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温润书生 第122章

云胡愣怔片刻,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我今个儿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呢!”

“是嘛!”谢见君惊喜,给小夫郎斟了盏茶,便追问他的大买卖。

云胡一时兴致,便将自己同春华楼孙掌柜如何周旋一事儿,挑拣着重要的地方说道了说道。

一听说如今的小云掌柜如此上道,谢见君心中满是欣喜,登时便毫不吝啬地称赞道:“这论起作生意,还得是我们慧心妙舌的云胡,这个家没你可不行!”

云胡被吹捧得飘飘然,眉梢间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他大手一挥,语调铿锵道:“你放心,假以时日,待我将甘盈斋的买卖做到大江南北,你就只管辞官致仕,在家中温书习字,钓鱼养花,日子怎么闲适舒服,怎么过!”

“好,到时候就都听我们小云掌柜的安排……”谢见君笑眯眯地顺着他的话附和道,就见斑驳泛黄的光影中,小夫郎眉眼弯弯,眸中闪烁着飞扬的光芒,如此踌躇满志的自信模样,惹得他挪不开目光,“云胡……”

云胡被这声唤得有些懵,回过神来,眼前是放大了数倍的姣好俊颜。

谢见君轻抬起他的下颌,俯身贴了贴,“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你是读圣贤书之人,好端端地说这个,害不害臊……”云胡红着脸垂下眼帘,低声嗫嚅道。

谢见君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喉间溢出一丝浅笑,“谁说这读圣贤书就得要存天理灭人欲?古往今来,鸿儒大家尚且也会娶妻生子呢,若是将这爱恨嗔痴都一并抹杀掉,岂不是太过于苛刻?”

云胡嘴上的亏吃得多了,晓得自己争论起来也占不来便宜,便歇了声,挣扎着想要躲开,谁知又被捞住细弱的腰际扯了回来,二人双双栽倒在床榻上。

谢见君上手剥开小夫郎素青的圆领长衫,内里是绣着暗花纹的浅云里衣,结带系得工整,他解起来极其费劲,好半天扯不开,便有些泄气地嘟囔了一声,“四月春微寒,怎么还穿的这么多?”

云胡早在他给自己宽衣时,耳梢就已涨起绯色,如今听了这话,更是慌张地避开他的视线,嫩白的脸颊似庭院初开的春梅,透着朦胧的嫣红。

谢见君牙齿磨了磨舌尖,忽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一寸一寸地拂过小夫郎的青丝淡眉,杏眸朱唇,嘴里念念有词。

“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云胡见他还掰着先前的话茬子不松口,犹自脸烧得滚烫,偏偏谢见君愈发来劲,呢喃的情诗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尔尔辞晚,朝朝暮暮……”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

他心如淼淼江河中一盏浮舟,每一句情诗落下之处,总犹如滚滚潮水,牵动着几近撞碎的神思。

朦胧月纱似风吹动,轻摇了一夜,天将将亮,纱帐中探出一只手,胡乱地摩挲着着昨夜仓皇之下丢出的衣裳。

“莫不是还想要继续听情诗?”谢见君将沾染着腊梅的纤细手腕扯回帐中,塞进了温热的被窝中。

云胡浑身止不住地痉挛乱颤,他愤愤然地“嗷呜”一口啃上他的肩头,哑声道,“你不许再提,我不听了!以后都不听了!”

“还有力气咬人?”谢见君就着这姿势一动不动,连眉心都未见波澜,他温温柔柔地打趣道,“如何一点都不疼?”

云胡气得要命,想起昨夜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翻来覆去地可劲儿折腾,便兀自将新被往脑袋上一蒙,鼓着脸颊不作声,大有这辈子都不再理某人之势。

谢见君轻拽了两下没拽动,怕自个儿没轻没重,失了分寸,当真惹生气了,便连忙讨饶道,“我不提了……”

他捞起泄了劲儿懒洋洋的小夫郎,让他伏在自己的胸口,手绕至身后,轻捏了捏他柔软的后颈,紧跟着似是想起什么来,又狡黠地补了一句:“今日不提了。”

第165章

谢见君昨个儿刚从东云山风尘仆仆地回来,恰好今日府衙休沐,起早用过饭,他将坚持要上工的小云掌柜送去甘盈斋后,便带着大福和满崽驾车往城外去,说好要放纸鸢,他这做阿爹的人,可不会言而无信。

如今已是草长莺飞的初春,一树树雪白梨花如揉散的云雾,漫山遍野地铺展开来。

日光斑斑,透过满树的扶疏枝叶,斜斜地没入林间,闲花柳浪,树影森森,风乍起,掠起清浅的草木香。

鲜少出城的大福,见着什么东西都稀奇,身下像是扎满了钉子,坐在马车里一刻都不消停,不是拉着谢见君,让他给自己念茶幡上的字,就是扯着满崽,要折车窗外一枝新柳。

满崽被缠得头疼,马车将将停在河岸边,他便捞起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小崽子,掌心向下用力一撑,眨眼就跳了车。

“唔呼!”平地上体验了一把起飞的大福,很给面子地拍了拍小手,“小叔叔会飞飞!小叔叔好厉害!”

“ 小兔崽子……”谢见君追在身后,低低地笑骂了一声,“年纪不大,身手练得倒还可以……”

他招招手,将玩闹成一团的两小只唤到跟前,把缠着细绳的转线筒丢给满崽,而后从袖口中掏出一条手巾,轻轻地抖落开。

自河对岸吹来的风,撩动着素白手巾,翩翩摇曳。

“满崽,你松线,我来带大福放纸鸢。”

满崽听了吩咐,小心翼翼地扯动着手中的细绳,时而拉紧,时而松缓,还不住地调整着自己所站的位置。

谢见君握着大福一双小手,紧攥住纸鸢的竹骨,将其高高地举过头顶,逆风朝着河畔小跑过去。

只待风力适宜,他哄着大福撒开手,那金鱼纸鸢乍然挣脱了桎梏,慢悠悠地迎风而上。

“飞起来了!”大福欢喜,然不等他脸颊上的笑意消减,原本飘至半空中的纸鸢,倏地垂直而下,一猛子扎进了地里。

谢见君捡起纸鸢,掸去面上挂着的碎枝落叶,“无妨,咱们再试一次便是。”

说着,他转动着手中的线筒,将细绳松至数丈之长,待风起时,便招呼满崽朝自己而来,二人配合默契,拉扯着纸鸢越飞越高。

眼见着这纸鸢一时半会儿,恐不会再落下来,谢见君从树下搬来块数斤重的石头,将线筒结结实实地压住。

起身时,正见石堆里窝着几块薄薄的扁平石片,他捡起石片,用力地朝河中掷去。

将将沉浸在纸鸢飞起来的喜悦中的大福和满崽,眼睁睁地看着丢出去的石片,擦着水面,犹如一尾细长的银鱼,不断地向前弹跳,最后没入碧波中。

“阿兄,这是什么?”满崽惊诧地瞪大眼眸,讶然道。

“这叫打水漂……”谢见君用拇指和中指,紧紧地捏住小石片,丢出去时,食指在后,轻轻地拨动两下,让其旋转着飞出,落在河面上,荡开了四五圈涟漪。

满崽登时就来了兴致,抱着他家阿兄的手臂,兴冲冲地闹着要学。

谢见君随手从石堆里捡了块瓦片,塞到他手里,

“身子向后倾斜……”

“手臂微弯……不要弯得太过……”

“半蹲下……”

“用臂膀发力,瞄准后再往河里丢……”

满崽一面听阿兄温声温气地耐心同自己讲解着,一面心里暗暗嘀咕,等他学会了这劳什子打水漂,定要到季子€€跟前好好地显摆显摆,叫他这书呆子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大福在自家爹爹的教导下,同样学得有模有样,他好似贪水喝的黑羽乌鸦,不知疲惫地往河里丢石头,也不管石块大小,只要是小身子能搬得起来的,便统统抱着扔进水里。

只肖得二刻钟的功夫,满崽打了好几茬水漂,他挪了一座小山。

这可把孩子累坏了,“吭哧”往地上一坐,呼呼地大喘粗气,粉扑扑的脸颊上€€满了汗,在曜日下泛着粼粼细亮的光。

“累坏了吧?”谢见君笑眯眯地把人搂到跟前,打方才,他便蹲坐在一旁,看精神头十足的小崽子“愚公移山”,这会儿濡湿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大福点头,抬手见满崽苦练多时,终于打出了一圈像样的水漂,立时就站起来欢呼捧场,二人还像模像样地击了个掌。

这一通玩闹下来,待谢见君将纸鸢收回,已是午时。

大福还要赶着晌午回家睡午觉,三人便没有多留,稍稍一休整,便坐上马车往城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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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谢见君顺道去了趟贡院。

自从上次吩咐陆同知修缮这贡院,他一直不曾前来看过,今日恰逢打跟前经过,便想着进去瞧瞧。

玩累的满崽披着斗篷,抱臂靠在马车里打盹,谢见君不忍叫醒他,索性抱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有丁点睡意的大福下了马车。

陆正明看二人出来,当即扯紧马背上的缰绳,欲与其同行。

“正明,你不用跟来……”谢见君压低声音阻拦道,“满崽在车上睡着了,你且在这儿守着他便好,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便牵着大福柔软的小手,穿行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往贡院方向去。

考试临近,贡院中有洒扫的府役,见谢见君进门来,忙不迭迎上前屈膝行礼。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躲在自家阿爹身后的大福,怯生生地瞧着面前身形魁梧的府役,见他腰间着佩刀,便好奇地想要上手摸一摸,探至半路,就被谢见君握住,扯了回来。

府役眼疾手快地向后一躲,“小公子莫碰,这刀刃锋利着呢,可是要划伤手的。”

大福瘪瘪嘴,扯着谢见君的衣袂,又缩回到他的背后,须臾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府役咧嘴笑,乌溜溜的圆眸扑闪扑闪,衬得格外惹人怜爱。

就连一向紧绷着脸严肃的府役,见此,都不由得挂上慈祥的笑意,若不是记挂着知府大人在场,他怕是要忍不住上手捏捏大福肥嘟嘟的小奶膘了。

“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要紧事儿。”谢见君冷不丁出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跟前侍奉。

府役回神,复又行礼后,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阿爹,这是哪里呀?”头回来贡院的大福,蓦然见着陌生的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是哥哥和叔叔们不日要考试的地方。”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回应着。

“那考试是什么?”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大福,继续稚声稚语地追问。

这可把做阿爹的人问得有些懵,他讷讷地张了张口,半晌都没能想出一个通俗易通的解释,好在小崽子也并非真的想知道答案,转瞬就被树杈上的鸟雀勾了心思去。

谢见君干脆就放他在院子里跑,自己则围着贡院转悠起来。

听陆同知说,这贡院的砖墙是重新砌补过的,他上手抚了抚,除却浮尘,并未有扑簌簌往下掉的土渣,号房里的案桌和睡觉的床板,显而易见,也是找木匠新打的木板,摸上去平整干净,无一处有磕碰和漏洞的地方。

这陆大人办事儿之仔细,连那解溲的茅房,他都特地加固了,单独隔开在一处,让寒窗苦读一朝定乾坤的考生们免除了坐臭号的顾虑。

环顾了一圈,临出门时,他见府役半个身子投在水井里,不知在捞些什么,便上前询问起来。

府役把从水井里捞上来的枯叶丢至一旁,拱手回道:“陆大人担心考生们水土不服,让我们早早将水井清理干净。”

谢见君浅浅“哦”了一声,接着他的话,添补道:“单单只是清理水井,尚且还不够,考试时,务必把水烧开了,再供给考生……除此之外,吃食上也得用些心思,这时节乍暖还寒,容易生变,都得仔细着。”

“是……”府役领了差事儿,继续俯身入井里,提着耙子捞东西。

谢见君人都走出去了,又忍不住退回来,他招来一名府役,交代他好生看顾着,莫要叫人脚下一滑,落入井里去。

这方方面面都叮嘱到了,他才放心离开。

重登上马车,满崽还在呼噜呼噜地打着酣睡,人已经由方才的倚靠,转为四仰八叉地平躺,谢见君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谁知刚刚走出没多远,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骤然停住,扒着窗户的大福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梦里和周公下棋的满崽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正明,如何突然停下了?”谢见君蹙了蹙眉头,掀开布帘询问道。

然陆正明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被街上吵吵闹闹的喧嚣声吸引了眸光。

“黑心客栈,还我荷包来!”一青衫打扮的少年,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在客栈门口高声吆喝。

“你血口喷人,我这里何时偷你荷包?没钱还来打尖儿住店,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客栈掌柜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引得四周的百姓纷纷聚上前来,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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