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留级生 第116章

看完被篡改后的版本, 俞渐离并未说话,而是坐在桌案前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在思考。

七皇子也不打扰他,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

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俞渐离再次读了一遍奏本, 随后拿来一张空白的纸,罗列出一些梗概来。

画思维导图。

俞渐离一向喜欢腹稿, 他考试时写文章都是一气呵成,毕竟没有什么难度。

话本也只有最初两个故事写过梗概,那也是因为需要给留松看。

其他的,他从未写过这些,足以见得这次的困难程度。

俞渐离罗列了几个关键点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七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在提出变法之前的几日,一位对于明知言很重要的老人家去世了,我协助他安葬了老人家,不知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明知言。”

俞渐离从思考中抽离,想了片刻后才道:“的确会刺激到他。”

“那位老人是?”

“等明知言自己告诉你吧。”

明知言一生之中除家人外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俞渐离,一个是他的师父。

如果他的师父去世了,对明知言来说刺激很大。

俞渐离猜测,他师父的去世要么和太子有关,要么和那些大家族有关。

明知言就是要其中一方落难,激进又疯狂。

这是明知言一贯的风格。

七皇子在此刻起身:“我不打扰你了,只是需要提醒你,清辞郡主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旁人都猜测你会和清辞郡主同行,到那时可能会有人阻挠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好。”俞渐离回答得平静。

七皇子还是有些忧心。

明知言那般聪慧的人,写出这些也用了数月的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脑力。

而如今的情况,就算已经有明知言写出来的雏形,俞渐离的条件要更加艰苦,时间也更加紧迫,俞渐离真的能完成吗?

七皇子离开后,并未回到皇宫,而是去了流景楼。

非婉见到他过来也不惊讶,而是继续抚琴,同时道:“你们不是曾经研究过俞渐离的文章吗?有些才华却全是技巧,似乎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真的可以?”

“如果他真的可以写出来……那他其实很可怕。”

“这倒也是。”非婉说着,又问,“你可还有其他能救明公子的妙计?”

“有是有,但是一步险棋,牺牲恐怕更多,所以还是希望俞渐离能写出来。”

非婉微微颔首,继续抚琴。

她的这位主子每次过来总是让人头疼,需要帮他隐匿行踪,还要求环境足够的雅致,也不需要谁去伺候,怪得很。

*

四日后。

俞家人早早便得到了消息,乘坐自家的马车到了城门口。

上一次还是俞渐离在此处等他们,如今变成了他们等待俞渐离回京,这种焦急又期待的心情,他们今日也体验了一遍。

只是上一次是喜悦的,这次要多一重担心。

俞渐离一向体弱,也不知能否受得住北方边境的天气。

随军的条件是怎样的恶劣,他们也能想得到。

俞渐龄好几次探出头去朝外张望,又退回到车厢里。

俞井何则是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说明知言的事情,他们在京里听说了,却没有能力帮忙。

此时他们也不知,俞渐离若是回来了能否帮得上忙。

终归是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等到了下午,终于等到了去边境送物资归来的队伍。

城门口还有在欢迎的居民,对于清辞郡主的善举,不少人也是敬佩的,如今的清辞郡主如同凯旋的英雄。

清辞郡主并未打开马车回应民众,显然也十分疲惫,众人也理解。

俞知蕴戴着帷帽走出去,不知道哪个马车里坐着自己的哥哥,只能朝着为首的马车走过去。

车夫似乎认识她,很快让她上了马车。

马车停了片刻,不久后俞知蕴又下了马车,招呼自己父亲和弟弟朝着后面的一辆马车走过去。

随后,这一家人一起上了马车,不久后俞井何独自下了马车,乘坐自家马车回家。

俞知蕴和俞渐龄乘坐的马车没有跟随清辞郡主回郡主府,而是单独朝着俞家而去。

马车上,俞知蕴沉默地握着弟弟的手,就算她之前一直是懂事且冷静的,此刻的眼泪也在不受控制地下落。

豆大的泪滴顺着她绝美的面容滑落,坠落在衣襟上。

她能够猜到俞渐离经历了什么,此刻又在做什么。

哥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只能默默跟着演完这场戏。

俞渐龄见姐姐的模样,想要询问又不敢,只是怯懦地看着车厢。

他还以为上来就能见到哥哥,可车里只静静地放着哥哥的工具箱。

他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却也能猜到,他的哥哥可能出事了。

回到家中,俞家乱了一瞬,似乎都在努力抬什么进去。

不久后,俞家归于平静。

*

“确定俞渐离被抬回家里了?”陆怀清询问,似乎有些意外。

“听说是边境条件艰苦,又遭遇了暴风雪,断粮数日,俞渐离的身体承受不住又病重了。”

这种结果似乎不让人意外,毕竟俞渐离一直病恹恹的。

旁人似乎都不理解,俞渐离为什么非得跟去边境,也不知真的能帮忙,还是去添乱的。

有些人,真的是为了点军功什么都豁得出去。

也是俞渐离走得巧,他离开后不久明知言便出了事,俞渐离也不需要跟着干着急却帮不上忙了。

如今病重了回来,知道明知言的事情恐怕更帮不上忙了。

陆怀清听完沉思了片刻,随后轻笑道:“我之前是不是过于关注他了?”

他还以为俞渐离恐怕有点能耐,结果……这样就结束了?

不过如此。

太子被关了禁闭,陆怀清也被牵扯其中。

不过他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假期结束也没办法立即去崇文馆上课罢了。

在家里看看书,跟着禁足几日,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权当是休息了。

他又问:“那小子那边怎么样了?”

“似乎是听说俞渐离病重的消息了,想去看,夫人不让,闹起来了。”

“嗯,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让陆怀€€离开陆家,便也没再关心。

禁足结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又躺回到榻上休息,养精蓄锐。

*

“娘!”陆怀€€是真的急了,朝着陆夫人喊了出来。

陆夫人气得发抖,被侍女扶着才能站稳:“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要发疯了一样!”

“俞渐离病重,我去看看还不行吗?!”

“他生病,自然有大夫医治,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他的那个身子板,说不定哪次见面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去边境一个月的时间,这得吃了多少苦?!”

“那也是他自讨苦吃!”陆夫人努力喘匀了气回答,“谁也没让他去,他自己要去,弄得半死不活地回来也是活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商量对策,他爹去给明知言送衣物都被赶出来了,他能做什么?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又能商量出什么来?”

陆怀€€之前很少会跟他母亲产生这么严重的正面冲突,毕竟他娘之前对他也是溺爱的模样。

如今的陆怀€€万分不解:“娘,您何苦这般阻拦我?!”

“为娘是怕你连累了你大哥,你大哥如今也在禁足,不能有任何差池!”陆夫人说完甩袖离去,气得陆怀€€在院子里摔东西。

也不知陆怀€€发了多久的疯,突然有人禀报:“林听少爷求见。”

“不见,他来添什么乱?!”

“他说他可以告诉您俞渐离的消息。”

陆怀€€停顿了片刻,随后不等随从叫人,自己快步到了小院门口。

林听进入他的小院,看到院子里的狼藉也不惊慌,他重生前将陆怀€€囚禁起来的那段日子,这位小少爷没少这般砸东西,他早就习惯了。

陆怀€€压着气警告:“林听,你最好是真的有消息可以告诉我,不然我……”

“随我进来说。”林听没理会他的威胁,径直朝着他的房间里走去。

陆怀€€虽然气愤,却还是跟了进去。

进去后,林听让其他人离开,独自坐下,在陆怀€€再次发作前主动说道:“俞渐离五日前便回京了,如今状态还好,不过……你可以当成一个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的确是陆怀€€不知道的,他快步走到了桌前跟着坐下:“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个随从叫乾宝吗?乾宝把人护送回京了,如今住在客栈里。”

陆怀€€听完冷静了些许。

其实他当时是在赌,赌乾宝的良心。

如果乾宝真的愿意去找俞渐离,那五百两就是他们的盘缠,他之后还有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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