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 第77章

刚才还嘴硬得很,怎么现在这般好说话?

“你哥哥让你去?”问泽遗试探。

“嗯。”丹阳点点头,“他说听宗主给的消息,那个禁药危险,要我去帮忙。”

“你说的是持明宗宗主?”

“对啊。”丹阳奇怪地看向他,“他是你师兄,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问泽遗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能让妖信服的修士不多,但兰山远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多次合作剿魔,妖不会仰慕他,至少也对他心存三分尊敬,他说出的话足以引起妖族重视。

既然大师兄能加急找到丹阳的家族,想必宗里也已经想办法得知了丹阳的种族。

丹阳愿意配合调查,禁药也有眉目,可谓是柳暗花明。

这些天大师兄没联系他,想必也是因为太过忙碌。

“你也,奇怪。”丹阳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愈发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怎么笑了,和十七一样奇怪。

难道人族都是这样吗?

问泽遗正色,看向身后的修士们:“半个时辰后动身,今晚前得赶回持明宗。”

“遵命!”修士们为之一振,齐刷刷道。

剑修们风风火火忙碌着,问泽遗在处拐角找到了十七。

男孩蜷缩着,就像他第一次遇到他时那般。

十七抬起头,语气平淡:“您要走了吗?”

“抱歉,家中有急事。”问泽遗半蹲下身,逼仄的角落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我会带你到处富庶的城镇,给你寻个好些的去处。”

看着十七的眼睛,他心情比方才沉重得多。

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分量重到足够将十七这个毫无根骨的孩子带入宗门。

若是动用副宗主的职权,十七在宗门里未必过得自在。

而且十七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跟他太久的意思,两人缘分,以萍水相逢做结尾最佳。

“好。”十七对此全盘接受。或是换句话说,他素来接受问泽遗给的任何安排。

“先生。”十七踌躇片刻,抬眼看向问泽遗,“您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为什么这么想?”问泽遗笑了。

“你自然不是。”

十七确实有些奇怪,但很讨人喜欢,他非常乖巧,和坏压根沾不上边。

十七脸上表情不变:“如果我杀过人,还不是吗?”

“我也杀过。”问泽遗对他的话略微感到惊讶,但看着不安的男孩,也不觉得他面目可憎有一星半点。

“有些人杀人是为仁义,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救更多人,也有人是被逼无奈,才举起的刀。”问泽遗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十七,我信你是后者。”

“你这般聪明,应该明白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这孩子都磕磕绊绊活到十来岁了,一定要努力往前走,想尽办法活下去。

“嗯。”

十七露出个问泽遗从未见过的大大笑容,显得阴郁的面容真有几分乖巧。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问泽遗拉住他,将他拽离拐角处的阴影,走入前堂的灯火通明。

离别来得很快,甚至不用等到黄昏。

几十里外的水年镇是个富庶地方,被称作中土中的鱼米之乡。

渔夫唱这歌划桨,路上行人走得坦荡,和十七一般大的少年无忧无虑地笑着打闹跑开,甚至偶尔能瞧见不闭户的人家。

哪怕同在一片凡间,一片天下,差距也是如此之大。

问泽遗手巧,用干净的麻布三两下做成个包裹,里头塞得鼓鼓囊囊。

他将包裹递给十七:“打开看看,有几件衣服,还有跌打药和钱袋子。”

“跌打药足够你身上伤愈合三次,但是药三分毒,往后还是别受伤为好。”

十七打开包裹,被扎好的跌打药上压着个简朴的荷包,里头装了十两银子,还有些方便买吃食的碎钱。

这些钱足够十七在凡间安生过很久,久到足够他养好身体,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包裹最底下,还藏了只小木匣,只有巴掌大点,带了活扣十分精巧。

迟疑着揭开木匣,十七愣住了。

里头是一副小画,同当下世人热捧的写意流派不同,笔法非常细腻。

是他靠在窗边发呆的画面,只是十七浑身伤疤在画上消失不见,他憔悴的面容也变得明媚些,空洞的眼神中落了光。

问泽遗笑了:“看你喜欢,所以就顺手画了张,画得不够好,若是哪日不见或者剐蹭,都无所谓。”

他只是单纯想要给他赠画,本质上和送银两没区别,不需要十七有任何情感负担。

他实在是不想画十七那一身伤,所以干脆艺术加工了下。

“我会好好保管。”

十七就像之前抱着点亮长夜的灯笼那般,紧紧抱住木匣。

“要紧的不是保护好画。”

问泽遗无奈,十七怎么听话只听进去一半:“是保护好你自己。”

他忽然有些想问给十七的那盏灯在哪,但看十七没带着,估摸是走夜路仓皇中丢了,也就不去勾起他伤心事。

毕竟灯的作用是照明,目的已经达到了。

十七点了点头,但态度明显比刚才心不在焉。

“我们该走了。”

火烧云燎了满天,问泽遗抽出张兰山远给的符咒,缓缓将手搭在十七眉间。

作为持明宗的副宗主,他必须消掉十七的部分记忆。

但他一定会保存让十七活下去的那段。

十七乖顺地闭上眼,平静接受着他要遗忘掉问泽遗与他大半过往这件事,两人默契地出奇。

符咒光芒大盛,吞噬着十七的记忆。

其实也没多少好删去的,毕竟他们也没认识几日。

在刺目的白光中,十七突然睁开了眼,他半边脸被夕阳染红,眼中闪着光亮。

看向问泽遗时,他绽出个温柔的笑容。

问泽遗拿着符的手抖了抖,瞳孔倒影出十七的面容。

粗布麻衣仿若变成白衣广袖。

十七刚刚的表情,实在是太像他了。

就如麻木灵魂中,突然注入了生机。可那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就像是他的错觉。

远处传来牧笛的声音,不知是谁唱起送别的渔歌。风卷过树梢,带走残存的枯叶。

十七再次抬头,木然地看着问泽遗,眼中是一片茫然。

问泽遗沉默着垂下手。

后会无期。

“副宗主,你心情不佳?”

回去路上,扶风大着胆子关心问泽遗。

自从送走了十七,问泽遗就是副游离于热闹外模样。

其他修士被他周身气场吓得无法靠近,连插科打诨的声音都不敢放大,也就扶风有能力来找他攀谈。

“没有。”问泽遗笑了笑,满怀歉意,“也许是这些天太累的缘故。”

扶风这才想起问副宗主这些天闷声不吭扛了很多事,但身体其实并不好。

多数剑修身材强壮,而他身形高挑修长,更显出一分病态。

他赶忙正色宽慰:“回去后一切交给我们,您安心歇息就是。”

问泽遗打起精神和他寒暄了几句,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山下。

“好高的山。”丹阳忍不住惊呼,“人族,也有好高的山。”

“那是自然,又不是只有妖族会见到山高水美。”

剑修们笑成一团,忙着和丹阳插科打诨。

问泽遗脸上笑容渐渐沉下。

他确实不难过。

只是因为少年身上,短暂出现了兰山远的影子。

像是他亲手推走了兰山远。

“兰宗主!”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声,随后又起几声呼喊。

问泽遗猛然回神,仰头看向山巅。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兰山远站在颗笔直的松树下,微笑看着回来的修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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