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一怔:“你……又何必?”
“我本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怕是撑不了多久。这次事态严重,我大不了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将死之人换一个人大好未来,我也是赚的。”
“你不怕连累你的家人?”
“我若是能救出知言来,他定然会护我家人周全。”
俞渐离说得那般笃定,没有任何动摇,这模样倒是让七皇子愣在了当场。
俞渐离对明知言是绝对信任的。
他之前一直小瞧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病秧子。
俞渐离知道,他的身份是白月光。
白月光定然会死在让主角刻骨铭心的剧情节点。
在知道明知言入狱后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他知道,恐怕到他要结束生命的节点了。
他死在这一刻救下了明知言,明知言将会记住他一辈子,他依旧是合格的白月光。
他知道这是他的命运,他只能这么做。
只是……他觉得他辜负了纪砚白,是他情不自禁,引得纪砚白也陷了进来。
他只求纪砚白对他的感情还不算太深,他离去后纪砚白不会太伤心难过,不然他就罪孽深重了。
他也庆幸此刻战乱,纪砚白还在边境不知道他回京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待纪砚白回京的时候,他恐怕已经……
他们二人都不能好好道别。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纪砚白还在生气,若那匆匆一别便是最后一面,想想也让人觉得惋惜。
造化弄人。
他只能妥协。
若是能救明知言,俞渐离觉得是值得的。
俞渐离捧着小盒子准备离开,七皇子却抬手挡住了他:“打开吧,我们是一样的目的,最后出面的人是你,我也可以帮你参谋一二。”
俞渐离想了想后还是同意了,毕竟他知道剧情,七皇子是一定会救明知言的人。
俞渐离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盒子,果然,凭借他对明知言的了解,明知言一定会选择最复杂的那一套密码。
他却不知道,七皇子又暗暗酸了一瞬。
他取出里面的纸张阅读起来,随后说道:“是明知言的原手稿!如果将这个手稿呈给陛下,再去国子监或者陆怀€€那里取来他曾经的考试文章,就能证明明知言没有写激进的那一部分。”
七皇子看着手稿,却沉默了下来:“可这无异于直接告诉父皇,是太子想要改变这一方面的律法。父皇又怎么会想不到太子真正的意图?他恐怕并不想立即废黜太子,所以这一部分父皇恐怕会当成没看见,舍弃明知言还是舍弃太子,很好选择。”
“我不知道知言真正的意图,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俞渐离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明知言是要舍弃自己,让太子的野心暴露,激起贵族们和太子的矛盾,让七皇子渔翁得利。
还是说他是不得已才做了这些?
抑或者明知言有其他的打算?
若是前者,将这个手稿交给那些贵族似乎反而更有用。
七皇子看着手稿问俞渐离:“你打算如何做?”
“不管知言是什么意图,我心里只想保全知言。”俞渐离说完,小心地收起手稿后问七皇子,“您可能得到被篡改后的内容?我会书写奏本,尽可能让圣上在知言这里息怒,让知言无罪。”
“你想……完善变法?”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说修正一部分内容。”
“你没有官职,真的递上去怕是会有诸多波折,我也没有万全的法子。稍有不慎,怕是会因此丧命……”
“我知道,这就要靠您的能力了。”
“好,我两日内会送到你的住处。”
“多谢您。”
俞渐离捧着小盒子出了房屋,乾宝立即到了墙角下蹲下身,示意俞渐离可以踩着他后背上墙。
俞渐离却没理他,直接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乾宝愣了一瞬,接着跟着俞渐离离开。
俞渐离回去的途中才反应过来,他和乾宝这种没有半点功夫的都能躲过宵禁守卫,看来是有人故意照顾了他们的路途。
所以回去时,便不用那么鬼鬼祟祟的了。
他拿着手稿回到客栈房间里,认真地读了所有变法的内容。
果然是明知言的手笔,逻辑严谨,观点犀利,一针见血。
这种文章的确能刺激到圣上,再加上圣上看过更改的部分,会愤怒也不奇怪。
明知言是太子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还将这份变法修改,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还是说,太子已经预料到了?
太子早就打算舍弃明知言这个不听话的“狗”,之前对明知言态度不错,也是希望明知言能够写出像样的变法来。
待明知言写出来后,找人篡改,若是圣上愤怒将明知言处死,太子也可以摘出来说自己参与的并不多。
他太子的地位不可能因此被撼动,但是明知言精彩的文章会撼动圣上的心,在圣上的心中留下芥蒂。
太子继续铺垫,这个变法说不定会推动下去。
在太子的心里,明知言死不死无所谓。
但是变法的第一步,必须由这个名动京城的大才子完成。
俞渐离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自己起伏的情绪。
他并未立即提笔,而是将手稿再次放回盒子里,重新启动机关。
接着他如常地躺在床铺上睡觉,养精蓄锐。
俞渐离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
这一篇奏本是他最后的希望,能否成功全靠这一次。
所以他不能急,他要想一想该如何弥补。
他比其他人更有优势的是,他可以想一想书里圣上是什么样的性格,以及拥有金手指的明知言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他得如何写,才能让圣上改变心意。
*
与此同时。
黄启护送军粮到前线后五天后才见到纪砚白本人。
纪砚白刚刚带军回来,获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身上的杀气未散。
听说黄启居然来了这边,当即提着自己的长枪去寻黄启。
黄启也听到了消息,穿戴整齐后去迎纪砚白,结果纪砚白劈头盖脸地质问出声:“你来做什么?俞渐离呢?”
“哎哟!吼什么啊?吼我我可不告诉你小军师的消息。”
“少他娘的跟我贫嘴!”
黄启走时清辞郡主刚带大夫过去,情况大好,黄启心中也是安稳的。
他并不知道他刚走几个时辰,俞渐离也急急忙忙地回了京,所以才敢跟纪砚白贫上几句。
他“嘿嘿”一笑,接着道:“小军师着实厉害,那避难屋建得那叫一个结实,速度还快。地点选得也好,营地管理得也是井井有条,你听我详细跟你说。”
黄启无视了纪砚白盔甲上未干的血迹,想想也知道那都是敌军的。
他也不管纪砚白是血战几日刚刚回来,很是详细地讲述了俞渐离在营地时的神仙判断。
有人伺候纪砚白脱下盔甲,纪砚白抬手,看到这几日提着长枪杀敌太过用力,虎口处出现了裂痕,被血染了一片。
他随意地用水冲洗后,用布包扎的同时,还在听黄启讲述俞渐离的事情。
听到后面俞渐离病重,纪砚白的动作一顿,当即骂出声来:“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先说?!”
这一声吼把黄启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回答得理直气壮:“你听我说下去啊!我还没说到清辞郡主带着大夫来这一段呢。”
纪砚白听了这些语气才缓和了一些,又问:“他病情怎么样了?”
“无碍,大夫说是休养几天就可以了,算算时间,如今清辞郡主已经带着俞公子一起回京了吧。”
纪砚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有清辞郡主在,身边还有大夫,回去的路途也会比来时舒服。
只要俞渐离回京,他也能放下心来。
他继续包扎手上的伤口,这些时日提着的心算是可以放下了。
第90章 奏章
七皇子办事极为利索, 在第二日傍晚便将被改后的版本给俞渐离送了过来。
他潜入到客栈内,和俞渐离一起研究这份誊写的奏本。
七皇子看到俞渐离坐在小桌前,点燃烛火, 面容沉静地阅读起奏本,随手拿起了毛笔来。
他的手指纤细,皮肤白皙, 这般白到毫无血色的手指在夜里格外分明,竟然透着几分诡异的美感。
他的阅读很快, 又在文本上写了第一批批注,显然是他之后要着手的重点。
七皇子看着俞渐离沉稳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懂了明知言对俞渐离的心意。
这般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 从小和明知言一起长大,还是最懂明知言的人。在明知言出事后处乱不惊, 用最单薄的身体, 做着最轰轰烈烈的事情。
俞渐离相信明知言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明知言知道俞渐离这个傻子定然会帮自己,所以才选择在俞渐离离京后才开始做这件事情。
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 并非自己心中不悦, 就能轻易取代的。
此刻他能做的,是努力协助俞渐离,将明知言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