,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柳翠微闻言,目光一黯,说道:“让二位看笑话了,这些天我也想了,属实也是天灾闹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躲开了就是,这城里的生意我们能做就做,不能做便关门,好在这处宅子他们还闯不进来,等蔚蔚回来了……我会与她商量的,大不了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蔚蔚”两个字,高宁雪和东方瑞的脸色都不太好,高宁雪更是直接低下了头,捧着杯子不敢去看柳翠微,东方瑞强自稳住了心神,说道:“翠微姑娘,我们和蔚蔚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也是我们二人的朋友,若是翠微姑娘不嫌弃,还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我们,实不相瞒……我们在扶桑并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所以按照我与太后的约定,过了这个年再开春,我就的赴京去兑现诺言了,这两年承蒙你们帮了大忙,在我死之前,真心想为翠微姑娘做点儿什么。”
柳翠微惊了,急切地问道:“何至于此?东方大人……”
东方瑞摇了摇头,坦然一笑,说道:“翠微姑娘,可否把贞节牌坊的事情,和我们说说?即便我无力出手,雪儿定是有办法的。”
柳翠微看着二人诚挚的目光,抿了抿唇,她其实也不想把这件麻烦事儿留给吴蔚来处理,之所以不想让东方瑞和高宁雪插手,是因为她知道吴蔚是一个讲求分寸的人,没和吴蔚商量,不好去寻求这二人的帮助,但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翠微也不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事情还要从柳翠微的嫡亲长姐柳翠翠身上说起,去年时疫正盛的时候,李铁牛出现了时疫症状被发现,被巡防营的人送到了城外的安置棚,柳翠翠带着柳大虎来求救不成,回去之后没几日二人竟然也病了,一家三口终是在城外的安置棚团圆了,只能说这一家三口的身体底子不错,竟然被他们硬生生地熬了过来。
虽然这场时疫死了许多人,还是在各方的努力下挺了过来,可就在吴蔚离开泰州去扶桑后不久,泰州城门打开之后,吴家人突然拿着柳翠微的婚书找上门来,说要接柳翠微回去。
这个吴家,就是原先清庐县最大的丝绸庄的东家,他们家那位短命的少爷曾与柳翠微有过婚约,不过后来那位少爷没能熬到成婚就去了,为了聘礼一事两家人还闹了一场,最后是小槐村的里正出面,打了李铁牛的板子才把聘礼要了回去。
为此柳翠微被迫分家出来,还落下了一个“扫把星”的污名。
那婚书是柳翠微以柳家家主的名义与吴家签订的,此时的吴家受洪灾影响严重,家产去了大半,早就没了昔日的风光,但他们通过柳翠翠的嘴得知:柳翠微如今发达了,不仅在泰州有了两处大宅,还经营着两家铺子,日子别提有多风光。
也不知是怎么谈的,反而吴家与柳翠翠一拍即合,婚书的日期签的还是三年前,吴家公子没有死之前的日子。
如此,柳翠微竟稀里糊涂地成了吴家的儿媳。
柳翠微自然不肯答应,而且这吴宅也不是吴家人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事情闹得很大,还惊动了府衙。
柳翠微拿出了当日的分家书,上面有三家人的手印,表示自己早就被分家出来,柳翠翠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但柳翠翠一家谎称:根本就没有签订过什么分家文书,咬定分家文书是伪造,是她们在借住在柳翠微家里时,被灌醉了偷偷按的手印。
于是府衙便按照文书上面记录的分家人和见证人,传唤证人,当初这份分家书是在小槐村的村长和里正的见证下签订的,不仅一式三份,还抄送了一份送到了清庐县衙门,原本是很好追溯,辨别真伪的。
可小槐村的里正和村长竟当堂表示并未做过分家的见证,当时柳翠微只是称:接自家娘亲到自己跟前孝敬几日,从未提及过分家,而且柳翠翠一家担心自家母亲过得不好,还拿了几十两银子给柳翠微,作为老母亲寄住在柳翠微处的花销。
知府知道柳翠微的底细,不敢轻易断案,便派了衙役到清庐县县衙去调取卷宗,可清庐县衙被大水冲垮后又在积水中泡了几个月,所有的卷宗全部遗失,查无可查。
即便请来了柳老夫人作证,可若分家之事不存在,那么按照礼法,柳家没有儿子,但柳翠翠作为长女又招了上门女婿,生下了姓柳的嫡孙,从礼法上柳翠翠的身份与长子无异,柳老夫人应由柳翠翠供养,而柳翠翠也的确是柳家的“家长”,柳翠微作为未出阁的女儿,应听从长姐的安排。
即便柳翠微据理力争,当堂提出异议,表示签订婚书的日子,自己的父亲尚在,轮不到柳翠翠与吴家签订这份婚书,但柳翠翠辩驳说:当时自家父亲病入膏肓,无力主持,故而才由自己这个长女出面,后来父亲去世,柳翠微执意为父守孝,吴家也没有强行把人带走,吴公子虽然离世,但这份婚姻已经作数,柳翠微是吴家的儿媳妇。
如今,吴家已经打算在宗族里过继嗣子给柳翠微,袭成吴公子的香火,故此接柳翠微回门,合情合理。
而且,吴家还说,吴家还给了柳翠微一笔一百两的银子,允许她去做生意历练自己,如今的米庄和成衣铺,都是由吴家的一百两赚来的家业,应归吴家所有!
第281章 待你归家
听到此处, 高宁雪彻底坐不住了,高门出身,教养颇佳的她此刻声音有些尖锐, 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 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礼乐崩坏,道德沦丧, 寡廉鲜耻的人。
即便见惯了朝廷里那些风起云涌的争斗, 见惯了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看到了许多江湖上的惊现,高宁雪还是被柳翠微讲述的这件事给刺激到了, 这般……龌蹉不堪, 简直超出了一个人最低的道德底线。
“这些人, 这些人还有良知吗?他们串通,颠倒黑白, 逼迫你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他们还是人吗?”
无需任何解释,高宁雪已经看穿了这些人的阴谋, 柳翠翠一家,小槐村的村长和里正, 还有那个什么丝绸庄的吴家,在天灾之后将人性之中最丑恶的一面暴露了出来,不过是看着柳翠微无人可依, 父亲故去,母亲年迈, 又没有兄弟和夫家撑腰, 意图颠倒黑白,想柳翠微的一切都榨干, 吃净!
许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日子了,柳翠微闻言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并未予以置评。
高宁雪继续愤愤道:“我看他们绝对是失心疯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官眷,九品虽属末流,却也是士家了。他们这些刁民和下六流的黑心商贾也就是趁着蔚蔚不在,才敢联合起来弄这一出的!”
东方瑞拍了拍高宁雪的手背以示安抚,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好在他们一叶障目蒙了心智,不知道蔚蔚和翠微的关系,错算了一环,才让这计划制定的并不全面。如今柳姑娘和蔚蔚的铺子都还在,可见他们的计谋并未得逞。”
柳翠微点了点头,说道:“蔚蔚临走之前,实在放心不下我们,就给宜王殿下留了一封书信,希望他可以对我们家拂照一二,也多亏了宜王殿下及时出手,才让那些人消停了些。”
在案情一度焦灼的情况下,柳翠微虽然身心俱疲,却没有失了抗争的勇气,她一边积极梳理自己和吴蔚的致富经过,想要整理出一份新证据,一方面又花了十两银子请了一位讼师,即便柳翠翠他们把证据链条做得天衣无缝,讼师还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这桩案子搅成了一滩浑水。
在第三次开堂时,讼师拿出了一份文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家中的铺子和房产的占股,其中吴宅乃是宜王殿下赏赐,与柳翠微无关。
而原先的宅子也已经变卖折现,不能再计入到柳翠微的家资之中,两个铺子的认股,米庄吴蔚占了八股,成衣铺则占了六成。
讼师还指出,吴蔚乃是官身,即便不是科考出来的朝廷命官,却是有实在品阶的,根据梁朝律例,民若告官,民要先滚钉板。
且此案根本就不存在吴蔚侵占他人财产行为,只是柳翠微与吴蔚合伙共同经营产业后,柳翠微作为股东与他们产生了纠纷,鉴于两家铺子的大股东都是吴蔚,此案要吴蔚上堂再做进一步审理。
柳翠微也在讼师的提点下表示自己并无现银,所有的银子都在货款里,拿不出银子来,并表示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吴宅里去搜。
知府哪里有那个胆子?他虽然是朝廷命官,但这里是泰州,是宜王的封地。
整个泰州的官宦权贵人家谁人不知,吴蔚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官,却住在一个具备了东西两个跨院的宅子里?只等一朝高升,两个跨院随时都要划入到吴宅的范围内,宜王如此安排,分明是要重用吴蔚的。
即便那些心里看不上吴蔚的同僚,对吴蔚也是一个观望态度,没有得罪过她的。
……
之后的一日,宜王府的管事出现在了府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