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你真敢同我作对!别怪我以后不客气!”
“你这回不也没客气?互市商路,重中之重,本不能因私忘公,你非要插手,还想狮子大开口独吞€€€€”
邾晏话音淡淡:“经商便经商,政斗便政斗,你偏要二者掺杂,什么都想要,我不能允。此次互市,你正常与北狄人做买卖,没关系,但你若再想插手商路,盐单€€€€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客气。”
这,这么快就知道了?
二皇子有些心虚,他这边才敲定计划,部署下去,单子还没来得及签成呢。
“原来我还是看错你了,”他眯了眼,盯着邾晏,“微末小事都能立刻反应,老六,你不是没野心,你是野心不小啊。”
邾晏:“二皇兄客气,父皇把使团之事交给我,我不敢不殚精竭虑,你那只爪子再不收,我会亲手给你剁了。”
二皇子怒:“你还说你没站老三!”
邾晏懒的理他:“我还有事,二皇子随意。”
他走过拐角,没多远,看到了中书令袁魏昂。
“王爷。”袁魏昂站定行礼。
看似偶遇,实则是专门找来的。
邾晏:“袁大人寻本王有事?”
“是,”袁魏昂倒是直白,“是林中刺客之事,死尸之中,似有两人同我有关。”
邾晏看着他,有些意味深长:“父皇都说不追究了,北狄使团也没脸多问,袁大人何必如此在意?”
“追不追究,什么时候追究,都是小事,我乃百官之首,引领群臣,万不能当做没看见,没发生过,”袁魏昂摸着胡须,浅浅叹了口气,“经吉发现的这个事,起初还不肯同我说,我亦知晓王爷大义,不拘小节,但男儿心向明月,志不染尘,不说明白,我心下难安。”
心向明月,志不染尘,还真是敢说。
邾晏淡笑:“袁大人不必影射,经吉不是我的人。”
袁魏昂微笑:“王爷莫要误会,下官何曾出此言?”
“爱信不信,同本王无关之事,本王懒的理,也不想给自己加活,大人身为主考官,还是好生准备春闱吧。”
邾晏一点情面都不买,直接转身走人。
走出去很远,蓝田小声:“袁大人还在那站着呢。”
邾晏眼神霜冷。
蓝田:“他这是心虚?”
邾晏:“或许是有底气,太知道怎么应对。”
二人回来,正好看到宫融雪给温阮献殷勤,笑的那叫一个不着痕迹的谄媚,话说的那叫一个不经意的温柔,蓝田眼睁睁看着,被王爷哄了很久,都不肯好好吃药的王妃,笑眯眯就把药吃了!
邾晏的脸色可想而知,瞬间青黑,好像在考虑这个人是不是可以杀了,现在杀立刻杀!
蓝田心中骂暗,南星的狗东西去哪了,是睡死了么现在还没起来,让外人伺候王妃?
谁让这人进帐的,谁让他站王妃身边伺候的!他才离开多大一会儿,竟然被人占了位置?
温阮见邾晏回来,还立刻冲他招手:“你快过来,尝尝融雪泡的新茶,竟然跟蓝田不相上下!”
蓝田:……
被比过去了?我那一手安身立命的看家本事,竟然能被比过去?
还有融雪是什么东西,王妃您把人家姓忘了!
再看宫融雪,侧站一旁,姿态温柔小意,笑容如沐春风,
不争功,不抢位置,似乎还试图和‘前辈们’打好关系,朝他微微一笑。
蓝田瞬间感觉后背汗毛竖了起来。
是劲敌!
果然,之后的一切证明了他的猜测。这宫融雪好深的心机,好厉害的水磨功夫,仿佛一心一意要做王妃的贴心小跟班,王妃身边有人时,只要他和南星在,宫融雪保准安静,看着不显山露水,不抢风头,实则哪哪都细致到位,但凡他和南星有哪一个细微的点没做到,宫融雪一准查漏补缺,做的的圆圆满满,他还不说话,不表现自己做了这个事……
可他不说,别人就看不到么?
王妃什么样的人,聪慧通透,人情练达,对手下又自来体恤,哪能看不到?宫融雪若是表了功,才是下策,就是不表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才是更大的功!
不但有厉害的揣摩心思,水磨功夫,会伺候人,宫融雪还特别会传话。
如果接下来的京城,因为使团互市大大的热闹,王妃把事捋顺了,确定闹不了幺蛾子,就撒手不管,由着干这事的人折腾,可他不管,会有人找过来啊,每当这时候,就十分考验下面传话人的嘴皮子功夫了。
比如碧鲁浑派人来,宫霜雪能怼,霍家梁家等各商家过来,宫霜雪能微笑忽悠,连宫里派人过来传话,宫融雪都能接得住,并反手套了一堆消息回来……
竟然还很得体,谁都挑不出毛病,还夸简王府又进了个不错的手下!
蓝田感觉自己就像狗子捕猎,遇到河里王八时,不知道怎么下嘴。
南星这个没出息的,竟然都不想搞宫融雪,就不怕被踩着上位么!
连狗子都叛变了,天天跟着王妃,跟宫融雪越来越亲近!
王爷也是,就不管一管么……
王爷当然想管。
邾晏气压一天比一天低,把温阮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仍然逃不过宫融雪的见缝插针,而且这人还不是什么有脏心思,暗中肖想,他就是很崇拜,很尊敬,很喜欢温阮,很喜欢待在温阮身边,仅此而已。
宫融雪本就是一个经过严苛训练的人,第一次见到温阮时,之所以那么夸张,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本能在熊熊燃烧,之后沉淀下来,自然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用尽心力照顾温阮,不愿离开……只是太珍惜。
在苦海里久了,好不容易遇到甜,他舍不得放手。
温阮看明白了,所以纵容,南星看明白了,所以不抢,唯独蓝田看不明白。
邾晏能看明白,但他不爽,于是某个滴水成冰,天边刚刚泛白的清晨,他把蓝田叫到较场,揍了一顿。
蓝田:……
他一瘸一拐的回来,看到南星,狠狠瞪过去:“都是你!”
南星正抱着厨房刚出锅,热腾腾的包子啃:“嗯?”
蓝田恨铁不成钢:“你还有闲工夫吃包子!要不是你没用,怎么被人抢了位置!”
南星:……
“你有用,怎么被比下去了?”
也许蓝田一瘸一拐的样子实在可怜,物伤其类,南星比了比,把手里小一点的包子递过去:“挺好吃的,肉馅韭菜加了虾皮,你也尝尝?”
蓝田:……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跟这种傻子做同僚!王妃你到底看上这东西哪里了!
蓝田仍然没放弃监视宫融雪。
他不认可这个人的忠心,担心王妃被骗,被伤害。
当然,他也有一手厉害本事,宫廷大内学来的好东西,还没叫王妃看过呢!
外来的和尚怎么能本地和尚还会念经,看他怎么整活!
于是接下来,王爷那边他都顾不上了,天天守着王妃,将那些大内学来的本事一一展现,茶道只是些许牛毛,他还会香道,琴技,精巧木工,手雕,首饰设计及品鉴……
的确惊艳了王妃,但也便宜了宫融雪,这东西竟然很有天赋,触类旁通,要把他的手艺全学会了!
蓝田惊怒。
然后发现,宫融雪似乎真的没什么坏心思,好像真的是归顺了,真就是想做个下人,一心一意侍奉王妃。
不仅仅是忠心,他还愿意以命相护。
腊月二十,王妃遇到了一次刺杀。
刺客挑的时机不要太好,已进腊月,每年最忙碌,街上人最多的时候,偏偏王爷外出不在。
宫融雪一下子就把温阮推开了,甚至抢走了车上最显眼的东西,披在自己身上,用己身钓鱼,引走所有刺客……
也是这一次之后,蓝田才明白了,原来宫融雪就是想这么钓鱼,他知道温阮想要什么,早就打算好了配合,温阮这些日子同意他日日跟随在侧,也是默许,最初并不是全部信任,但很明显,人与人的相处,能说明很多东西。
南星扔过来一个肉包子:“行了,还不当自己人?”
蓝田这回接了,狠狠咬了一口:“反正还得盯一盯。”
他觉得他们现在这么配合挺好,总要有人保持警惕,宫融雪如果真没坏心思,不怕他盯,还会欢迎他盯,如果有,正好他立个头功!
他只是有点没想到,原来自家主子,王也也早早参与了这个局。
虽然王妃遇刺的时候,王爷不在,但他回来的很快,且赶上了亲自救王妃,抱王妃下车。
但之后就抱着王妃没影了,显然也不是不吃醋。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温阮坐在邾晏膝上,轻拍他胸口哄他,“我知道分寸的,宫融雪自己也愿意,说这样成功率更高。”
邾晏:“他可以做诱饵,但你不可以再涉险局。”
温阮:“你看我危险么?”
明显危险的是宫融雪。
“算了。”
跟一个下面人吃什么醋。
邾晏板着脸:“若你听话,他又安分,我不是不能允他一条生路。”
“殿下胸怀宽广,最厉害了!”温阮抬头,亲了邾晏一下。
邾晏更满意了:“你乖一点。”
温阮:“你那边怎么样,可有进展?”
“感谢你们的高调,”邾晏也很满意,“抓住了不少娘娘教的人,但大多是底层,知道的有限,宫融雪说的那个净坛尊使很机灵,听着风就跑了,暂时找不到,整个教众高层似乎都沉寂了下去,不过我已有眉目,只是需要时间。”
温阮思忖:“是不是快过年了,他们都低调了?”
谁都要过年么,百姓要,当官的要,宫里贵人要,做坏事的也要。
邾晏颌首:“或许要开年,才能有进展了。”
温阮:“袁魏昂那边呢?”
邾晏:“暂未发现与娘娘教的特殊关联,可疑点倒是有,配合别处证据,倒是能处置他。”
温阮听出不对:“但是?”
“不划算,”邾晏道,“快要春闱了,他是主考官,若不想影响,只能春闱后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