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备份 第20章

于是央宗村长为抵御/入/侵花费了不少精力,那些实在没法阻拦的,他就臭着脸冷落。

新旧的碰撞终会引起矛盾,村子里开始出现被外界影响的痕迹,村长很生气,村长很暴躁,村长看到谁家用了什么新式产品,一律打砸摧毁。

但思想造成的潮仍在掀起惊天骇浪,冲击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逐渐扭曲的思想和并不正规的信仰。

这便是让他感到烦恼的第一件事。

而第二件事则是他的儿子江措,他用尽心力培养的接班人,最近有被浪潮冲刷影响的征兆。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快快粗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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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1章 《器官移植条例》

从十岁的儿子口袋里翻出那支从外界获得、包装得花花绿绿的棒棒糖时,央宗村长气得当场甩了儿子一巴掌,然后把他关进屋子里、锁上门,要求他两天不能出来,一天只给一顿饭。

在央宗看来,那不是糖果,是蛊惑人心的毒药!

两天后进门,问儿子:“知道错了吗?”

儿子没说话,不吭声,低着头,漆黑的瞳孔看向天空施舍、扔在地上的一束亮光。

“不知道是吧?”儿子没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村长又生气,村长又暴怒。

“好!那就再关你两天。”

儿子刚上二位数的年纪……村长在负隅顽抗的夹缝中哀声叹气,是不是叛逆期提前了?

不过他细想来,自己没有过多关注过儿子的动向,这个孩子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心思深而重,对着牛羊笑的时间要比对着自己多得多,也不怎么和他交流。对!交流!

必然是他们父子亲情因为交流不多,所以产生了让外人插足的疏漏。

想到这里,央宗村长天天找儿子谈心,但是谈心谈到最后,儿子对他说:“父亲,我想上学。”

父亲反驳:“村里有学院开设,你待在村子里就好。”

儿子又加码:“我想去外面读书。”

村长再生气,村长再暴怒。

这次他关得狠,还是一天一顿饭,饿了四五天,不让见阳光,四五天后再去看,房子空了。

妻子目光游离,对他说:“我看不过去啊,毕竟那也是我的孩子,再关他要死了。”

村长说:“都是你从小对他太松懈!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导致今天这种结果!”

江措被母亲秘密转移到强巴叔叔家里,彼时次仁还未出生,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阿姐,叫拉姆。

他在强巴家里待了很久时间,期间并不是没有回过自己家,但是一回家就要和父亲吵,然后当天早上回去,最早当天中午就又回来。

强巴和妻子都性格温和,算是村里不那么迂腐的中年一辈,在多数大人都抗拒改变的现状下几乎是其中一股清流,夫妻俩和拉姆都支持江措跟着那些从外面来的人,去上更好的学校、去看更大的世界。

这场拉锯战太持久,过了半年,或许是一年,终于有一天,村长放缓了态度,可能是知道情况不可避免,越来越多人家的孩子手上长出了包裹着彩色糖纸的棒棒糖。

他默认部分,但仍未完全妥协,持不支持的态度,只是不再摔别人的东西。

江措被人带走的那天,月赛村下起大雨,四面环山的地势,塌方和泥石流的风险无限放大,那个来接走他的年轻人是个汉族小伙,对着他很温柔地笑,教他说汉语:“小朋友,你害怕吗?”江措摇头。

那天的雨和泥土像是父亲竭尽最后力气做出的挽留,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往下拽。

好在他挣脱了,好在还有爬出来的勇气。

于是江措就这样,带着满身尘土,从令人窒息的真空中降落,获得新的氧气、新的草原、新的雪山、新的生命。-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江措对孟醒叙述的时候完全不生动,捡了些重要的说了,“剩下的不记得了。”

“我在民族中学读了半年书以后,我爸托人来找过我,对我撒谎,说他生病了,让我回去看一眼。”

孟醒的语速随着他变得很慢:“那你回去了么?”

江措低而短促地笑了一声,说:“回去了,他应该是又想关我,我跑出来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嘿,我这一跑他更生气了,结果真的病倒了,又差人找我回去,但是我根本不信,最后是拉姆阿佳写信给我,说我父亲真的生病了,结果我回去了,他又并不想见我。”

“不想见我,但是想让我回去,一直找人抓我。”江措语气轻松,手上还在玩儿他的学生卡,却让孟醒感到喘不上气,“那保安大叔知道以后每次把人拦着不让进,我也好过很多。”

孟醒听得手脚都冰凉,本能地出于安慰,碰了碰江措的手背,却没想到江措的手比他的还要凉。

江措抬眼,把手抽回来,留下孟醒的手兀自在空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来有回似的,勾了一下他的食指。

孟醒看起来还是卡着,江措就笑他:“什么表情,我说给你听不是要你更不开心的。”

“那是什么?”

江措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回报啊。”

孟醒心里一跳,想象力顿时蓬勃起来:“回报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吗?”

“嗯?”江措转头对着他,眼睛又没有实感地弯起来,“什么东西啊?”

孟醒有时候说话是非常堵人的,他的思维模式和别人有一些细微的差异,有些时候反应不过来别人话里的真实意图,会让人感受到鸡同鸭讲的碰壁。然而江措却觉得这样有趣,还是喜欢逗他。

也说不清原因,江措自己也从不深想这种问题,想逗,觉得好玩就这样做了。

孟醒皱着眉纠结这个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可能是想得太用功,江措笑出声:“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

江措凑过来一点,“交心是相互的啊,小孟律师,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也不在意了,你听听就好,别放心上。”

父子问题从来都是人类社会中探讨度极高的议题,孟醒想起孟启明这些年对他的小心翼翼,虽然关系淡薄,但好歹不算紧绷,只是不知道相互带给对方不自在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想了想,问江措:“那你和你父亲现在关系怎么样?”

据江措自己透露,他平时都在外面这干干那干干,也不怎么回家,孟醒猜测估计父子关系至今都不会太正常。

“关系啊,”江措沉吟着坐回去,随即绽出一抹不过眼睛的笑,像随口一提,“我恨死他了。”

孟醒被江措一个极致的用词拍得脑袋昏昏。

“为什么?因为他想让你留在大山?”

江措就不愿意说了:“你猜?”

孟醒猜不出来。

不是刚才还说自己不大在意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恨死了?

江措平时对谁都随和,要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能值得他恨?

短短一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性情发生如此大之变化?孟醒皱眉看着旁边的人,产生一瞬间想将此人的大脑挖出来在送去研究所做切片的想法。

不行,《器官移植条例》在脑袋里跳。

“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驾驶位的车门,话题和思绪同时中断,两人同时转头,江措见是拉姆,开了车锁。

拉姆一言不发地开门上车,坐稳了再动作流畅地关上门。

关门的震动摇晃车内后视镜上的珐琅彩车挂,孟醒回头看她,江措瞥了一眼后视镜。

“你干嘛?要哭?”江措笑着发动了车子。

拉姆红着眼睛,抬起手重重再在脸上摩挲,手指从眼皮上重重碾过:“没有!”

掩饰的痕迹太明显,孟醒转回来对江措说:“要不我坐到后面去?”

拉姆刚想说不用,江措就答应了:“行,我懒得停车了,你从中间钻过去,会不会?”

“你就不能别懒吗!”拉姆声音一下大了。

“会。”孟醒应了一声,薄薄的腰一扭,叠着腿就从中央扶手盒上跪着借力过去了,吓得拉姆嘴里念着小心小心,扶着他的手臂把人接过来。

安全着陆,孟醒坐到拉姆身边,坐稳了以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能说什么。

看着拉姆泛着红色和水光的眼眶,孟醒没作多想,善良的本能下意识冒了出来,他从拉姆通红的眼眶中得出这个人大约需要安慰和陪伴。

但是他忘了自己没有那个安慰人的本领。

有时候蒋霁找他抱怨作业太多、条例难记,甚至有一次说出了“我不想活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

孟醒当时憋了很久,看着颓废的蒋霁,安慰他:“你再活一活吧。”

现在情况类似,孟醒和拉姆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要伤心。”

车上两个人都笑了,拉姆抹了抹眼睛,“我不是伤心,次仁能出来读书,我高兴着呢。”

刚听了江措对暴怒村长的描述,孟醒深知这趟远行的背后必然是力排众议的努力,认为是该高兴、是该庆祝,便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江措要送拉姆回村子,汽车只能开到半山腰,剩下的山路陡而狭窄,只能靠双脚走上去,还有一条需要索道才能过的湍流。

从香格里拉城区到半山腰大约需要四个小时,来回就将近八个钟头,这些时间被拉姆定义为“浪费”和“虚度”,因此不是很赞成孟醒跟着。

但孟醒陈述了自己回民宿也并没有什么事做的事实,以及沿途景色必然能给他带来极大震撼的期待。

“想去就去,”江措说,“反正我也只到车能到的位置,跟着吧。”

拉姆上山下山这么多次,已经很习惯了,只得同意下来。又由于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把孟醒当成了自己人,还对江措说:“有时间多带他出去走走呀,你这个朋友当得真是不好!”

江措在开车,没什么精力分心,懒洋洋地便应了。

【作者有话说】

村长行为仅代表他个人嗷

第0022章 必使淫机身心俱断

海拔渐渐高了,次仁放在车里没带走的饼干袋开始膨胀。

后座的车窗被完全打开,从外面吹进来的风时好闻时不好闻。

景色倒是美丽的。拉姆见他皱眉摸鼻子,对他说:“是牛粪的味道,我们闻惯了,你不喜欢可以关窗户的。”

只是异味,并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孟醒摇摇头拒绝了,继续扒着窗沿往外看。

车速适中,但车窗外的景色仿若永恒不变地缓慢流动€€€€这里不是景区,没有游客,牧民倒是很多。尽管这样的景色在迪庆一挥就能抓住满手。

大风撵着云在跑,恰好对上轮胎的频率、山实在连绵,又远又近,是地壳运动实质的展示而伫立着,山尖铺着与灰色山体肌理相交的雪色、地上的大片草地绿得若有若无,还不到用力又浓郁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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