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第9章

“我想什么时候打他就什么时候打,尤其是你俩在一块的时候,我见你一次就打他一次!”常遇青用戒尺指着沈满棠威胁道。

金朝:“……”

沈满棠:“_”

金朝好像明白常遇青间歇性发癫的原因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爱捉弄喜欢的人。只是沈满棠一直黏着他,所以常遇青的矛头也就指向了他。

沈满棠犹豫了一下,探出头商量道:“你是看我不顺眼吗?那你打我吧,别打元宝了。”

金朝把沈满棠的头压回去,威胁常遇青道:“你敢招他试试,上次还没被我摔够是吗?”

“干什么呢堵在门口?”教算学的老先生站在三人身后怒喝道,用书本一人砸了一下脑袋,“小小年纪,打打杀杀,不成体统。都给我回位子上去。”

回到座位上,沈满棠愁苦地拉了下金朝的衣摆,嗫嚅道:“元宝,常遇青是因为讨厌我才欺负你的吗?可他之前还说是为了帮我出头呢,大骗子。”

金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小男孩的心思,只能劝慰道:“和你没关系,是常遇青脑子有病,以后离他远点。”

沈满棠点点头,非常认同金朝的说法。

课上到一半,金朝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激灵。常遇青这种幼稚行为通常都是小男生对小女生做的。他上辈子该不会……金朝气都提了起来,朝常遇青的方向狠狠瞪去。

可瞪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想到,上辈子沈满棠身边可从未缺少过莺莺燕燕,死前还在常遇青面前与佳人相拥来着。那应该不是……金朝放下心来。

或许冥冥之中有些事是注定的。上一世常遇青就把沈满棠当最好的朋友,这一世可能是来再续前缘的吧。这么说起来,还是他阻挠了这对狐朋狗友的兄弟情。金朝嗤笑一声,狠狠白了常遇青一眼。

第17章 除夕

日子很快就到了除夕。寒假里一天都没休息过,每天都被金朝逼着学习的沈满棠终于在今天有个了难得的假期。

早上他悠悠转醒,转了个身平躺着,打了个哈欠,看到金朝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就问他几时了。

金朝瞧了眼闹钟笑道:“午时三刻了。没见过这么会睡的猪。”

沈满棠不满地转回来,手脚并用地压在金朝身上:“你没叫我嘛!芦姐姐早上也没来吗?”

“来过了,她说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叫我别喊你起床,让你睡个饱觉。”金朝顺着沈满棠的背一下下地捋着,任由他趴着接着犯困。

“还是芦姐姐好。”沈满棠没有睁眼,只用手打了一下金朝的胸膛抱怨道。

“她就惯着你,明天又会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也要睡个饱觉了。”金朝调侃道。

“本来就要睡饱觉,小孩子睡不够会长不高的。你每天睡这么少,以后越长越矮,得坐到第一排去。”沈满棠顶了几句嘴,脑子也清醒了,睁着双大眼睛和金朝争辩。

“我记得有人一定要和我坐一起,才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吧?结果上课看不见黑板还要往屁股下面垫书包。这个人是谁啊?”金朝戏谑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满棠踹了金朝一脚,不悦地转过身去。

“小满,”金朝突然把他掰过身子来,认真地注视着他,“我都给你补这么久课了,最后几天就不要松懈了好不好?开学我们一起考到十班去。”

沈满棠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放寒假前金朝和他的约定。如果开学考试考得好,澄忠就能批准他们的跳级申请。虽然以金朝的成绩,直接升入前六个班估计也没问题,但金朝还是愿意和自己待在一个班。他当然也不能拖金朝后腿。

最重要的是,换班后就见不到常遇青了,为了这个沈满棠也要好好学习。

“我明天不赖床了。”沈满棠坚定地承诺道。

金朝还是觉得有些欣慰的。其实沈满棠的进度已经比同龄人超前太多了,他才刚满六岁,能不尿床金朝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了,如今却肯跟他每天用功读书。

“算了吧,今晚要守岁,明早你肯定起不来,多睡会儿吧。”很奇怪,看到沈满棠这么听话,金朝反而特别想纵容他。

“守岁是什么?”沈满棠好奇了。

“你没守过?就是晚上不睡觉,一家人一起坐到天亮,祈求来年吉祥如意的旧习俗。”金朝解释道。

沈满棠摇摇头:“听起来好好玩,你带我守岁吧。”

金朝笑笑:“你没守过可受不住。”

“我可以的,你带我吧。好不好,好不好?”沈满棠摇着金朝的身子撒泼。

金朝挑挑眉,无所谓道:“那你困了就睡,别硬撑。”他还真不信平常写作业都会困的小孩今天能熬的了夜。

“遵命遵命。”沈满棠激动地站起身,在床上蹦€€起来。

沈满棠的床被他跳得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正好上楼的芦荟听到动静,推门道:“小少爷醒啦,快洗漱吃饭吧,太太和二爷下午有事,就没等你一起吃了。”

“嗯?他们去哪啦?”沈满棠边配合金朝穿衣服边问。

芦荟回道:“去买年货啦。太太和二爷刚刚吃饭前还说呢,平常宴客的时候这么折腾,一家人却没好好聚过,一点年味都没有。”

金朝状似无意地问道:“姆妈,你们之前过年都怎么过的?”

“嗯……”芦荟回想了一下,“就是太太、二爷、小少爷还有老太太一起吃顿饭。菜色也和平常里吃的一样,草草吃完就散了。以前老太太没病重的时候,还会和小少爷说说话。哎……后来就越来越冷清了。”

金朝给沈满棠扣着扣子笑道:“有小少爷的地方还会冷清吗?”

沈满棠难得听出了金朝的弦外之音,打了他一下,愤愤道:“你嫌我吵啊?”

芦荟也笑了,她走过来蹲下给沈满棠穿裤子,维护道:“小少爷这是可爱,招人喜欢。不像元宝,老气横秋的,不像个孩子。”穿完她又起身去给沈满棠打热水洗脸。

金朝笑着轻掐了掐沈满棠的脸,可沈满棠却怕他不高兴。他拉着金朝的衣摆,认真地说道:“元宝也招人喜欢的。”

芦荟倒是大方地承认错误:“哎呦,是我说错话了。你们都可爱,都是我的好孩子。”

沈满棠小心翼翼地望着金朝,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他生怕金朝觉得自己抢走了芦荟的宠爱,就不喜欢自己了。

金朝现在已经能够很敏锐地感受到沈满棠的敏感情绪了,他凑到沈满棠耳边轻声调侃道:“怕什么,我可没你这么小心眼啊。”

眼看着沈满棠的脸逐渐鼓了起来,金朝乐不可支,又凑到他耳边找补了一句:“我和我姆妈都最喜欢你了。”

沈满棠看着金朝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小脑袋瓜也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索性不想了,撒丫子跑去找芦荟了。

等到傍晚,傅君佩和沈沧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头回来。两人一反往年过年时的冷淡,有说有笑地贴起了年画。

“我也要贴,我也要贴。”沈满棠举着双手蹦€€,想让人抱他上梯子。

沈沧下巴一抬:“那边有摔炮,你姆妈给你买的,你去玩那个吧。”

“什么是摔炮?”沈满棠往年从没体会过过年的气氛,因此今天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元宝,你把小满带到院子里玩,别让他在屋里摔。”傅君佩扶着梯子对金朝喊道。

“是,太太。”金朝拖着满脸好奇的沈满棠到门口,向他示范摔炮的玩法。

沈满棠一玩就上瘾了,刚开始还有几个没摔出响来,后来越摔越远,有一个不小心扔到了曹锦和的轮椅跟前,吓了护工和曹锦和一跳。

“哎呦小少爷,这可不能乱扔啊。”护工丁香忙蹲下查看老人的状态。

曹锦和倒是很快镇定下来,朝沈满棠笑道:“乖孙……”

“祖母!”看到曹锦和,沈满棠跑过去一下扑到她怀里:“祖母,你最近怎么都没出来晒太阳啊?”

曹锦和的反应有些迟缓,手颤巍巍地抚上沈满棠的面颊,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最近,天冷……祖母,腿疼,不能出门。”

沈满棠有些心疼地蹲下,抱住曹锦和的双腿:“那我给祖母暖暖。”

“小少爷,天冷着呢,可别在外头待了,快进屋吧。”丁香有些口音,说快了沈满棠就有点听不懂,现下只能懵懵地点头,先一步跑进屋。

自傅君佩嫁过来后,这个家就没正经过过年了。每年沈沧都会放厨子回家,只留芦荟做些家常菜对付。

可今日不一样,明明人还是这些人,气氛却好了很多。有曹锦和在,沈沧和傅君佩倒是没有说话,满桌只有沈满棠在叽里咕噜地和老太太聊天。

曹锦和已经连说话和吞咽都不利索了,却还在努力地回应孙儿,没让他的话掉到地上。

往年几句话下来,沈沧就会板起脸让沈满棠安静吃饭。然而今年他却没有阻拦,有时听到几句童言童语还会自然地笑出声。

饭后,曹锦和看着沈满棠惹人怜的乖巧模样,欣慰地朝他招手:“乖孙,来,祖母,给你红包。”说完丁香便伸手递来一个极厚的红包。

沈满棠笑得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双手抱拳,吉利话信手拈来:“谢谢祖母,祝祖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傅君佩本是等着沈满棠自觉把红包交给自己保管的,谁知沈满棠一把把钱塞到了金朝裤兜里。

“你干嘛?”站在一旁充当合家欢背景板的金朝吓了一跳,赶忙把红包掏了出来。

“我今年不把钱给姆妈了,给了姆妈,姆妈就拿去玩牌了。”沈满棠撅着嘴不满道,“我要给元宝拿着,元宝会给我做巧克力吃。”

傅君佩哭笑不得,拍了一把沈满棠的屁股:“你小子,抹黑我呢,你哪年的红包我没给你存着?”她嗔怪地看了一眼沈满棠,“你想要就拿去吧,到外头别胡说了啊。”

沈沧也笑了,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在沈满棠眼前晃了一下就放到了傅君佩手里。“小孩子拿太多钱不好,二叔这一份还是得给你姆妈保管。你手里那个够买一年巧克力了。”

沈满棠哼了一声,暗道二叔真小气。

沈沧笑着,抬头瞥了一眼曹锦和,果不其然曹锦和的目光在他和傅君佩之间流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懑。沈沧只当没看见,笑得更放肆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就连几个外人都被感染了。就连芦荟都悄悄和金朝说,沈家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金朝当然不像芦荟一般会被表象糊弄。他分明从老太太的反应中瞧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怒意。其实单论年纪,老太太还称不上老。但或许是丈夫和大儿子的死令她伤心过度,如今才刚年逾半百的她早已须发皆白,看上去活像个古稀老人。

平日里她就和沈沧住在西厢楼里。金朝只有在周末陪沈满棠在花园玩时,才会看到丁香推老太太出来晒太阳。每当见到沈满棠时,老太太就像复苏了一般,脸上浮现出微弱的神采。沈满棠倒是很热情,看见曹锦和便扑到她轮椅上,也没考虑过一个老人能不能受得住他的体重。

金朝看着各怀鬼胎的一家子,无语地摇摇头。前世他请的私家侦探没能调查出沈傅二人婚后的奸情,对曹锦和更是着墨不多,可见沈家上下的嘴被堵得有多严实。上一世他打听不到芦荟的死因,就只能看着每个人的资料推测。如今他身处其中,只觉得沈家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除了沈满棠……金朝看着在一旁叠糖纸的沈满棠无奈地笑了。

他就是纯笨蛋。

夜深了,沈傅二人没管抽风了坚持要守岁的沈满棠,刻意一前一后回了房间。

沈沧进了门,看着傅君佩笑道:“这还是你嫁过来以后第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吧。”

傅君佩正坐在梳妆台前摘着耳环,斜睨他道:“你也知道啊,是谁每年都把除夕夜搅得不得安生?”

“你和沈泓大年三十成亲我当然要闹了,以后每年除夕大家都别想好过。”沈沧从傅君佩背后环抱住她,怨气满满地说道。

“这不我爹急嘛,才接到皇帝要退位的风声就急着把我出手了,紧赶慢赶地选了这么个日子。”傅君佩自嘲道,“啧,正月里结婚果然犯太岁,害得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自二人重归于好后,他们常提起一些之前避讳的话题,气氛倒也不尴尬。

“那俏寡妇怎么还不找下家?”沈沧揉着傅君佩被耳坠子扯红的耳垂,在她耳畔调戏道。

“因为我带着个拖油瓶人家嫌弃啊。”傅君佩白了沈沧一眼,推开他的头就想起身。

沈沧闻言将傅君佩按下,从背后俯身埋到她的颈间,愧疚地说道:“如果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一开始就接受小满,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蹉跎这么多年了?”

傅君佩眼底泛起泪水。今晚席间的酒烘得她浑身发烫,让她很想将一切都坦白。可她说不出口。那个秘密像噩梦一样折磨了她六年,只要一日不说,她就一日无法真正接纳沈沧。

她深呼一口气,颤抖着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好不容易试着把心结放下,想要和沈沧修补关系。她甚至希望时间能够一直停在这里,别再往下走了。

沈沧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就这么被傅君佩糊弄过去。他追问道:“我知道你怀了小满后是发了几顿疯,可我很快就认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肯再接受我了?我明明说过的,我愿意当他的父亲,我要带你走。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是你父亲逼你的对不对?”

傅君佩看着镜子里的沈沧,他正脆弱地埋着头,抒发积压已久的怨恨。酒精或许让二人都上了头,不再甘于接受粉饰后的太平。

她只能轻“嗯”了一声。这是沈沧为她挑选的答案,也是对他而言伤害最小的答案。傅君佩又一次祈祷时间就停在这里,一刻也别再往前走了。

沈沧扭头吻住了她的唇。这是一个很别扭的接吻姿势,可他吻得很激烈,带着狩猎者最原始的兽性,也带着猎物最无助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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