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个人一定与皇宫有关,皇上大约知道是谁,也想抓来着,明显现在还没落网。”
“还要对十三年前这件事的各种布局,都知道的很清楚,”邾晏声音淡漠,“可能也亲自参与了,一般人可拿不到父皇令牌,指挥不动宫禁力量。”
温阮:“可当夜走丢的都是宫人,能有什么势力?”
邾晏:“有势力的,不是都死了?”
温阮陡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方向,眼睛睁圆,看向邾晏。
邾晏显然也想到了,但表情不露声色,只浅浅颌首:“我会查。”
“嗯……好好查。”
温阮伸手拿起桌上酒杯,一口饮尽,辣的眉头都皱了:“可为什么多此一举,非要‘好心’让我认祖归宗?”
国公府很显然,根本没关注他的任何事,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接回去,很明显是给出的证据太硬,反驳不了,这证据能是谁给的?
“难道是觉得我回了京,更容易掌控?”
“可能是发现了你身上的本事,”邾晏握住温阮的手,浅浅叹气,“阿阮,你好像总是忘了这一点,闪闪发光的人永远不会被忽视,见到你的人,会很想得到你。”
不管他的本事,还是他的人,都是那么独一无二,璀璨生辉。
“只是这个人可能也比较矛盾,还在考虑。”
毕竟曾和温阮‘见过面’,不确定温阮记不记得,万一呢?
温阮:……
“我们算是有仇吧,这样还想跟我做朋友?”
邾晏:“嗯,想的美。”
“不对,还有个事,碧鲁浑在林子里跟你说的名字,”温阮提醒,“还没告诉我呢,呃……我可以知道么?”
说的是跟娘娘教勾结的,身涉朝局的人,可能是个品级不低的朝官,宫融雪之前说了点,但他知道的并不太深,这种机密得是净坛尊使层级才能接触到的,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不知道是谁,在哪里做什么,叫什么名字。
邾晏:“嗯,是中书令袁魏昂。”
温阮知道可能会有点惊讶,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震惊:“中,中书令?”
这位的层级可媲美一朝宰辅啊,这要真是腐败到这种程度,国家可怎么办!
邾晏很淡定:“不排除碧鲁浑骗我,对北狄来说,我们越乱,他们越开心,但那个时候,碧鲁浑在生死边缘,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遂袁魏昂就算不是那个人,也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温阮喃喃:“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娘娘教在京城的点这么容易被转移,现在还没特别出色的重建,因为有更大的消息渠道在这里……”
他们怎么那么厉害?
“行,咱们一起努力吧,你对十三年前的事仍有遗憾,我也必须要揪出这些人,才能保证人身安全,我们一起努力看看,能不能让彼此有一个满意舒适的未来?”
“好。”邾晏看着温阮眼睛,眸底柔软下来:“只是抱歉,今年这个年,恐怕没办法好好过了。”
因为……要努力?
温阮想了想:“虽然可能会有点忙,但你我一起过,大约不算不太好?”
他们已然成亲,又没有必须出京城办的事……
“没比这更好的了。”
邾晏抱住温阮,深深呼吸:“我想和你一起过,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之前天各一方的日子,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手臂忍不住用力,心脏怦怦跳动,呼吸慢慢急促,有些东西在夜色里,压不住了。
“阿阮……”他哑着嗓子,不停叫温阮名字,“可以么?”
温阮也有些热,声音低低:“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邾晏鼻子不停轻蹭他脖颈:“好,你问。”
温阮吞了口口水,控制住呼吸:“你在山洞里,让我嗑的药丸子……还记得么?我一直很在意,是毒丸么?”
邾晏一顿,笑了:“你觉得我会舍得?”
原来那时候纯粹在逗他!他怎么这么坏!还吓唬人吓唬的一本正经!
温阮磨牙:“所以是什么?”
“养气丸,”邾晏道,“我平时脾气不好,又太容易被引动,蓝田就寻信得过的大夫开了养气丸,让我随身带着,时不时吃一颗。”
温阮闭眼:“那成亲契约……”
邾晏:“骗你的。我本就没想和你弄什么契约,你偏要那么积极……我们圣旨赐婚,三书六礼,本就是真夫妻。”
温阮:“那你不说实话……”
“是我错了。我想对你好,又不想你见到我的不好,外面各种流言已经够多,我不想吓到你。”
邾晏声音低暗,唯眼底灼灼,热烫惊人:“我不想亲口同你说,那些流言,比如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当着我父皇面杀人这些,都是真的。”
“我不想坦诚,却发现离你越来越远,我是在跟自己较劲,跟自己发脾气。我内心真正想的,是不顾一切跟你见面,看着你微笑同我说话,接受我给你倒的茶,还有我的拥抱。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但与我一以惯之的习惯相悖……”
他亲吻温阮的手:“太子哥哥告诫过我,人不能太骄傲,尤其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果然,当我承认了自己的卑劣,不介意你也知道这些卑劣后,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发现让你开心,我自己会更会开心。”
“让我开心,是不是没有那么难?”温阮笑着承接他的吻,“我其实很坚强的,少有事能难到,简王殿下要不要试试敞开更多?”
邾晏呼吸乱了,声音更喑哑:“我可以让阿阮更开心,试试,嗯?”
温阮伸手搂住他脖子:“那你可要努力点。”
简王殿下很努力,温阮这晚的开心……
前所未有,难以详述。
第79章 都是你没用
温阮睡得很好, 醒来时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某些人显然早有准备,连一应药物都备的十足, 随身携带, 明显蓄谋已久。
如果不是昨晚畅谈交心, 气氛酣然, 温阮都有点怀疑邾晏是故意的了。
呃……怎么就不能是故意?
坦诚心扉是真的, 剖析境遇是真的,过往不幸惹人怜惜也是真的, 但这里面就不能顺便干点别的,比如……哄他?
那么多过往向谁倾诉,惹谁怜惜?还不是他!他心软了,怜惜了,爱意爆棚,怎么能拒绝一个美惨强,早就让他惦记的男人?
有些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呵,男人。
温阮移开搭在眼睛上的手背, 再次被灿烂阳光刺到。
阳光!
温阮猛地坐起,一看阳光角度就知道不对, 很晚了!
皇家做事,不说别的,礼仪姿态一定摆的足足,按照本次围猎流程,昨天所有活动就全部结束了, 今天会是一个简短的结束仪式,如果天气好, 就下午拔营离开,如果不好,就明早离开,但不管是下午还是明早,结束仪式一定是上午进行,且所有人都要求参加,为什么没人叫他?
“南星€€€€南星€€€€”
温阮披衣下床,喊了两声,南星竟然没过来,邾晏很明显不在,蓝田也不在?
“少爷!”
最后跑过来的,竟然是宫融雪。
今天的他看起来状态好极了,脸色红润,情绪稳定,因为脸长得好看,显得很乖,很顺眼,除了看向温阮时仍然眼睛闪着光,其它的类似于激动兴奋,全都消失不见,像是睡了饱饱的一觉起来,发现生活一如期待,整个人沉淀了下来,心满意足,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他穿着和南星蓝田差不多款式的衣服,整洁,干净,一丝不苟,臂弯搭着洁白帕子,将装了热水的水盆架上,微微一笑:“少爷先洗漱,再更衣?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整理完正好摆上桌。”
这个距离,他分明看到了温阮颈间,衣服遮不住的痕迹,但他像没看到一样,极具专业素养,姿态讲究的,王府专门训练出来的下人也不过如此……可能还比不过。
温阮:“你……”
宫融雪:“昨日初次见面,吓着少爷了,我本意并非如此,也已深深自省过,日后必不再犯,少爷放心。”
你这哪里是简单的自省,简直判若两人,太吓人了好么!
温阮沉默片刻,在要不要赶人走的选择里挣扎了两息:“……我自己来。”
“是,少爷。”宫融雪把洁白帕子递上。
他很懂分寸,很尊重温阮,收起昨日视线里的热烈,照顾人照顾的不动声色,不得不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少爷这个称呼,一般简王府的人,与邾晏认识的人,会称呼温阮王妃,但宫融雪竟然也叫他少爷,心里偏向谁,不言而喻。
“今日一大早,皇上接到了宫中来信,说是柔妃有恙,病情严重,皇上心里一急,头晕眼花,叫了太医……”
宫融雪还温声细语说着外面的事,知道温阮在意,说得又清楚又快,同时还能不急不躁,气场稳定:“皇上那边已经决定了,今日回京,中午吃完饭就出发,出发前补上一个简短围猎结束仪式就好,是以现在大家都不必着急准备。”
温阮洗漱完,去屏风后更衣:“只是这些?”
“当然不只,”宫融雪亲自把水盆送出去,将早饭摆上桌,摆碗筷的动作姿势优雅极了,“三皇子不见了人影,三皇子的人本来神神秘秘不肯告知,二皇子那边非说皇上需要侍疾,亲子怎能不在,便要闯找,三皇子的人就道林中有异,三皇子似乎看到简王殿下进去了,追了进去,一时找不着……咱们简王殿下,可不就被请去对质了?蓝田跟去随侍,南星值了夜,才换班没多久,我便打断了下面人叫他,自作主张到少爷跟前来了。”
温阮看着宫融雪,机会挑的这么精准,卡入这般丝滑,倒是极有本事。
三皇子营帐外不远。
“本王今早有没有进过林子,跟三皇兄有何关系?父皇有说过围猎结束,不准人进林子?”邾晏气压很低,眉眼融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他不想被人猜测同温阮的夫妻生活,宫融雪的事,外面看热闹的人已经够多了。
二皇子已经在这好话歹话说半天了,老六仍然油盐不进,他也耐心告罄:“六弟这是要偏袒他?”
邾晏:“难道不是二皇兄你,非要针对我?”
二皇子:“只是问句实话,怎么就针对你了!”
邾晏:“二皇兄和三皇兄的事,我从未参与,也不想参与。”
皇子眯了眼:“若有朝一日,不需要你站队呢,你站谁?”
这‘有朝一日’可不远了,大家心知肚明!
邾晏听懂了。
二皇子未必不知道他是无辜被拉下水的,三皇子就是在他这找个借口,对抗二皇子,同样的事,二皇子以前也干过不少,这两个人还挺像,利用他,还要怀疑他,甚至试探不断。
这不是第一次,第十次,甚至第一百次了,邾晏烦了:“二皇兄若觉得我会站队,随便你,但你的人若再敢靠近骚扰€€€€休怪我不客气。”
二皇子磨牙:“果然是要帮老三是吧!”
邾晏面无波澜:“随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