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几乎是寒毛卓竖。
顾不得阿姨奇怪的眼神,他转身就往公寓跑,头顶上的小揪揪随着他的跑动一上一下,在夏日里划出一道道弧。
接着,他一头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邱秋慌忙道歉。
被撞的人并不打算怪他,反而垂眸看着他从衣领处露出来的半截白腻脖颈,喉结轻滚:“没关系。”
是裴斯礼。
同一时间,那股黏腻的视线再次消失了。
邱秋慌忙退出裴斯礼的怀抱,礼貌地给人家道歉:“抱歉裴先生。”
裴斯礼低嗯一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邱秋不好意思说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也无法开口像并不是很熟稔的邻居求助,只能摇摇头:“没事的。”
但他脸色确实说不上好。
原本红润润的脸颊很是苍白,湿漉漉的杏眼里还有恐慌和惊惧,微微偏着头,整个人焉头巴脑,又乖又可怜。
裴斯礼指尖微微抽搐,知道自己这次操之过急了,邱秋还没有全身心信任,依赖自己,现在还不可以这么逼迫他。
“是因为那花束?”
他的视线越过邱秋圆滚滚的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垃圾站点,最后定格在负责阿姨觉得可惜刚刚捡起来的花束上。
红玫瑰沾上了污秽,纸片和垃圾混在了一起,已经没有用了。
喉结微不可查地上下滚动,体内的怪物迫切想知道为什么小社恐不接受自己的求爱,也不喜欢那些礼物。
但最终,他压下那些黑暗又扭曲的念头,慢慢抬起手,放到邱秋柔软的黑发上,稍显亲昵地揉了揉。
“没事的,邱秋。”
“或许只是是谁的恶作剧。”
“不用太放在心上。”
第05章 杯子
如裴斯礼多说,这可能是谁的恶作剧。
邱秋没必要耿耿于怀。
他向田甜请了两天假,窝在小公寓里陪旺福玩毛线球。
一段时间过去,巴掌大的兔子长大了一圈,白乎乎毛绒绒的,饮食习惯也恢复从前那样,甚至更加有活力,能推着毛线球满屋子跑。
而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也随着那天被扔掉的花束纸张一起消失了。
邱秋的日子似乎又回归到以前的平静。
他rua了把旺福粉白的耳朵,觉得或许真是自己这几天没休息好造成的错觉。
毕竟,没人会盯上一个平平无奇又不喜欢社交的社恐。
但这天,邱秋发现自己用了好久的杯子不一样了。
原来那个是他随手在地摊上用二十块淘来的陶瓷杯,乳白色,上面有两个猫耳尖尖,但拿来第一天,他不小心把其中一个耳朵磕了一个角。
但现在,放在桌上的那个乳白陶瓷杯,猫耳完好。
有人,悄无声息地更换了他的杯子。
恶寒瞬间蔓延全身,邱秋甚至有点反胃。
在偶然听过的传闻里,坏人会专门盯上那些独居的男生女生,在门口做上标记,在密码锁上贴胶带沾指纹,甚至是混进家里趁主人不注意复刻钥匙。
得手后就会躲在床底,或者是家里隐蔽地方,趁着夜色实施犯罪。
而有些愉悦犯,则会在实施下一次犯罪的时候给猎物一点警告,让对方恐慌惊惧,以此满足自己变//态的恶趣味。
虽然邱秋不愿意承认,但自己似乎真的被这种人盯上了。
邱秋决定再次更换门锁。
在这之前,他将小公寓上下检查了个遍,但除了旺福和自己的痕迹,他找不到第三个人存在的证明。
连门口白墙上,也没有所谓的标记。
因为换锁会发出声音,邱秋提前给裴斯礼说了一声:「裴先生,你在家吗?」
男人消息来得很快:「在。。」
「邱秋:我今天换锁,可能会有点吵QAQ。」
「邱秋:你放心,我会很快换好的。」
裴斯礼视线停留在“换锁”两个字上:「为什,么。要换?」
他打字还是不太熟练,但已经比开始好了很多,起码邱秋不用再在一堆符号里思索他想表达的意思。
消息发出去后,邱秋并没有很快回复,裴斯礼就安静等待着,他身后的浊有些焦躁地甩着尾巴,□□。
过了一会,小社恐似乎是想好了措辞:
「邱秋:我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就想着换一把锁。」
「裴:原。l来是这样。」
男人伸手拿过旁边的陶瓷杯,漫不经心凑近嘴边,含住无数次沾染小社恐气息的杯沿,用冷水缓解身体里的躁动。
墨绿色竖瞳微眯,他不慌不忙打字:
「好的。」
「没关系。」
……
换锁的师傅来得很快,是个年轻的男生,他背着一个帆布包,黝黑的脸上带笑,在确定邱秋想法后就掏出工具着手换锁。
邱秋不是很适应和陌生人待在一起,慢吞吞挪到一边,像只被训话的老实小狗一样,放空自己乖乖站着。
但拆锁声音有些大,东西掉到地上叮咚叮咚脆响。
就算是已经给邻居打过招呼,邱秋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红着耳尖询问男生能不能小声些。
“行!”男生答应地很爽快。
他手脚麻利,换完之后又仔细检查会不会松,随口和邱秋搭话:“我看你的锁应该是刚换没多久,为什么又要换啊?”
不等邱秋回答,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不过独居的话,换个锁是要安全些。”
邱秋紧张地捏捏小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男生的说法。
把钥匙递给邱秋,对方要走。
邱秋心里天人交战好半天,终究还是警惕战胜了社恐。
他叫住男生:“师傅,你这,能不能安监控啊?”
男生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用手掂掂自己的帆布包,笑出一口白牙:“包我身上。”
邱秋安了两个监控,一个门口,一个室内。
室内的安在角落里,能看到卧房全貌,门外的则可以及时看到有谁在门口逗留,比从猫眼看要安全得多。
等安放好确认连接没有问题,邱秋付了钱,然后送男生出门。
对方是个热心肠,临走还在叮嘱邱秋出门记得锁窗户,实在不行就搬家算了。
搬家两个字刚刚说出口,对面的门开了。
裴斯礼站在公寓门口,身后是幽暗的房间,有一瞬间让人想到了从冰冷巢穴爬出来的,黏腻湿濡的冷血动物。
但等再看过去时,男人长身玉立,俊美且清贵禁欲,分明是大家嘴里最受欢迎的高岭之花。
邱秋以为是自己吵到了对方,有点不好意思:“裴先生。”
裴斯礼低嗯一声,接着视线轻飘飘落到邱秋身边的人身上,本能在鼓噪,但他秉承着礼节,克制着自己撕碎这个比自己更早侵入小社恐家里的人的欲望。
“邱秋,”他询问小社恐,“已经换好了吗?”
“换好了的。”
想了想,邱秋再次道歉:“抱歉,裴先生。”
模样很乖。
没人忍心责怪乖巧漂亮的小社恐。
裴斯礼也不例外。
“没关系,我准备出门一趟。”
听到对方说要出门,邱秋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裴先生再见。”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像赶人家走似的,忍不住心里羞赧。
好在裴斯礼并没有计较,说了句待会见就真的离开了。
直到男人背影消失,换锁的男生才敢大口呼吸,他擦擦额角的汗珠,别过脸问道:“这是你邻居?”
邱秋点头。
男生仔细看了看邱秋的脸蛋儿,突然觉得自己窥探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有点意味深长地提醒他,“你邻居他,可不像什么好人啊。”
裴斯礼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喜欢人类,喜欢蜗居在充斥自己气味的巢穴,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具有极强的侵占欲。
贪婪,重欲。
但他伪装得很好,以至于现在的小社恐对他是个不错的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真可怜。
但正中怪物的下怀。
*
是夜,邱秋刚刚洗漱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