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两个小时后,突然有人敲门,夏赊雨正支着笔记本电脑处理路上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万籁俱寂,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手上动作都停了,隔着门问:“谁?”
“我,盛欣阳。”
夏赊雨皱了皱眉:“有什么事?”
门那头拧了一下把手,没拧开,停了一会才答:“切了点水果,看你房间还亮着灯,给你拿点。”
这大半夜的送水果,夏赊雨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那道锁,没准人都已经直接进来了。
“不用了。谢谢。”他提高了音量,“我晚上不吃水果。”
“夏赊雨。”盛欣阳的声音闷闷地传进来,“不能聊聊吗?”
这话要是放在四年以前,大概还有机会。那时候盛欣阳借着彼此冷静一下的由头搬了出去,其实是和他冷战,严格说“战”也不对,大概就是空余一个关系的名头,实际上不怎么和他联系,甚至有时候会一个月见不上一面。
事实上,现在回想起来,倘若那段时间盛欣阳有了新欢,他大概也不会知道。不过那时候夏赊雨不清楚原因,直到在共友那里听闻盛欣阳的抱怨,大概就是嫌他太过冷淡、冷静,做什么都需要计划,考量得失,有时候真的非常无趣。
那时候他跟着前辈在律所做案子,本就忙得脚不沾地,既然对方无意和他直接沟通,只想摆烂这段关系,他自认也没有太多时间花费在这样毫无营养的感情上,而且实际上由于已经投入的沉没成本和那么一点恋旧的情感作祟,他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在里面。经过深刻的“自我反省”,他雷厉风行,在出差登机前提出分手,而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单身。
当然夏赊雨不是机器人,他当时确实也觉得非常遗憾。他从大学就认识盛欣阳,一起度过了从大学到职场的转变。
但也许是性格使然,进入职场的盛欣阳非常不适应朝九晚五的生活,经常产生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开咖啡店或民宿也是其中一个,当然,他有雄厚的家庭资本支撑他勇于尝试的人生。而夏赊雨不同,他只能沿着自己的脚步往前走,做最原始的第一轮的资本积累,最关键的是他的这份努力也没有被对方认同。
这一次分手后,夏赊雨有过一些短暂的暧昧期,但没有再恋爱。毕竟这个圈子不大,他遇不上特别合适的,也就不再想随便陷入关系,因为这反而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也正是因为经过了这样的四年,夏赊雨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次意外碰面时,盛欣阳会突然一反常态地献殷勤。
夏赊雨从回忆里抽身,把灯摁灭:“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我要睡了。”
“好吧。”盛欣阳的尾音听上去非常失望,“那你早点休息。”
在渐远的脚步声里,夏赊雨在黑暗中合上电脑屏幕站起身,结果从窗户里望见对面客房的小阳台上,傅苔岑随性地穿着拖鞋短T,立在那里抽烟小酌。
火星一闪一灭,火石一般将人的眸底擦亮,不得不承认,傅苔岑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很勾人,白天里宛如浪子不拘一格,夜晚也会有深沉独醒的一面。夏赊雨就这么远观了一会,恰逢傅苔岑抬眸,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对上目光,看到傅苔岑没什么表情的面孔融冰化雪,带上浅笑,遥遥朝他举杯示意,非常迷人。
他本来追来是要和傅苔岑解释,但今晚显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独处机会,看上去这个人也过得不错,完全没有他想象中颓丧不堪的模样,这让他又意外又有点混乱。他好像有点隐隐约约意识到,可能并不是傅苔岑需要他来,而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追过来的。
这个发现挺可怕,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调取一下自己的理性,才能重新和傅苔岑谈大纲和版权的事。
夏赊雨倾身把窗户关严,拉上窗帘,把这个过分吸引人的男人关在外面。他略带焦躁地想,应该锁好门的是傅苔岑才对,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夏赊雨: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23章 你在里面吗
昨晚到店的时间实在太晚,因此没来得及兴师动众地洗澡,本来也没什么,但对有轻微洁癖的夏赊雨来说,这一觉睡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些失眠。为了避开早高峰使用公共浴室,他特意早起到一楼洗澡。
新疆天亮得很晚,出房门的时候,走廊黑黢黢的,盛欣阳的房门还关着,看起来还没起床,夏赊雨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下楼,尽管再小心,木质台阶还是发出了腐朽聒噪的声音,好在不足以吵醒盛欣阳,夏赊雨终于顺利抵达一楼。
院子和前厅里都空空荡荡,他抱着换洗衣服走进淋浴房。男士那一侧的门锁好像坏了,没办法彻底上锁,但里面分成两个隔间,隔间可以用插销插上,就还算可以接受。他将衣服放进外面的储物柜里,随便选了一间打开热水。
热气很快腾起来,水流打在瓷砖上的冲刷声让他对周遭声音的感知变钝,由于担心盛欣阳随时会找过来,他洗得不算仔细,随便过了水就打算出来,结果一推门,在一片氤氲水汽里看到柜前立着正往上脱上衣的傅苔岑。
客房明明有自己单独的淋浴,在这里碰到这个人简直是意料之外的。然而衣服从眼前掀开只需要一秒,夏赊雨还没犹豫好到底是不是该退回隔间,就已经不得已和傅苔岑对上视线。
他眼睁睁看着傅苔岑的视线从刚睡醒的朦胧状态,到聚焦,然后变得和室内的水汽一样,越来越沉。
可他别无退路,只好立刻用浴巾围住下半€€,佯装淡定地走出来,到柜子前取出自己的衣服:“你怎么在这?”
“不管你信不信,房间的花洒坏了。”傅苔岑坦然回答,虽说显然他可以将夏赊雨的€€体尽收眼底,但偏偏他讲话时喜欢盯着人的眼睛,不会上下打量,这样就显得十分礼貌,不会让人感觉不适。
夏赊雨正是如此,他知道傅苔岑在看他,但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有种很奇怪的被鼓励的心态萌生,他突然很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傅大作家别那么礼貌。因此他没有着急穿衣服,而是故意从台面上拿了身体乳,半开弓步,一只脚搭在长椅上,给小 月退 抹上乳液。
本来这个淋在上面看起来就蛮微妙的,夏赊雨俯身抹拭的动作,使得浴巾下沿大张,令人产生可以长驱直入的幻想,更让人心猿意马。
可夏赊雨佯装不知,继续问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五点就醒了,睡不着,打算洗个澡醒醒神。”说罢傅苔岑抿着嘴唇忍了下,但很快失败了,“你一定要在我面前做这种动作?”
“我怎么了?”夏赊雨低垂着眼睑,认真将€€体乳从脚腕一路带上来。其实严格说动作没有不正常,但越是心无旁骛越是看起来勾人,傅苔岑觉得夏赊雨真是深谙此道。
“西北太干燥了,你不觉得吗?”夏赊雨继续说道。是燥。太燥了。
大概是夏赊雨的眼神、氛围,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这个时候,傅苔岑确认了对方试图勾引的意图,他不再回答,只是径直走到他身后。
夏赊雨可以感到对方的胸口贴上来,脊背一下感觉到那种炙热和心跳,下一刻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掰到侧面,傅苔岑从身后吻过来。
夏赊雨很自然地闭上眼睛。他发觉自己自然接受傅苔岑的一切索取,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两个人都很有感觉,一间随时可能来人的澡堂似乎加深了这种刺激感,未着布料的€€体接触也让感觉不断升温,傅苔岑连胸前都被夏赊雨未擦干的洗澡水沾染得湿漉漉的。
正当傅苔岑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盛欣阳的呼喊声。
“夏赊雨,你在里面吗?”
夏赊雨立刻噤声,停止动作,因为门锁是坏的,如果盛欣阳推门,他就完全可以直接走进来。
但傅苔岑皱了皱眉,不满之余竟然比之前更加过分,在盛欣阳的喊声里直接将他抵在了柜门上,他用肩胛骨垫了一下往上挣,却被傅苔岑的手臂直接压实在门板上。在绝对力量面前,他被冰得浑€€一激灵,差点就没忍住。
“夏赊雨?”伴随着敲门声,盛欣阳提高了音量,“我看到你留在外面的拖鞋了。”
躲也躲不过去,夏赊雨狠狠闭了闭眼,抓住了浴巾下动作的傅苔岑,抿紧嘴唇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在,怎么了?”
“想问问你早上吃什么。”盛欣阳贴在一道门板之外,倾耳听他回答。
夏赊雨很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他得拼命垫起脚尖,才能得到一丝 口€€ 息的契机,更不要提声带抖得厉害,根本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用膝盖给了作乱的傅苔岑一下。
虽然力气不算大,但到底是弱点,毫无防备的傅苔岑根本没料到这人心会这么狠,立刻嘶了一声,吃痛地松开手,夏赊雨一边用眼神警告他一边对外面喊道:“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说罢夏赊雨就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服,傅苔岑坐回到长椅上,在腰后撑着手臂气定神闲地看他€€€€穿戴整齐之后,这个人瞬间恢复那种一丝不苟的疏离气质,若不是耳后还有一片他弄出来的薄红,简直找不出一丝刚刚的旖旎之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幅样子,傅苔岑更想 目垂 他了。
“第二次了,夏经理,我提个建议,下次能不能不要动用武力,把我打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傅苔岑忽然恍然了一下,“还是说这是你的什么签约策略?”
不过很快他又装模作样地自我否定了:“但众所周知,就算我死了,版权继承的第一顺位也是我老婆,而不是版权经理。”
“离要命还差得远吧。”夏赊雨白了他一眼,“好歹是文字工作者,说话可不可以严谨点?”
“你说得对,是该严谨点。”傅苔岑撇了撇嘴,并且很快改口,“所以还有一种例外的情况就是,版权经理和老婆是同一个人……”
显然他的“严谨”和夏赊雨的“严谨”不是一回事。夏赊雨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回答:“理论上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实际上概率很低。”
“为什么?”
“因为我们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版权经理不可以和自己的签约作者谈恋爱,结婚更不可能。”
傅苔岑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下意识愣了愣。趁着这功夫,夏赊雨已经穿戴整齐,从他面前走过去,临开门前,他的眼神从傅苔岑下面并未完全降温的轮廓上划过,皱着眉叮嘱:“你过一会再出来,最好是洗个冷水澡。”
傅苔岑捺了捺嘴角,表示不太心甘情愿,但似乎也算是接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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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满足不了你(二合一)
夏赊雨出来时被晨风吹了个透,本来皮肤就白,浑身上下此时更是透出气色很好的粉。虽说外面的气温并不算低,但是浴室内的温度过高,加之刚刚在里面出了汗,风一吹就显出凉意来。
正在前台操作电脑顺便等待的盛欣阳看到他出来,立刻眼巴巴地阔步迎来。
“早上还是有点凉。”他看着夏赊雨被水汽打湿的白色短T,作势要脱下自己的防晒服,“你要不要外套?”
夏赊雨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回答:“不用,我一会就上楼了。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你早餐喜欢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盛欣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想是让厨房的陈姨热油条豆浆还是烤面包。”
夏赊雨很感激对方打算为他单开炉灶,但确实没有必要:“你看你吃什么,给我多做一口就行了。我都可以。”
盛欣阳皱眉:“你不要跟我见外。”
夏赊雨认真地看着他说:“其实我没有见外,我对谁都一样,不过就算你真的感觉到‘外’,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我们确实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说罢他就想离开,偏偏盛欣阳站在面前,没有想让路的意思。
“夏赊雨,我真的想跟你谈一下。”
感觉不让他说完,就会没完没了,夏赊雨干脆耐下心说:“好,你讲。”
“当年是你提的分手,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当时觉得也行,毕竟我有我的规划,你有你的规划,它们跑不到一起去。”
夏赊雨并不认可前半句的真实性,冷暴力也是一种想要分手的表示,不过对于后半句,他表达了一定程度的认可:“嗯,可以这么说。”
“可是现在我慢慢觉得,你有很多特别的地方,比如你非常细心,也非常踏实,其实是特别好的。”盛欣阳解释说,“我其实也不是一上来就开了这家店。我前年做生意失败了,合同没签仔细,打官司也输了,当时想说如果你还在,可能不会这样。你总是为我托底的那个人,但我又不好意思去找你,颓废了快半年时间,才来这边用家里的积蓄开了这间民宿。”
“但是现在在这么遥远的地方偶遇,我觉得可能还是有缘分。如果你还单身的话,我希望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把你追回来。”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诚恳。
可夏赊雨不为所动,冷静地捺了捺嘴角:“我无意自我感觉良好,但是你碰壁了才说怀念,是不是有点缺乏说服力。”
“不是的。”盛欣阳摆着手急忙否认,“其实我一直挺怀念的,我搬走以后还留下来不少东西,比如你买给我的礼物,还有我们一起住时你的一些东西,我都保存着,不信你来看。”
他说着急匆匆地拽住夏赊雨的手腕,将他领进一楼后面的库房,弯腰从里面拖出一个纸箱。
用小刀划开封箱的胶带,里面确实堆了不少零碎,也是真正见到这些东西之后,夏赊雨才再一次确认,这段感情已然逝去,提不起太多感情波动。
盛欣阳拿起面上的一个咖色钱包,对他说:“你看,这是你用第一个月实习工资给我买的钱包。”
夏赊雨记得当时盛欣阳在一家非常不错的证券公司实习,可刚实习两个月就辞职了,理由是他认为公司的老人排挤他,只让他打杂,并没有教会他真才实学。当时同样身为实习生的夏赊雨表示理解,并且用自己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买了一个钱包来鼓励他。现在想来,那个月夏赊雨自己也一直在干着订餐、打印、报销、会务,美化PPT之类的工作,熬夜的天数可能比盛欣阳还要多。或许这个人的不踏实当时就可见一斑,只是夏赊雨没有察觉。
“然后这个。”盛欣阳扬起了一个红封皮的荣誉证书,“这是我们一起参加福利院的公益项目得到的奖励,还有……”
夏赊雨感觉自己开始有点走神,垂了垂视线,却不料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察觉到对方表情逐渐凝固的盛欣阳,也停止了继续说下去,顺着夏赊雨窘迫的视线向下看,发现箱子边缘露出来的黑色棒状物的一角。
盛欣阳也尴尬地碾动了一下喉结,低声总结道:“那个也是你以前用的……我都留着。”
两人都顾着眼前,没有留意周围,加之杂货间沉闷狭小,隔绝了一部分外面的动静。等两人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已经距离很近了,夏赊雨立时沉默下来,脚步声也随即在门边刹停。
只见傅苔岑站在门边,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过来提醒一下,前台好像来了客人,摁铃已经摁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出来的时间没比夏赊雨晚多少,盛欣阳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复杂:“刚刚你们一起洗的澡?”
夏赊雨硬着头皮,佯装平静地应对:“他房间的淋浴坏了,而且这是你的民宿,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里面有两个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