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珏站在一旁看苏老太修剪,闻言开口道:“祖母又在打趣我了。”
苏老太看着手里修剪过的矮子松笑道:“哪是我打趣你,你瞧瞧今日这么早你就起了床,可不是京城养成的好习惯。”
苏老太说着剪下一根枝条,淡淡道:“这若是在以前的云洞书院,你此刻怕是还卧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苏明珏抿了抿嘴,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能一直睡下去,大概是在京城里养成习惯了,一下子生物钟固定住了。
他没忘此行来的目的,恰到好处地引话道:“怎么孙儿有了进步还不值得夸?还是您打心眼里觉得还是昨日来的容铮更讨你喜欢一些。”
见修剪的差不多了,苏老太将剪刀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往一边的圆桌走去,“你这张嘴伶俐的很,谁能说的过你!”
苏明珏弯腰将她扶到座位上,“你们昨夜不是个个都喜欢他吗?就兴许你们夸,不许我说?”
“真是个心眼子小的,小的时候也没见你和他那般计较。”
听到苏老太主动提起往事,苏明珏接着话道:“我和容铮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吗?”
“玩倒是没有经常玩,毕竟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金陵,不过每次只要裴夫人带着€€哥儿过来,你肯定是要缠着他一起玩的,每次理由还都是不一样。”
“今个儿说€€哥哥棋下的好,让他陪着你下棋,明个儿就是€€哥哥会骑马很厉害,要他带着你去骑马,再就是€€哥哥字也写的好,让他教你写字,反正在你眼里他是哪哪都好。”
苏明珏这样一听,心中捏了一把汗,按照苏老太所说,那他和容铮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吗?
苏明珏笑道:“这都多大的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约莫六七岁时吧!裴夫人只要回南方探亲,便必定会带着€€哥儿回来,只是后来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慢慢没再来过了,为此你还赌气了很久。”
“直到传来裴夫人去世的消息,你才消停,渐渐的你长大了,好像也就忘了这回事,没再提起容€€了。”
“说来,我昨日便听你和你爹称呼他为容铮,他这是改名了吗?”
苏明珏点了点头,“京城里人说他和裴相关系不好,便去€€取铮了!”
苏老太闻言长叹了一声,”他这是想念他娘亲呐!都改姓容了。”
苏明珏道:“怀念母亲改从母姓不是很好吗?祖母何必长吁短叹呢?”
苏老太道:“那‘€€’原本听着也好,和你的‘珏’刚好凑成一对,好端端的改成铮怕是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硬生生地从玉改成铁骨铮铮,这气性大的很!”
苏明珏闻言也有些动容,“容€€小时候跟裴相的关系好吗?”
苏老太摇了摇头,“不知,我还是他和容€€新婚回门时见过一面。”
“那我和容铮就在七岁之后再没有一起玩过了”
苏老太点头,“自容€€去世,他也很少下江南,想必是没有再玩过的。”
苏明珏听完后,心里安心了许多,不过有苏小六的前车之鉴在,苏明珏决定还是再多问问。
想到这,他便抬脚往外走去。
苏老太见他离开,侃笑道:”亏我刚刚还夸你懂规矩了,这才聊上几句就走了,不留下来陪祖母吃一顿早餐吗?”
苏明珏摆了摆手往前走,笑着推辞道:“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回,我得在我娘亲那多晃悠晃悠,改日再来陪祖母吧!”
苏老太见对方那滑溜一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滑头!”
......
苏明珏站在隔扇窗前,俏皮地对着屋子里梳妆打扮的人道:
“母妃吉祥,孩儿给母妃请安!”
王若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笑骂道:“行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说着混不吝的话。”
“这母妃是我们家受用的起的吗?皇室才用这个,你父亲虽然封为了异姓王,但终究还是臣,还是老爷夫人叫叫才得当。”
苏明珏颔首点了一下头,“是,母亲说的对,孩儿明白了。”
王若弗任由侍女梳头,懒懒道:“你今个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和人有约啦?”
“没有,只是孩儿想念娘亲了,来看看你!”
王若弗从铜镜内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相信,片刻反应过来,从首饰盒下方掏出了七八张银票递了过去,“得了,是为这个来的吧!”
苏明珏望着递过来的票子,喜笑颜开抬手接了过去,没想到来这转一圈还能收到一笔巨款,脸上带笑道:“多谢娘亲。”
见苏明珏收了银票还杵在原地,王若弗问道:“怎么还有事?”
苏明珏轻咳一声,走到王若弗身边道:“娘亲昨日说我和容铮小时玩的好,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是不是六七岁后就没跟他玩了。”
王若弗望着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来了?"
苏明珏摸了摸鼻子,“儿子现在和他玩的挺好的,我怕他到时问起,我答不出来。”
王若弗笑着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你上心的,没想到你栽在€€儿手里。”
苏明珏嬉笑了一声,缠着王若弗道:“好娘亲,你就告诉我吧!”
王若弗回忆道:“你八九岁时是没有和他玩了,但你十岁€€儿去世那年,你在青汝州偷摸着找过他一回,好像是没有找到,我当时担心极了,但又怕你被你父亲上鞭子就瞒了下来。”
苏明珏听言瞬间就不好了,那这样说他还是后面跟容铮疑似接触过。
若是这样还真是难办了?
思来想去,怕是只能跟容铮达成交易才好。
那事他一直守口如瓶,想要知道交易的事,那就只能问苏时谦了。
他将银票塞入怀中,拿起梳妆台前的一只发簪对着王若弗的头上比划道:“这只红宝石穿珠簪子和娘亲更相宜。”
“哟,这出去一趟,连簪子都认识了,看来这京城当真是个好地方,教化了你不少。”
苏明珏抿了抿嘴,认识它还是容铮给他梳头的时候知道的。
插完发簪后,苏明珏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随手招了一小厮问道:“我爹在家吗?”
小厮颔首点头:“老爷在沁春园。”
沁春园是苏时谦办公的地方,一大早上去打扰他不合时宜,苏明珏还是等到了晚上才走进了书房。
......
书房内。
苏时谦正在画画,见到苏明珏过来,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跟苏时谦说话直入主题是最快的方式,他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你和容铮做的交易是什么?”
第168章 被坑了
苏时谦瞥了他一眼,装傻充愣道,“什么交易?”
苏明珏撇了撇嘴,有些无语道:“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
苏时谦用笔蘸了蘸砚台,舔了舔墨,神情略微正经了一些:“容铮跟你说了?”
苏明珏摇了摇头,“我猜的,他没有否认。”
“他既没有否认,你为何不去问他,在这缠着我做什么?”
苏明珏实在是不喜欢和苏时谦打交道,说个话总是七拐八拐的。
见苏时谦不直接切入主题,他顺着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看到桌上放着一盏茶,他吹了吹,一口喝了下去:
“他若是肯说,我用得着来找你吗”
苏时谦依旧画着他手里的山水画,头也没抬一下,“你当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明珏不耐烦他这磨磨唧唧的,有话不说完整,说一半留一半的,斜睨着他,把手里的茶碗放到桌上道:
“直说吧!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
苏明珏自从打定主意来这书房起,便知道这话不是那么好问的。
毕竟上次要一块地,都要参加清谈会验个成绩。
苏时谦运笔画了一座虚实的山,不紧不慢道:“你外祖父已经许久未见你了,抽时间去趟青汝州。”
苏明珏狐疑地看着他:“就这事?”
闻言苏明珏有些谨慎起来,且不说今天是来苏老头这问话的,就是不来,他原本也是要去青汝州一趟的,毕竟母亲早早嘱咐了他,要他陪同她一起去趟青汝州。
就这点事,也值得苏时谦特意叮嘱一声?
苏时谦沉声道:“青汝州历来辩论激烈,为南方之首,你去那和南方士子辩论一番,想必大有裨益。”
苏明珏闻言一惊:“又是辩论?我上次不是辩论过了吗?”
苏时谦幽幽道:“远在京城,谁知道你当时那出是真是假?”
听到这话,苏明珏可就不乐意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愤愤不平道:
"这事我能作假?那坐在会上的北方学子是吃干饭的吗?由着我一个南方人踩着他们脸面的辩论。"
苏时谦微瞥了他一眼,“动那么大的火干嘛,你若是有那真材实料,再辩一次又何妨?”
苏明珏:“.......”
话是没错,错的是他那次是侥幸赢得。
苏明珏眼见这招说不动,斜挑着眼看过去,“这事就没得商量?”
苏时谦沉默不语,对着刚刚画完的画欣赏起来。
苏明珏见其没得商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对了,你桌上的茶我喝过了,有点难喝。"苏明珏有些气不过,临走前他对着苏时谦说了一句。
苏时谦闻言往桌上看去,只见青花瓷的白盏内只剩一些茶叶渣,他痛心疾首起来:
“这可是上好寒翠山,居然让你这个小兔崽子牛嚼牡丹地糟蹋了,我平时都不舍得喝!小半年才喝上一次!”
......
苏明珏的外祖父王敦诲是南方的大儒,素有“南边第一大儒”的美誉,他为人学识广博,好探讨,因此常在府内举行学识探讨大会,也就是北方学子推崇的“清谈会”。
苏明珏跟从金陵夫妇回府,当天就遇上了探讨大会。
王府清流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