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 第193章

思维被蒙了一层雾,问泽遗抱着怀里的纸箱,赶在小雨转大雨前找到处栖身之处。

他还可以淋雨,可怀里虚弱的猫不能。

花店因为下雨而过早歇业,窄窄的屋檐正好能藏下一个半大的孩子。

妥帖的校服沾了水,运动鞋也全湿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刚才还不觉得冷,可一旦静下来,四肢阵阵发凉。

不对,他不应该在这,刚才分明在......在哪处?

问泽遗想不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

他没有伞,被生生困在屋檐之下。

心头涌起烦躁不安,他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

脚边的一盆雏菊被雨打得头一低一低,鹅黄色的花蕊没了精神。

他压抑住心头异样,用手背将花盆也拨到屋檐下,抱紧纸箱中羸弱的生命相互取暖。

“滴滴€€€€€€€€”

腕部的电话手表响起。

接通后,他下意识地流畅回答:“谢谢舅舅。”

“我没事,不用麻烦您接。”

稚嫩的童声冷静又轻松,和他狼狈的境遇格格不入。

电话那头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还有三岁表弟哭闹的声音。

辗转每个亲戚间的头天,问泽遗就很清楚自己是寄人篱下。

电话那头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男人急着照看儿子,也没太在意寄他篱下的外甥,毕竟外甥一直很听话,也闹不出风浪来。

他态度和蔼又疏离:“过会有特大暴雨,在外面吃过晚饭早点回来。”

“好。”

电话掐断,问泽遗的心底没起半点波澜。

“喵€€€€€€€€”

脏兮兮的黑猫从他怀里探出头,问泽遗翻着口袋想找纸巾给它擦擦,却只找出来一根原味蟹柳,还是早上舅舅给的。

他觉得蟹柳的味道腥,但到底是舅舅的好意,所以随身带着。

黑猫讨好地蹭着他,将自己瘸了的脚收起来。

问泽遗撕开蟹柳,喂给黑猫:“听说猫不能吃太咸,但我身上只有蟹柳了。”

黑猫收拢爪子,很安静地吃着。

问泽遗身上的雨水略微干了些,外面的雨声依旧叮叮咚咚。

百无聊赖的男孩托着腮,闭眼聆听雨坠落的声音。

细碎又片段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却怎么都拼不成完整的过往。

妈妈说过,雨天雾蒙蒙的城市不是只有一种灰色,灰色也可以鳞次栉比。

那时,小姨和舅舅笑着说他们看不出,话题很快转去别处。

可他也能看见雾下层层叠叠的颜色。

颜色之中,有情绪存在。

眼下,他曾经熟悉的城市像是被包裹在一层一层不同透明度的垃圾袋里,压抑得喘不过气。

古怪到失真。

颅内隐隐作痛,问泽遗紧紧抱住了头。

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他分明记得他在街边,是为了等一个人。

猫安静地舔舐包装袋上剩下的碎渣,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头。

一只被雨打得惊慌的蝴蝶停在男孩的肩头,又缓缓飞离。

问泽遗的眼皮越来越沉,神魂濒临涣散。

......

花海之中站着两人。

感受到强盛的灵力,魇蝶们惊慌失措地飞离冰棺。

灵魂被拘禁在记忆之中的雨幕,棺内的问泽遗依旧安生沉睡着。

他闭着眼,除去面上繁复魔纹,一点也不像走入穷途末路。

“他身上的魔性已经侵蚀元神,可能危及性命。”

讼夜站在兰山远三米外,始终警惕着和兰山远保持安全距离,生怕被崩溃的兰山远殃及,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兰山远平时还挺正常,一旦和问泽遗摊上关系,就和失心疯似得。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吓人。

看到问泽遗的瞬间,兰山远没有痛哭流涕,没有追悔莫及。他只是眼角发红,死死盯着棺内的问泽遗。

手贴着寒冷刺骨的冰面,魔气在手指直接流转。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当媒介将问泽遗体内的魔性牵引出来,却是杯水车薪。

魔气和灵气相冲,兰山远的嘴角渗出血来,气息也开始不稳。

滴滴鲜血落在冰棺表面瞬间凝结,可兰山远毫不在意。

风声也恰好停在此时,气氛凝滞到讼夜喘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赔上您也救不回他。”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要是问泽遗还醒着,您这么做他一定会很难过。”

连魔都没法引走问泽遗身上的魔性,更别提本身灵力和魔气相冲的兰山远了。

听到问泽遗的名字,兰山远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松开冰棺,手上已经被冻得血肉模糊。

“您应该也很清楚,怎么做才能让他活下来。”气氛接近冰点,讼夜的心情也沉到谷底。

问泽遗身上的魔性已经引不走,只能强行压制,往后再从长计议。

摆在兰山远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

要么继续封印问泽遗,让他沉睡下去,暂时保住他的命和修为。

要么封住问泽遗身上大大小小每一处关窍,还他神智清明。

可这两个办法都是下下策。

选前者,问泽遗的魂魄会在长眠之中被魔性一点点侵蚀。

他会被囚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哪怕哪天找到驱散魔气的办法,问泽遗也不一定能醒来。

就算醒来,也可能是活死人。

选后者,问泽遗能恢复理智,却会因为关窍被封死修为全失,余下的寿数也只有个把年头。

而且就问泽遗的体质,现在强行封住关窍,往后那几年也就是个整日躺在榻上的病痨鬼,日日遭受病痛折磨,保不齐哪天魔性还能跑出来。

可就是这当病痨鬼的机会,也是建立在问泽遗这两年调养得还算好,他能自主压抑魔性,而且自身心神强盛的基础上才得到的。

“兰宗主,你打算怎么办?”

讼夜嘴里发苦,他很难想象兰山远现在的心情。

兰山远不语,只是用没沾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蓝色的元神。

这是问泽遗身上唯一一缕没被魔性侵蚀的神魂,比问泽遗托付给他的时候大了一圈。

受到本体影响,元神也变得恍恍惚惚,靠在他手心里发呆,没一点精神气。

“小泽。”

兰山远语调温柔,语调稀松平常,像是单纯在打招呼。

没等他说下去,元神强打着精神蹭了蹭他的虎口。

银蓝色的流光涌动,指了指冰棺的方向。

脆弱的灵力撞向棺盖,虽然只是无用功,可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替自己做出了选择。

问泽遗宁愿痛苦地活下去,也不想躺在棺内作茧自缚。

“好。”

兰山远将它收拢,重新放回心口处。

随后,白衣修士径直跪在盛开的曼殊沙华之中,缓缓闭上眼。

“你不会有事。”

他声音虔诚又温柔,再睁眼时,浅色的瞳内涌过流光。

木灵力围绕在他周身,鲜红的血液从未愈合的伤口之中涌出,落在冰棺之上。

兰山远以血为墨,飞快地将其书写成诡异的符文。

一笔一划,又快又谨慎,没有半点迟疑。

猩红的血液变成流动着的墨色,符文肆意涌起,钻入问泽遗的身体。

灵力搅得花海翻起红浪,魇蝶躲在花丛之中。

只是转瞬之间,问泽遗身上冥顽不灵的魔气被压制,魔纹也不再是殷红色。

使用灵力过度,兰山远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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