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溪问:“什么赌?”
“阿圆若是套中了,我便应允阿圆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殷云度笑眯眯的:“若是没套中的话……”
岑丹溪觉得这赌他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他不赢,殷云度也对他有求必应。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殷云度的条件:“若是没套中就如何?”
殷云度靠近他,附耳低语:“我新得了一串缅铃……”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侧,脖颈。不知想到什么,岑丹溪一激灵,飞快捂住耳朵,薄红浮上耳尖。
尽管殷云度声音压的很低,岑丹溪自己也清楚这话不会被旁人听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似的朝四周张望,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
人群熙熙攘攘,大家吵闹着忙自己的事。
岑丹溪松了一口气,但心依旧跳得很快。
“怎么样……”殷云度站的笔直,笑起来温和从容,赫然一副端方君子模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单看这幅表象,没人会相信这么不正经的东西是他说出来的。
“下流……”
岑丹溪抬起胳膊,挡着烧红的半张脸:“我一定能套中的。”
有了前面三个圈的经验,第四个就显得接近了许多,但还是差了一些距离。
“阿圆别紧张……”殷云度故意在他耳边说话,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多大关系……我怎么会让你不舒服呢。”
岑丹溪手一抖,第五个抛歪了。
又浪费一个。
他回头怒视殷云度:“你是故意的!”
殷云度轻咳了两声,手里摩挲着扇子,眼神飘忽:“怎么会呢。”
“你就是故意的!你一紧张就摸扇子!”岑丹溪推着他把他推开几步远:“你在这里,不要靠近。”
岑丹溪拿着最后一个竹圈重新回到摊位前,回头,殷云度在不远处作了个投降举手的动作。
他这才放心回过身,将注意力集中到远处的砚台上。
第四个圈已经很接近了,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套中的吧。
凡人界不能使用法术,不能用神识作弊。
岑丹溪闭眼呼出口气,这次全凭感觉,将手中的竹圈掷了出去。
竹圈在距离砚台有段距离的地方落了下来,岑丹溪心都提起来了,但好在它仍然在向前滚,然后倾倒,晃动着套中了那方砚台。
岑丹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忽然一方手帕贴到了额头,原来是殷云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笑:“阿圆好厉害,沾不到你半点便宜。”
不远处老板在吆喝:“这是谁的圈?刚刚哪个套中了?”
殷云度将帕子递给他,朝老板挥手:“是我们!”
说着,他走过去:“老板帮我们包起来吧。”
岑丹溪握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出神。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公子一个人吗?”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那人将一枝花递到他手里:“公子今晚要一起去看花神祭典吗?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唉你干嘛……”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快步赶回来的殷云度挡开。殷云度皮笑肉不笑:“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那人示好被打断,怒气上来:“我不过想约这位公子晚间一同去赏景,你这人凶什么凶?”
“这是我夫君,你说我管不管得着?”殷云度把岑丹溪往身后挡,偏不让他看岑丹溪:“干什么,你要光天化日强抢人夫?”
那人嘴上半点不消停:“你夫君怎么了?现在是你夫君日后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改变心意和我相好?”
殷云度知道这是碰上无耻之徒了,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揍一顿就老实了。
殷云度一撸袖子露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人表情一下老实了不少,殷云度还没动手他就开始找借口溜:“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就对我亮拳头,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不跟你计较,我,我还有急事……”
说着,他泥鳅一样扎进人群里,没了踪影。
殷云度捻了捻手指,一些看不清的细小粉末随风沾到了那人身上。
现在人太多,把这家伙揍出什么毛病有一堆人能作证他动了手。
不是喜欢晚上约人吗。
等晚上有他好果子吃。
殷云度回头去牵岑丹溪,发现了他手里刚才那人塞过来的花。
“不是不喜欢花吗?”殷云度笑:“怎么收起花来了?”
“啊……不喜欢花,我不是故意要接的。”岑丹溪刚刚在走神,没注意到自己被塞了花。他想了想,将花递给殷云度:“那……给你?”
殷云度蹙着眉接了过来,随手不知存放到了哪里:“不喜欢花,喜欢什么?”
岑丹溪知道他现在有点生气,于是试探着哄道:“喜欢你,行不行?”
殷云度神情满意了:“要一直喜欢才行。”
说完,他牵着岑丹溪离开这里:“去护城河吧,天快黑了,祭典应该也快完开始了。”
岑丹溪点头。
护城河附近人流涌动,祭典开始还要有些时间,见附近有卖河灯的摊贩,殷云度去买了两个来。
岑丹溪拿着,有些好奇:“这个也可以许愿吗?”
殷云度点头:“自然。”
岑丹溪仰头看树枝上挂的彩筏:“这也许愿,那也许愿,人的愿望可真多。”
“九分恩爱九分忧,两处相思两处愁。有愁自然就有愿望。”殷云度闭眼不知许了什么愿,轻轻将河灯推入水中:“我也有许不完的愿望。”
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殷云度脸上,岑丹溪看着他,忍不住问:“是什么愿望呢?有些和我有关吗?”
殷云度却摇头:“不是有些。”
“每一条,每一件,都和你有关”
第67章 一枝春景去
放过河灯, 殷云度想到什么般站起来摸了摸身上,动作一顿,对岑丹溪道:“我好像在来的路上落了东西。”
岑丹溪看过来:“是什么东西?”
“钱袋丢了……”殷云度道:“现在马上折回去或许还能找到。”
岑丹溪不记得殷云度刚才有掉什么东西, 若是真从殷云度身上掉了什么东西,他不至于毫无察觉。
虽然不知道殷云度要去干什么,但岑丹溪还是道:“快去快回,找不到就算了。”
殷云度温温和和的笑:“不要乱走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 我马上就回来。”
岑丹溪点头:“好。”
殷云度转身, 目标明确的朝着某个方向去。
。
小巷子里,有人被五花大绑堵在墙角。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殷云度拉长了声音,每说一个字, 就拿剑柄拍一下他的脸:“春春春,犯蠢的东西,还敢不敢对着别人老婆发春?”
殷云度说着, 掏出了这人塞给岑丹溪的那枝花,比量几下, 将花枝插到他头上,拍拍他的脸:“一枝春景去,正挂你坟头。”
凡人界不能使用灵力,但没说不能使用武力。
殷云度用了点小手段追踪到这人的位置, 人多眼杂,轻轻松松便把他绑了,打算好好教训一顿。
那人起先还敢叫嚣, 但发觉拍在脸上的东西是剑以后就没了动静, 殷云度拍他一下他就抖一下。
“你……你可不能杀我……”那人哆哆嗦嗦,吞了口口水, 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我可是皇亲国戚,现在的皇帝是我亲叔叔……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若杀了我,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抓回来。”
皇家的人?
原本只是想捉住人教训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不定可以套点消息出来。
“原来是皇家的人。”殷云度一笑:“就这么跑出来半天,身边既没有侍从,也没有人来找……要么你这个身份是冒充的,要么就是你根本不受重视。无论是哪个,我杀了你都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那人像是被说中了,找不出辩驳的理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殷云度叹气:“而且很可惜,我可不会在你们这‘普天之下’逗留。你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那人猛地抬头:“你和国师一样,是修真者?你也有那通天的本事?”
殷云度也是一愣,但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平静:“是修真者又如何?”
下一刻,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头咚得一声结结实实叩到地上,他咬牙道:“大师……不,大仙,大仙帮我!”
殷云度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
“求大仙废了现在这个狗皇帝,我是皇家的人,我的气运什么的大仙尽管拿去,我不管下一个皇帝是谁,只要现在的皇帝死……”
“夺人气运修炼是邪修所为,我用不上。而且,你刚刚不才说皇帝是你亲叔叔吗?”殷云度觉得这皇家有些意思,但巷子外喧闹起来,估计是祭典快开始了。他问道:“你叫什么?”
“赵诲。”这句说完,他又补了句:“我刚出生时叫赵昆。”
“今日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去找你。”殷云度对他曾经叫什么并不感兴趣:“这绳子绑两个时辰自己会松,这次只是让你吹吹凉风,再有下次做这种事让我遇上,我把你脑袋削了种地里当花肥。”
说完,他头也不回飞快走了。
再回到河边时,祭典已经开始了。祭台上有人穿了一身花纹繁复的暗色迤地长袍,手持木剑,正在缓缓起舞。
殷云度快步回到岑丹溪身边:“耽误了些功夫,久等了。”
岑丹溪注意力都在台上,见他回来,回神问道:“找到了吗?”
殷云度点头:“放心。”
“你看台上那位国师。”岑丹溪眉头微微蹙起:“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台上那人衣袍宽大,头戴蚩尤面具,既看不出模样也看不出体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