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暂时离开了,神情中还有一丝疯癫的笑意。
不过这一次她翻窗的时候,周祁安跟在后面,大约是凌晨一点的时候,才重新回来。他抖了抖衣服,一些东西簌簌掉出。
多目蜘蛛肚子里钻了一条蛇,正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模糊瞧见周祁安不停歇地来回忙活,最直观的感受是:手速真快。
苍茫夜色中,它恶劣地对正在忙碌的青年口吐人言:“你母亲想杀了你。”
周祁安忙着尝试手工活,嗯嗯点头:“她要是不害我,我都不习惯了。”
“……”
“这就是母爱啊,她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迂回着害我。”周祁安快感动死了,他短暂红了下眼眶,忽然语气转冷:“明天我需要你这么做……”
多目蜘蛛起初和肚子里的蛇作斗争,对周祁安只是鄙视外加恨不得啖其肉的态度。
直到听完对方的计划,它先是一只眼睛睁大,然后两只,然后三只……最后所有的眼珠同时瞪得贼大。
“你,你……你简直就是邪神转世。”
坏得流油。
€€€€€€€€
苍茫夜色下。
斯先生长长的兔子耳朵动了动,今晚有很多奇怪琐碎的声音。这很正常,玩家每天晚上都有可能遭遇什么,奔跑,逃亡,呼救是游戏中常态。
不过声音可以隐藏,血的味道很难遮蔽。
晚风刮来淡淡的血味。
这血味竟然是在屋外萦绕着的。
片刻后,斯先生速度奇快地出现在别墅后面。
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怪鸟从天空中飞过。
“是我太多疑了吗?”
湖里的鱼偶尔也会自相残杀,有点血的味道似乎也不奇怪。
与此同时,周母灵活地像是一条游鱼,轻易到了山庄门口。
她的肩膀上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女鬼撕咬下才愈合的创口在和神像的短暂较量中再次裂开。
“真想……全都杀了。”包括她的好儿子。
周母仰着头,没有一点情绪的眼珠子里盛满了杀意。
稍顷,她还是抑制住了冲动的杀人欲望。
周母走到山庄前一点的地方,一辆兔子巴士正静静停在那里,正是斯先生送玩家来山庄的大巴车。
“我没钱,他爸生前也挺穷。”
房贷还完前,房子还不算是他们的资产,儿子没车没房,难怪找不到对象。
周母眼红这辆车很久了。
她快速看了一下周围,砸碎车窗跳到驾驶座上。
夜色下,兔子巴士的两个大车灯亮了起来,可惜距离山庄位置有些远,斯先生并不知情。
周母一脚油门,车子上路。
夜风四处遁走,顺着破碎的车窗灌入,伤口一并被凉意渗透。周母轻轻哼着歌€€€€
“开,往城市边缘开,”
“把车窗都摇下来,”
“用速度换一点痛快……”
作者有话说:
注:‘开,往城市边缘开……痛快’出自歌《你把我灌醉》
第17章 热烈
浑然不知道周母走后速度七十迈地在疾驰,周祁安仍旧为迎接明天的太阳做准备。
房间里乱糟糟的,较为结实的软木和弓形的树枝散了一地,红色的床单更是被撕下来一截搓成麻绳。
忙和了大半个夜晚,他总算找到了技巧。
第二天的太阳比平时出来的晚了一些。
周祁安下楼时,客厅的气氛十分凝重。
他看了一圈,没瞧见韩丽,便问韩天生:“你妹死了?”
韩天生没好气道:“你才死了。”
正说着,韩丽下楼,她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昨晚的守烛很不顺利。
人都到齐了,周祁安不解:“既然都活着,为什么一个个丧着脸?”
陈缄沉声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副本里通常到了第三天,任务难度会加大,相应的死亡规则不断增多。昨天玩家还乐意早起,积极去做任务,但今天除了周祁安是太累睡过了头,其他人都不约而同晚下楼了一点。
这是在防止遇上npc后,被安排什么任务。
“太早和太晚做任务都不安全。”韩丽看着窗外:“太阳出来后,危险会相对缩小。”
哪怕只缩小了一丢丢,有时也能救命。
她说话语气越来越快:“昨晚过了四点,天空中的月亮颜色也不对,今天太阳出来的方向也有点问题。”
韩丽凭空出现一根温度计:“别墅里的温度比平时下降了两度。”
陈缄这时也扫了眼不起眼的角落,说:“虫蚁比日常多,我昨天头回在房间瞧见了蟑螂。”
周祁安默默记下,不说别的,老玩家的游戏经验确实要充足很多。
荀富翁的咳嗽声自楼上传来,大家默契地停止交流。
“饭呢?怎么还没上桌?”荀富翁脸上的皱纹多了几道,他看着韩丽:“你也不知道去厨房打打下手。”
除了妻儿回来第一天时看着很喜悦,荀富翁逐渐显露出了本来的脾气。
韩丽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荀二从厨房出来了。
他还和平日里一样,总喜欢垂着眼,戴着一副任劳任怨做家务事的假面,照顾着大家吃饭。
韩丽这才回复荀富翁刚刚的话:“我看他快忙完了就没去。”
正说着,她神情有一瞬间极其不自然。
其他玩家刚有些好奇,当看清荀二手上端着的东西,脸色均是一变。
盘子里依旧是鱼,只不过是一条和王木长得一样的人面冻鱼。
它被切块上桌,分割的块数刚好和昨天的尸块一致,内脏单独堆在中间,脏污的血水顺着盘边留下。
大学生用手捂住嘴,他实在是没忍住,跑去厕所干呕,回来时借口说有点感冒。
虚弱的体态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栽倒。
荀富翁冷冷一瞥,开始分鱼。
半途,鱼头突然自己跳动了一下,死死对准陈缄的方向。荀富翁遂即直接把鱼头放进了陈缄碗碟中,说:“大舅子,你从前就好这口。”
腥臭的黑血几乎要留到陈缄手边。他脸色难看到极致:“怎么会……”
周祁安也觉得奇怪,昨天陈缄还特意让他们把尸体埋在了不同地方。
除非……在那之后有人把尸块挖出做了什么。
周祁安下意识看向荀二,恰好后者正冲着他缓缓扯开嘴角。
周祁安彻底笃定和对方有关。
鱼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王木临死前的表情。
陈缄迟迟不下筷,荀富翁神情变冷:“怎么,你现在不爱吃鱼头了?”
仿佛陈缄只要说一个不字,荀富翁就会当场翻脸。
荀二忽然说:“您不要厚此薄彼,您以前说过,哥哥也最喜欢吃鱼头了。”
“我说过吗?”荀富翁绞尽脑汁回忆。
荀二看着荀富翁:“您不记得了吗?”
荀富翁皱了皱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周祁安面不改色:“其实我现在喜欢喝鱼头汤。”
话音刚落,荀富翁勃然大怒:“喝什么汤?”
他差点把筷子砸周祁安脸上:“一看就是在外面不学好。”
周祁安险险避过,果然和荀二一样,抵制熟食,日记中也提过,他们讨厌有温度的东西,讨厌到荀二甚至用‘太烫了’来形容太阳。
荀二给荀富翁拍了拍背顺气,语气轻飘飘说:“先吃饭吧。今天鱼可能不太够,冻鱼已经全部吃完了。”
别墅里的伙食一向由他负责,荀富翁不疑有他,自言自语:“没了啊。”
不行,冰柜里的鱼一定要塞得满满的才好。
“一会儿都去湖里,钓不够三十斤鱼别回来。”荀富翁看着刚刚令他不悦的周祁安:“特别是你,回来再和你弟弟学怎么做刺身。”
众人收到了集体任务的提示。
被气成这样,荀富翁也没放过陈缄,似乎要看他吃了鱼才满意。
陈缄夹了一筷嫩粉色鱼头肉,到底还是没吃进去,状似不小心把碗碰到地上,起身说:“我来收拾。”
【因为你没有吃鱼头,荀富翁开始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