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小声唤了陈藩一声。
“陈藩。”
“嗯?”
“以后咱们一起上学吧,你也别逃课了。”
“嗯。”
“晚课也不能逃了。你在学校上晚课,我去威哥那兼职,正好九点钟咱俩一起回来。你那个文盲的毛病不是去看医生了吗,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读个书认个字写个作业什么的,尽管开口。”
“好。”
“还有二世,我也会帮忙看着。”
贺春景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一楼的时候转身抬头就看见陈藩在身后台阶上,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你鬼笑什么!”贺春景莫名有点羞恼。
“我笑了吗,没有啊,我就长这样。”陈藩不要脸地说。
贺春景往他肚子上攮了一拳:“你还笑!”
陈藩往后一撅屁股,伸手一把给贺春景的手攥住,哈哈大笑起来:“快点吧,你兼职都要迟到了,人家常威可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贺春景被逗得噗嗤一乐,脑子里全是《九品芝麻官》里的画面。
陈藩用大门口的电话机给物业拨了个电话,喊了一辆电瓶车过来接送,顺便叫保安亭打了的士在小区外面等着。
蹲在别墅门口,贺春景在脑子里把这一天发生的大事小情捋顺了,细细盘了一遍。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情绪也跟着一波三折,大起大落。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只要和陈藩待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快乐。
陈藩又一次把贺春景扫进小簸箕里,用胶水拼装好了。
晚上九点钟,贺春景从音像店出来,走到出租屋楼下对着窗口看了两分钟。三楼的窗户里没有一点光线透出来,静悄悄的,陈玉辉不在。
贺春景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陈藩发了个消息。
-贺春景:我去收拾东西,很快。你先随便吃点什么,等等我。-陈藩:ok贺春景上楼掏钥匙开门一气呵成,却在关上防盗门,还未开灯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恐怖。
他背靠着没有一丝温度的铁门,眼前是黢黑的一片暗影。
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只显露出模糊的轮廓,贺春景眼前却恍然间又出现了两个身影。他们厮打、哀求、溃散奔逃,撞翻了椅子撞歪了茶几;沙发上,餐桌上印了模糊的血迹与体液,疼痛和屈辱再次主宰了他的思维,贺春景呼吸愈发艰难。
他脊背僵直地贴着门板,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他不敢开灯,他怕灯光大亮时,一转头就看见陈玉辉端坐在餐桌边上看着他。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感觉自己离发疯不远了。
正在贺春景呼吸不稳,手指尖开始发麻的时候,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贺春景,”陈藩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背景音有滋滋啦啦的炝锅声,伴随着炒面五块钱一份的吆喝,“校门口那家超好吃的胖叔炒面今天出摊了,你吃不吃肉丝炒面!”
陈藩声音很大,中气足得像从后腰板子发声出来一样,吼得声调都有点劈了。
估计是小吃摊位上杂音太多,他怕贺春景在电话里听不清。
这声音像一把热腾腾的杀猪刀,驱邪除祟,夸嚓斩碎了贺春景的恐惧,将他的思维从黑暗中拽了出来。
贺春景伸手猛地拍开了灯,暖黄色光辉洒遍整个屋子,他快步走进卧室,把卧室的灯也打开。
“吃,肉丝炒面多加糖醋!”贺春景吼了回去。
“哎!”陈藩应了一声,但没把电话挂断。
贺春景听着手机里继续传来的哐哐当当砰砰啪啪炒面声,隔壁或许还有卖炸串的、烤香肠的,热闹极了。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而后将全屋的灯都打开了,所有课本被他扫进书包,他又飞快从衣柜里扯了几件衣服,收拾了自己的牙杯牙刷, 一股脑丢进了印有小广告的无纺布袋子里。
“我收拾完了,去哪找你?”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吵闹了,有呼呼的风声传过来。
贺春景看看手机屏幕,发现通话还在继续,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陈藩?能听见吗,我收拾完了,去哪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摩擦声,而后陈藩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下楼吧,我快到你楼下了!”
贺春景顿了一下,把所有打包好的东西统统挂在身上,钥匙扔在门口鞋柜里,推门走了出去。
一下楼,他就看见陈藩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在路口晃悠。
“陈藩!”贺春景奔过去,两人找了个路边的石头桌子把东西放下。
“不上去吃?”陈藩问。
“就在这吃吧,我把钥匙落楼上了。”贺春景把塑料袋扯开,发现里面除了炒面,还有一大桶连汤带水的关东煮。
“特地给你买了二斤萝卜,顺气。”
陈藩用木签子在纸筒里搅合了两下,贺春景探过脑袋一看,才发现这一桶关东煮居然全是萝卜,看样子是把整根大白萝卜都削进去了。
“……谢谢啊。”贺春景脸上火烧似的红起来,眼角忍不住抽动一下。
他心想,狗东西,今晚我就追着崩你。
【作者有话说】
突然出现榜单任务,紧急加更两天~八连更美美变成十连更www
第51章 成长快乐
贺春景风风火火搬进了陈藩家。
本来这事他没打算告诉别人,但抵不住钱益多指着贺春景校服里的打底衫,口齿不清地问陈藩,这是不是前年收的生日礼物。
“我已经看见他穿过三件你的上衣了,”钱益多面色苍白,“怎么回事,你们俩衣柜里装了任意门了?怎么不给我装一个,我也想穿八€€€€”
钱胖子想穿八千六的上衣这种雄心壮志还没表达出来,就被陈藩一巴掌堵回嘴里了:“你穿不上,我是L,你是5XL。”
贺春景没绷住,笑出声了,又欲盖弥彰咳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其实他穿L也有点大。
“我现在是3XL了!”钱益多抗议道,“所以你们俩怎么回事!”
“我们能怎么回事,”陈藩倒是爽快,“他自己一个人住害怕,我就让他来我家一起住了,反正那么多客房都空着。”
虽然贺春景搬过去之后直接跟陈藩住一个屋了,那些客房该空着还是空着。
眼看着钱益多吓得快要嘎一声抽过去了,他强撑着没倒地,往陈藩身后一指,大喊:“我操藩哥那不是六班那个谁吗!”
一边喊还一边把陈藩拉起来了,好像要拽着陈藩去找前头的人一样。
“啊?谁?”陈藩茫然地跟他走了几步。
钱益多没回答他,只快走了几步,把陈藩拉进角落里低声呵斥:“你跟他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陈藩好笑地看他,“纯朋友,有什么真的假的。”
钱益多满脸的不信:“你当初因为什么往人家身边凑的啊,我就不信你忘了!你天天对着这么一张脸,你能没什么想法?”
陈藩沉默了一下,给钱益多递过去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咱能不说这个吗?”
“再不说我怕你们犯错误!”胖子生生把分贝控制在耳语的声量,憋得自己面红耳赤。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挺单纯的,真的,纯洁的友谊。”
身边一组练习两人三足的学生七扭八歪冲过去,陈藩看着几个肩并肩的男生稀里哗啦倒成一堆,转头安慰胖子:“我能分清他们俩。”
“你最好是。”钱益多用眼神刀他,“小小年纪还玩起替身文学来了!”
“什么替身文学,楼映雪是不是给你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怎么还学会这么个词?”陈藩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没,没有。”钱益多的脸可疑地泛起了几丝红晕,“管好你自己。”
“对了,明天运动会,你报的什么啊,铅球吗?”陈藩借机把话题岔开了,拽着钱益多走回贺春景旁边。
贺春景正伸长了两只小细腿在葡萄架底下看葡萄,闻言也转头朝钱益多看过去。
“那你看我还能干别的吗?跳高?”钱益多白了陈藩一眼。
“你要是意愿强烈,也不是不能找体委通融通融。”陈藩委婉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滚吧。”钱益多骂他,“跳完了你家就得掏钱重修地下停车场。”
“不差这点钱,追梦最重要。”陈藩诚恳道,遭受胖子一记重捶。
“你呢?”陈藩揉揉挨捶的肩膀,又问贺春景。
“四乘一百,我第一棒。”贺春景答道。
陈藩喜滋滋凑上来,摸摸贺春景的脑瓜顶,十分赞同:“说得对,我们春景就是第一棒。”
胖子在旁边干呕了一声。
贺春景脸上臊得慌,往陈藩小腿上踢了一脚:“我知道你报的什么项目了,你就是那撇标枪的€€€€发箭!”
贺春景这句话没压住嗓门,路过的一组排舞蹈的姑娘也跟着噗嗤笑出来,在看到发贱的正主是陈藩之后,打头那个抱着录音机的笑得更开了。
这姑娘嗓音脆亮,笑起来明艳极了,打趣道:“级草还有被人嫌弃的时候啊?”
“我没少嫌弃他,什么级草,谁评的,垃圾的圾吗!”钱益多在后头嚷嚷。
“看见了吗,长得帅就是这样,遭人嫉妒。”陈藩又灿烂了一下子,故作风骚甩甩自己用发泥捏得纹丝不动的头发。
一群姑娘笑得脸蛋红扑扑,贺春景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傻乐。
“这地方你们还有用没有,能不能腾出来给我们练一会儿?”
抱着录音机的姑娘扫了一圈,操场上四下都没什么空地,也就陈藩他们闲聊天这块木长廊边上有一小片地方。
“行。”陈藩答应得很利索,招呼贺春景和钱益多一起走,“正好有点困了,我们上去趴一会儿。”
没走出两步,又一组两人三足从陈藩身边一二一二跑过去。
陈藩瞧着他们勾肩搭背全神贯注的样子,状似不经意用手肘碰碰贺春景:“你也报趣味项目了吧?”
“报了啊。”贺春景点点头。
“也跑两人三足?”陈藩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