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渗人:“之前的摧元丹需要苍雀羽做引,现在却只需要寻常鸽羽,一日就能炼制数百粒。”
“那群没修为的蝼蚁真以为能靠它一步登天,眼巴巴求着我们卖给他们,和魔族摇尾乞怜。”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现在得来的修为,烧的是他们的寿元。”
“他们自以为能脱离命运,可闻到我调配的药引,不还会成为无痛无觉的疯子?”
鬼面下,问泽遗脸色阴沉:“你连你的同伴都要害?”
他们去到供案时,那群魔族疯疯癫癫的,应当也是吸了药引。
“我没害他们,是他们自愿付出。”阿怀古突然激动。
“我们是一体的,为了完成穹窿殿下的遗志,多少牺牲都值得。”
问泽遗蹙眉。
很早之前,他以为“”三爷”是个修为极高心术不正的魔。
可他遇到过的“三爷”们,多数都和阿怀古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勉强摸到高阶修士的门槛,甚至算不上聪明。
他们受过穹窿些许照拂,也深受穹窿铁血手段影响。不珍惜安逸的生活,对于讼夜也满是怨言。
可就是这群狂热的魔团结起来,群策群力之下的能力不容小觑。
私欲和仇恨凝结成的信仰,像是邪//教一般可怖。
阿怀古看向两人的目光渗人:“你们以为自己赢了?”
“不,你们还是来迟了。”
问泽遗的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阿怀古的话不像是垂死挣扎。
阿怀古也不管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仰天大吼。
“穹窿殿下,是我们无用,没能屯兵养武,从人族那得到足够的灵石,合力让这不成器的懦夫滚出魔宫。”
“可将魔界之外搅得天翻地覆,和该死的人族彻底决裂,魔族也将迎来新的变革!”
讼夜满脸凝重,顾不上生气,唤来一直跟在身边的鹰。
“传我命令,巡查全魔域。”
刚才一直没反应的烟雾突然钻出来,拢在问泽遗身边汇聚成人的形状。
“师兄,发生了什么?”
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兰山远沉默着。
他只是伸出手,点在问泽遗额心。
画面骤然变换。
穿着破棉服的百姓笑着奔走在大街小巷,身上满是补丁,面庞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遇到路人就要笑着扑上去,蛮劲比些练气筑基的修士还大。
他们身上都带着极为诡异的灵气,隐约透出不正常的黑紫色。
“啊€€€€€€€€”
“又有疯子,有疯子!”
伴随着路人的阵阵惊呼,街头巷尾又窜出几个神色诡谲的人来。
慌乱之中,人群四散逃开。
有跑不快的老人摔倒在地,被踩了两脚,疼得不住呻//吟。
闻讯而来的修士碍于仙门规矩不能随意伤人犯杀孽,只能拔剑抵挡,趁机用绳索制服发疯的百姓。
这还只是阑冰城的一隅而已。
“阑冰城突发内骚乱,数百人受摧元丹影响。”
兰山远收回手,声音冷静:“各宗门已经调遣人手,在魔域洞开前情况尚且可控。”
他没说下去,可问泽遗听得明白。
因为他带的人手足够,目前还能控制住百姓。
等到魔域开启,北境发狂的人遇上魔域发狂的魔,加之魔域渗出的魔气加倍影响服用过摧元丹的人,那才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魔域什么时候开?”他看向讼夜。
“彻底开启在四日后,可从明日开始,便会缓慢地洞开。”
明天,刚好是第三天。
“能强行关上吗?”
能把伤亡减到最小的办法就是合上魔域,控制住发狂的百姓,并加紧研出针对药引的解药。
可研制解药需要充足的时间,从阿怀古手中套出现成的解药,才是最好的办法。
“没试过,但若是拼上性命理当可以。”讼夜顿了顿,苦笑。
“某些地方我确实不如老东西,若是他关上魔域,怕是只会损耗点修为。”
“讼夜,你最该死。”
旁边的阿怀古听到他示弱,愈发癫狂。
“耗费这百年时间若是能弄垮你,也不算枉费我的心血。”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苛待过你。”讼夜冷笑,“你觉得我该死,可你们的主子却不这般认为。”
他拿起案边一只古朴的木匣,里头静静躺着只匕首。
是穹窿的遗物。
阿怀古像是也认出来了,竟然看得痴了,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穹窿遗留的匕首上还有他残存的气息,匕首被讼夜拿着,竟然没有半点排斥。
“怎么会?”他喃喃。
“是你偷了穹窿殿下的传承。”
“本尊向整个魔域证明过无数次,本尊受穹窿的认可。”年轻的魔尊眼中满是怒意,“是你们闭目不看,捂耳不闻!”
“你们所求的究竟是下个穹窿上位,还是只知道烧杀抢掠的本能肆无忌惮地释放?”
他天资不如穹窿,为了魔尊的位置,付出数百年的努力。
当他踩着尸体上位后,就开始勒令魔族休养生息。
这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习惯拿着下等魔族靠命掠夺来的财富,心安理得过奢靡生活的魔族权贵们更是将他视作眼中钉。
可他们打不过讼夜,只能阳奉阴违在坊间散播讼夜真真假假的丑闻。
什么他年少时是卖色相的孤儿,天生就是下贱玩意,身体里流淌着人和妖的血液,才会对着人族妖族软骨头。
讼夜很快发现解释是无用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挑起战火,给他施压的欲加之罪。
所以他不解释了,反对声有,但也仍然有魔族愿意支持他。
“不可能,不可能.....”
阿怀古依旧喃喃自语。
他曾经在讼夜继任那天,远远看到过穹窿的武器承认讼夜,可远没有如今这般近距离目睹的冲击力大。
哪怕知道可能是剧情给阿怀古强行降智,问泽遗都觉得讼夜可怜。仅仅是为和他族相安无事,就被扣了一大堆莫须有的帽子。
众目睽睽下,躺在讼夜掌心的匕首微微颤动。
开刃处发出光芒,残存着的极淡魔气迅速朝着问泽遗涌来。
熟悉的魔气如约而至。
眼前的场景变换,成了处废墟。
讼夜身形变得矮小,一身华贵的衣衫也变得褴褛,脖颈处还有暧昧不明的痕迹。
他眼中闪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倔强地盯着问泽遗,其中的恨意触目惊心。
“起来。”
问泽遗没开口,却发出了穹窿的声音。
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穹窿残存在刀上的记忆。
“我恨你,你别过来。”讼夜往后倒退,声音嘶哑。
“我恨你!”
他的语调带了哭腔。
“是你要攻北境,害了我爹娘。”他狼狈地捂住肩膀,想遮住红痕。
“他们是你得力的副将,这么信任你,可他们人呢?”
穹窿沉默了。
“你赢的春风得意,却让他们的孩子沦落到这般地步。”讼夜的话语字字泣血。
“现在说什么来迟、来晚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对魔尊殿下放......”
身后的手下不满地要训斥讼夜,被穹窿抬手制止。
讼夜像是饿了好久,很快就喊不动了。
他眼中灰败:“杀了我,就像你杀其他出言不逊的魔一般。”
少年闭上眼,脸颊划过行泪:“我活得好累,也该去陪爹娘了。”
他是真的一心求死,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穹窿的刀下。
“恨我有屁用。”
穹窿终于开口,他声音沉重,却极力掩盖成轻松,“你死了,谁也不会记得你。”
“魔域苦寒,魔族活下去唯有掠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