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小少爷找回来了 第110章

南星微微一笑:“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会儿,晚点来接我的班。”

意思就是,没事,气氛很好,但不建议打扰。

蓝田也不客气,扔了一小壶酒过去:“行,那我先去,一会儿早点来替你。”

南星接住,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壶,酒不多,只够暖身,不会醉。

他也没客气,往侧几步,在帐后压石上坐下,仰望头顶星空,饮了一口酒。

夜很深,很暗。

但总会迎来天明。

“所以宫中大乱,是因为那场大火?”营帐里,温阮问邾晏。

邾晏颌首:“火自夏妃的玉芙宫开始燃烧,彼时皇后晕倒,人们乱了方寸,珍妃和柔妃聪明,不想染事,就收拢了所有皇后的人一起,送皇后回坤宁宫,没人主事,这场大火越烧越凶,救火的越来越敷衍,宫人们四下逃窜奔跑,怕被牵连也好,平日背了事在身上也好,所有心虚或感觉微妙的人,都趁着大乱四散,逃出宫的都很多。”

温阮:“所以这消息,必然会传到城楼……太子殿下得知母后遇险,一定有所行动。”

邾晏:“因为上元节灯市热闹,消息传的本来就会慢些,太子知晓后心急如焚,后面的仪式都中断不做了,立刻打马回宫。”

温阮:“没请示皇上?”

“他在不,”邾晏声音讽刺,“说是在后面休息,成全太子的孝心,把所有露脸的机会全都给太子,实则并没有在城楼的那个房间,他出去了,微服,柳枝巷。”

柳枝巷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温阮来京城晚,也听到过这三个字,明面不会被提起,私下如雷贯耳。

邾晏:“那一年,京城有个名妓,人称杨柳腰。”

温阮:……

果然。

“可太子一人回去,能调动的力量是不是很有限?”

“太子而已,又不是天子,连朝政都是听政,哪有掌控军兵之权?”邾晏话音讽刺,“没有父皇的令牌,他连五城兵马司都调不了,只能自己亲卫开道,不走百姓聚集的闹市,溜边巷艰难回宫,刚到城门,就遇到了刺客。”

温阮:“有人伏击?”

邾晏:“别人要的是母后和太子性命,局已布好,怎会手软?”

温阮:“可你之前似乎提过,太子会武?”

“他当然会,我这一身武艺,也是经由他指导开的筋骨,后来请了专门的师父教,”温阮微微阖眸,“他本不该被算计,也不会死,可有人在这时告诉他,母后去了。”

温阮:……

这也太狠了。

“他心魂震颤,关心则乱,冲杀进宫,杀了人,自己也受了伤,冲到坤宁宫,母后……”邾晏声音微颤,“母后已经没了呼吸,他当场吐了口血,又一波刺客涌上,他纵是练武奇才,也很难扛住。”

温阮:“这哪里是针对夏妃的宫斗局,分明是……”

邾晏颌首:“是,权势力量不够,安排不了。”

温阮再不想信,也只有这个解释:“皇上默许?”

不单单是不喜欢,看不惯这么出色的皇后和太子,还想杀了她们,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我不如你,当时没有猜到。 ”

他自边关风尘仆仆赶回,只看到血已被擦干的宫殿,和两具先后停在殿里的棺椁。

满目素白,天地哀泣。

他那时还以为是后宫争宠,连累到了母后和太子。

温阮懂了:“所以你那时杀了很多人……”

邾晏:“是。”

温阮:“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

邾晏:“我当着父皇的面,杀了他曾从中作梗,在中间偷偷做了很多事的宠妃,他的心腹太监,而他表示大度忍耐的时候。”

他并不是受宠的皇子,皇上对他向来没什么青眼,为何会忍耐他的无礼,难道不是心里有愧疚?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或许不是认定的模样,也没那么容易查清,得慢慢来。

所以他沉寂下来,变了性子,想办法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慢慢打探清查过往。

母后和太子不在了,他还有很多时间,什么时候把仇报了,都不算晚。

温阮声音有点低,一如他现在的心情:“所以你很厌恶别人提起皇后和太子……那么好的人,在岁月里淹没,在别人的引导和操作下,甚至被忘记了曾经的好,还被责备不体贴天子,不孝父亲……”

“是,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是被害的,就什么都别再提起,”邾晏嘴唇绷紧,“也不配怀念她们,她们的好,只我一人记得就好。”

温阮握住邾晏的手:“我现在也知道了,会记得她们的好。”

“我本该早早回来的。”

邾晏轻轻吻了下温阮的手:“母后答应我,会为我补上屠苏酒,陪我一起饮一杯。 ”

“她知道大雪封路,我回来的不会那么快,但还是期待着,自初八起,每日都吩咐下面人备好屠苏酒,我回来那日,那酒甚至就在她棺边。”

屠苏酒,又名岁酒,是每年大年初一,举家团圆时饮的酒,代表着对新年的期盼和祝福。

那一年,他失去了所有对新年的期盼。

那一年后,他再不饮屠苏酒。

第78章 我可以让阿阮更开心

代表一年美好期盼和祝福的酒, 成了邾晏的恶梦,情绪大变的引子。

他没直接说,但温阮听懂了。

温阮还想起圣旨赐婚那日, 他和邾晏被堵在聚日楼, 当时邾晏表现有些奇怪, 情绪似乎过于饱满冲动, 控制不住, 当时身上就有酒味,口鼻间又没有, 显然不是饮的,是衣服上沾到了,他当时感觉那酒的味道不太寻常,但有些熟悉,场面又太乱,一时间没想起来,现在想想,可不正是屠苏酒?

“你沾了屠苏酒,好像有点疯。”

“现在仍然是, ”邾晏低眸看着温阮,温柔又危险, “所以千万不要让我沾,过年也不要。”

温阮点点头:“那你之前在聚日楼……”

邾晏:“是温瑜。”

温阮意外:“他怎么会知道?”

“我亦不知。”邾晏摇头,“但很明显,他不但知道,还敢大着胆子用酒泼我, 似乎想促成你我之事…… ”

所以当日,他才没追究太多。

而且这个弱点, 是他有意放出去,让一些人知道的,他的情绪的确因十三年前的事,能被屠苏酒引动,但引动多少,是能控制的,但他每一次都做出不能控制的样子,这样别人算计他,他才能尽在掌握。

这一点,他没跟温阮说……以后再说。

烛光跳跃,映着人低垂眉眼,温阮总觉得,现在的邾晏很脆弱,尤其坦诚心迹,连深埋的秘密都说出来之后。

“你……”

“阿阮现在知道我所有缺点了,”邾晏轻抚他额发,“若想杀我,轻而易举。”

温阮抱住了他:“我们简王殿下好可怜。”

邾晏瞳眸微扩,伸手紧紧反抱:“嗯,所以以后要多心疼我一点。”

丝毫不觉得自己卖惨有多不要脸。

这个拥抱很温暖,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说话。

“在想什么?嗯?”邾晏声音有些哑。

温阮:“在想我在这个局里……哪个位置?”

宠妃,宫斗,毒杀皇后,伏杀太子……中间很多人谋划,比如打对台的夏妃穆妃,比如被买通的大夫,比如背叛的嬷嬷。

他不认为穆妃能掌控所有,如果真的能掌控,她就不会和夏妃一起葬身火海,也不认为夏妃真就全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遮遮掩掩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刺客,宫门的伏杀,必然得有一个拥有绝对分量的人压制控场,这个人权力之大,不做它想。

那一夜,皇上真的去寻花问柳了?

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完美隐身,不管是利用来做刀的穆妃,还是立出来当靶子的夏妃,挡路的皇后太子,甚至大部分暴露在明面上的人,全部都死了,此举万无一失,且只对他一个人有利。

心机之缜密,设计之精巧,布局之耐心,可见一斑。

“……可我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他推开撑,看着他的眼睛,“你可查过,宫里当时丢了什么东西?”

邾晏颌首:“查过,宫人们有失踪,难免携些私财,但并不算多重要。”

温阮:“可上元夜的乱象,不像不重要。”

“所以只是借口,”邾晏道,“在市井街道追找,引发混乱,并非此局本意。”

“那重要的其实不是东西,是人?”温阮瞬间了悟,“皇宫并不是丢了了不得的贵重东西,要找小贼,而是丢了人,非蹿逃的不重要的宫人,而是有指向性的,某一个人?”

所以他也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知道什么东西在哪里,而是某个巧合的瞬间,看到了一个人?

温阮越说越觉得像:“而那个人自己,是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的!当时没处理我,是因为来不及,正在被人追找,实在没时间没精力做别的事,但事后想起来,觉得我的存在是一个巨大风险,得处理?但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忘性比记性大,过几天自己就忘了,体必呢!”

“大概是,”邾晏浅浅叹了口气,“你是温国公府嫡孙。”

别的小孩子或许不重要,但国公府的嫡孙就难说了,如果没有忘记,如果随便乱说,那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温阮无语:“所以只是让我走丢,没有仓促杀了,是担心被追找的意外?好不容易躲过,好不容易能得安全,若再被国公府咬住,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那个人的行事很谨慎,很矛盾,看起来随时随地想杀他,却又没下手。

或许,是有过试探的,如果他忘记了这件事,那他这个人根本没必要杀,不会留存任何痕迹,不会被任何人追找,反而更安全。

“但这个人不知道,我虽是国公府嫡孙,却并没有那么受欢迎,很多人不喜欢我活着,喜闻乐见我走丢……”

温阮很无语。

“而且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变态啊,我小时候那样做也就算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直试探,一直揪着不放,暗中监视,时而隐忍,绝对不能杀了我,时而又要动手,觉得必须得杀了我,这人疯了么?”

“也可能,与所处环境相关,”邾晏道,“当周边环境特别危险时,会很不想看到你自在。”

温阮:“……有道理。”

他不爽时,也不想别人好过的,尤其有对照对象类比时。

现在想想,他日子过得特别惨特别累特别难时,反而不会有这种暗里杀机,大多数面前困难被克服,问题解决,放松下来想惬意生活时,就会遇到这种恶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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