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拒绝了,但江措看了他几秒,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半天没说别的,然后慢吞吞地顾左右而言他,给他介绍,“这是糌粑,有吃过吗?”
“没吃过。”
“那是应该要尝一下的。”江措把其中一个碗推到孟醒手边,“你自己揉,还是我帮你?”
孟醒听说过这种东西,前几天吃早饭的时候有看到他们隔壁桌的客人在吃这个,但当时赶着去事务所,没太仔细关注,便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为什么会从一堆粉末变成一个能放进嘴里咬着吃的固体的。
“你帮我吧,”孟醒也不好再拒绝了,“我不太会弄。”
“行。”江措听他同意,就很不客气地在桌前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修长干净的食指伸入碗中,缓缓把粉末搅在一起。
江措头发比较长,平时基本上会扎在脑后,放下来的时候倒是很少见,他现在放着头发,从孟醒站着的这个角度看,发梢还有点潮湿。
藏香味还是有,但其中掺了一股很淡的沐浴露味,孟醒有些讶异:“你是洗头洗澡了吗?”
“嗯,身上都是水泥砸下来的土,实在受不了就洗了。”
孟醒是很遵循医嘱的,皱眉表示不赞同:“医生说了不能沾水。”
江措抬头看他,“我没沾啊。”
“单手洗澡还是挺容易的,而且我很熟练了,”他展示似的抬了抬手,“以前更严重的伤不是没有过,这次真的还好。”
那充满鼻腔的血腥味都不算严重的话,孟醒至少肉体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自然也想不出来更严重的伤是什么样的。
不过孟醒在第一次和江措骑马的时候就有看到,他手心里有道暗红色的疤,久远到以茧封层,看着能猜到当时的伤口很深。
碗里的糌粑粉逐渐成团,处在半湿半干的状态,江措突然停了动作,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吃甜的?”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包白糖。
孟醒是喜欢吃甜的,于是点点头,他不知道江措如何得知,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的糖混进了糌粑粉里。
卖相是没有的,但江措把糌粑递给孟醒的时候,他捧在手里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食物上沾着的体温。
对来历不明的东西自然产生抗拒,孟醒一时间不知道这东西该如何下口。
江措看得嘴角放不下来,很乐于欣赏孟醒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最后笑够了,才说:“直接咬就行,我洗过手的。”
当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孟醒小心地咬了一口,味蕾顿时被奶和麦子的香甜刺激,整个人有点静止住。
胃里的那块石头仿佛被移走了,饥饿感在受到刺激后缓慢地涌上来。
他觉得刚才试图拒绝美食的自己有点不知好歹。
江措专门给他加了的白糖颗粒比较粗,但混在软糯的糌粑团中居然形成了更丰富的层次和口感。
或许是获得了正向的反馈,又或许有点其他的原因,江措看向孟醒的眼神里除了常常的笑意,居然还有些归似为宠溺的温柔。
糌粑饱腹感很强,孟醒又咬了几口,胃便被短暂地安抚,同时他看着江措,勇气突然也被充得很满。
“你有给别人揉过糌粑吗?”
“嗯?”江措疑惑地问,“这是什么问题?”
孟醒觉得自己现在的认真程度还要超过修改诉状,于是又问了一遍:“你有给别人揉过带糖的糌粑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们是有点慢热的,在一起没有那么快,明天也更
第28章 情侣之间会做什么之十问
问题不算难以回答,江措也没想多久。
“有。”
孟醒愣了愣,然后就听江措接着平静地说:“有给以前的客人揉过。”
“但是没给别人揉过带白糖的。”他的声音莫名有点低,又渐渐沉到孟醒耳朵里。
孟醒登时觉得嘴里的糌粑含糖量有些超过了,而他自己则像被人打了一针急救的肾上腺素,心脏跳得紊乱又不大正常。
可能是他确实很严谨,不敢确认什么,于是追问道:“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爱吃甜食?”
“不是啊。”江措很有耐心地回答他很多奇怪的问题。
“因为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也不了解。”
可是自己也没和江措说过他喜欢什么口味。
孟醒想了几秒,才和缓地说:“可是有人说你对所有人都很好。”那位断了腿的有老婆的委托人。
江措稍动一下脑筋也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说了什么,可是明明被揭了老底却好像更开心了,笑得很肆意:“我对他们不好吗?我都帮他们揉糌粑了,当然好啊。对我要求不要太高吧?”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好,江措又实在开心,和拿他取乐没什么区别了,孟醒只能什么办法都没有地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红了脸,然后把剩下的糌粑团子吃完。
糌粑粉还有一碗,江措看孟醒吃完一个以后又问他还要不要,但这次孟醒是真的撑到,摇摇头说吃不下,江措就自己揉好吃掉了。
没放糖。江措说:“我不太爱吃甜的。”
孟醒站了半天,后知后觉站得有点累,便在江措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边牧看他们吃东西看了好半天,也馋了好半天,然而主人在吃的东西他是不敢抢的,因为虽然听不懂,但总知道会被骂。
但是主人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它觉得有尝试成功的可能。
毕竟很爱笑,看着脾气就很好。
边牧看准时机,一个箭步猛冲,扑到江措的大腿上,江措下意识抬高手臂,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本子。
本子是孟醒带去人民医院和张其棕见面的记录本,也是他下午给诉状打草稿的那个,港大统一发放的笔记本,他只写了几页,和新的没有区别,是临出发前觉得用得上,随手塞进来的。
孟醒一边把大馋狗拉开,一边把本子捡起来。
江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还用手上剩下的糌粑逗狗,饶有兴致地问孟醒:“狗能吃糌粑吗?青稞能吃吗?酥油茶能不能喝?”
“不知道,”孟醒本来就很头疼这狗,这下双倍头疼,“但是你还是不要给它了。”
“好的,”江措从善如流,“不过,情侣之间会做什么之十问,是什么?”
江措指了指孟醒刚捡起来的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是又实在好奇。”
本子受力作用翻到了很久之前写过的一页,恰好是孟醒当时苦于不知道情侣应该做什么,为了和蒋霁谈恋爱时上网找的。
他觉得自己写下这一页的时候还算是认真,因为不是一张截图,也不是看了就忘的网页。
这页纸确实呈一种工整的、用心的姿态摆在眼前了。
孟醒和江措实话实说,江措听后居然啧啧称奇:“你真的……”
“很认真很刻苦。”
“没有什么用,”孟醒看着本子上的那些字句,“我是想谈好这段恋爱的,但还是没有谈好。”
他的语气没有失落,说着丧气话,眼里没什么波动。
江措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有在不高兴,也完全不好奇他和蒋霁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段恋爱又是为什么没谈好,凑过来看本子,一目十行地扫过了。
“第一条,经常性告白。”
“第二条,经常性牵手。”
“第三条,经常性亲吻脸颊。”
“第四条,经常性亲吻嘴唇。”
江措一条条念出来:“这么纯情。”
然后转回来问孟醒:“你都照着做了吗?”
孟醒摇头,告白之类口述的要求对他来说要求太高,难度太大,牵手和亲吻脸颊倒是有,不过也不能算经常性,亲吻嘴唇只有一次,就是那次去蒋霁家,结果对方妄图行不轨之事。
江措眼里有很浓重的笑意,颔首,语气揶揄道:“好的,那我们接着往下看啊,第五条,互送礼物?”
这个倒是有,他们俩都不差钱,蒋霁刚好又是个惯会来事儿的,他经常莫名其妙给孟醒买点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孟醒过意不去,总是很客气地又回赠同等价位的礼物。
江措又点头表示了解,并还有要接着往下宣读的意图。
孟醒抢先瞟了眼下面剩下的几条,倒吸了一口气,“啪”一声把本子合上了。
“别念了。”孟醒面无表情,虽然觉得江措可能已经把后面的内容全部看完了。
但还是不要把剩下那些念出来的好。
江措也就没再说什么,看着他,只是笑。
【带白糖的糌粑非常好吃,吃完胃就不难受了。
备份于2017.04.22】
第二天早上六点,孟醒准时下楼吃早餐,和索南的阿爸阿妈打了招呼,对方已经对他很熟悉了,另加上是儿子在他们面前承认的汉族朋友,和普通客人有了细微的差别,端上来的酥油包子多了两个,新打的酥油茶也不收他的钱。
孟醒道完谢才坐下来,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将藏族同胞善良质朴的心意填满自己。
吃过早饭也才刚过七点,这个点,在他认识的人里,出了即将步入老年生活、开始晨跑的孟启明,和必须要起床看店的索南以外,谁都不会起床。
果然等他走到前台的时候就看到索南坐在那里打哈欠。
索南也看见他了,开口就是藏语:“秀巴德勒……”
“……”孟醒顿了顿,“啊?”
“哦不好意思我太困了,”索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搓搓脸,“我是说,早上好。”
“对了,你要上楼吗,要上楼的话帮我给阿措捎个东西上去。”索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部手机,新的。
现在没有几个人离得开通讯工具,但江措看起来并不紧急,也不是很需要。
索南知道江措现在绝对没醒,然而他对孟醒说:“你上去就交给他啊,我怕他错过什么消息,他要是不开门,你就这样€€€€”
“用力地!砰砰拍!”索南做了个手掌拍门的动作,一脸认真。
孟醒看了看手上拿的新手机,顿生使命必达的信念感。
顾虑不是没有,孟醒抬脚要走又停了下来,扭头问:“要是我把他吵醒怎么办,他会打我吗?会不耐烦地把我扔出去吗?”
索南保持不怀好意的微笑,心想换成我上去敲门百分之一万是会,“你去敲,不会的。”
来到楼上,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起床下楼吃早饭,准备出门。
外面还下着雨,不过雨势相较昨天已经小了很多,冒雨出行虽然体验感没有大晴天好,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孟醒一样,能在这里待上几个月。
孟醒毕竟不愿意一上去就像索南说的那样,感觉态度不好,于是来到隔壁房门前,先用正常的力度敲了三下。
五秒,没动静、十秒,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