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初来工厂时,工人们都是头挨着脚睡在一个大棚里的,实在也是没有环境让金朝产生些旖旎的幻想。
金朝急速搓洗着裤衩,一脸无措。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刚刚梦见了什么。
二十一岁的沈满棠衣衫不整地躺在烟榻上,就和前世金朝最后一次见他时一样。可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却没有那碍眼的常遇青和江显颐。
金朝记得梦里的自己是很生气的。这糜烂的画面刻在他脑海深处,令他这么多年了都没法忘怀。他冲上前去想要把沈满棠一把拉起,离开这污糟的地方,可梦里的沈满棠却率先向他伸出双臂,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道……
金朝努力竖起耳朵,才分辨出他是在唤他:“元宝,你是回来接我的吗?”
金朝猛地抽了一下身子,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头顶的吊灯,直到沈满棠被他吵醒后把画怼到他面前时,他才醒过神来。
“元宝,生辰快乐!你看我画的像不像你?”
作者有话说
前世小满闪现
第58章 相片
“小少爷,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芦荟煎了一半的鸡蛋,听到楼梯上传来响动声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就见着沈满棠这个迟到大王竟然破天荒地早早下来了。
“芦姐姐,元宝说他想喝蜂蜜水呢,你帮我泡一杯好不好?”沈满棠趿拉着拖鞋,悠哉悠哉地晃到芦荟身旁。
“他想喝怎么不自己下来拿?是身体不舒服吗?”芦荟疑惑地看着沈满棠,有心担心道。
“不知道啊,元宝从醒来后就怪怪的,脸蛋也红红的,可能真的是生病了。”沈满棠托着下巴,合理推测道。
“我上去看看。”芦荟连蜂蜜都顾不上泡就跑上了楼。
“宝啊,你人呢?”芦荟推开门,见床上空空如也,便向浴室走去。
金朝刚拧完裤衩,此刻就这么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动作与闯入的芦荟对视。
沈满棠从芦荟身后探出头来,却难得见到金朝这么暴露,不仅只穿了条裤衩,而且他手里竟然还拧着另外一条。
沈满棠恍然大悟道:“元宝,你尿床啦?”
芦荟愣了会儿神后才反应过来,便一边捂住沈满棠的嘴,一边摸着金朝的头安慰道:“没事啊宝,别害怕,这是每个男孩子都要经历的。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姆妈,不用害羞。”
金朝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答应道:“知道了姆妈,你们先出去吧,我穿个衣服。”
前世他都是自己摸索着长大的,身边也没个长辈给他科普这些事。当时的他身体上一出现什么新变化便怀疑自己要死了,死着死着也就这么糊涂地长大了。
因此哪怕如今已在芦荟身旁待了五年,他也还是很难适应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与母亲分享自己的心事。
芦荟看着金朝那不好意思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我们家元宝真是长大了啊。”
沈满棠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更大的疑惑,扯下芦荟的手问道:“长大了还会尿裤子?”
芦荟乐不可支地戳了戳沈满棠的脑门:“小少爷,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懂什么呀?”沈满棠穷追不舍,跟在芦荟身后不厌其烦地问着,“到底懂什么呀?”
金朝等他们出了浴室后才抓紧把衣服套上,然后捏着那条已经洗得发软了的裤衩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疯了,真是疯了,他怎么会梦见上一世的沈满棠,还把人幻想得那般媚态?
不对,他又否定自己道,其实沈满棠本就是那般糜烂的模样,只是梦里擦去了和他寻欢作乐的人后,就显得他像是对自己情动一样。
可见梦这个东西,真的能操控人心。就是因为梦的太真的了,所以他醒来后才会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以为自己身边躺着的就是上一世的沈满棠。
好在片刻后他就清醒了。梦里因着前世沈满棠而起的躁动不过是他神经搭错、一时脑热,眼前这个叽叽喳喳、废话连篇的烦人精才是真实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饱暖思淫欲,还是吃得太好了。金朝决心辟谷一日,净一净今日身心的污秽。
他将裤衩晒好后,又趁沈满棠吃早饭的时候折回了书架前,将那尊装着送子观音的木盒拿了下来。里面的泥像早就被他扔到别处了,现在在里面装着的只有一把他从程大器那儿讨来的袖珍手枪。
他将手枪取出,小心地掸了掸上面的灰后便将它装进了书包里。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可以确保芦荟安危的最后一日。上一世,他还在半月后收到了写给他的庆生信,落款日期正是今日。
芦荟走后,这些信件不知被他来回翻阅了多少次。可他再怎么看,都没法用意念再生出一封五月五日之后的信笺。
而可笑的是,时至今日那个凶手应该都还没有展露出对芦荟的杀意,因此他只能时时提防,日日提心掉胆地活。
金朝沉重地叹了口气后又拾起沈满棠丢在地上的书包,给他收拾起昨日的作业本来。
收到最后,只剩下沈满棠昨晚画了一半后就丢在床头的画簿了,金朝将它拿起,嘴上还止不住地碎碎念道:“又丢三落四的,以后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自己便先闯祸了。沈满棠床头柜上常年摆着的那个相框被他一不留神撞落下来,玻璃片碎了一地,就连里面塞着的两张相片都飞了出来。
金朝蹲下身来想要去捡,却在快要碰到其中一张相片时猛然顿住了手。
作者有话说
太忙啦,今天只能更一点点
第59章 生父
恍惚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张曹锦和借生日礼物的由头送出的沈家全家福终于在多年后重见天日,虽然细碎的玻璃渣遮住了一些人脸,但沈泱面庞上盖着的却恰好是一块较为完整的玻璃。
那个做错事了般羞怯的神态,还有那抠手的小动作,简直和沈满棠如出一辙。上一次见到这张照片时,沈满棠才刚满七岁,个头都还没长开,五官也仿佛是和傅君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而他当时只顾着将目光流转在沈沧与沈泓身上,自是很难注意到角落里这个扭扭捏捏的小毛头。而如今沈满棠已经年满十一了,看着就和照片里的沈泱一般大。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裂痕突兀地爬在大合照上,甚至找不到可以下手捡照片的地方。金朝浑浑噩噩地想要去拿扫帚和畚斗,可猛地站起身后却一阵脑晕,靠着墙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搞什么这是搞什么?饶是金朝平日里再淡定,此刻也无法心平气和地直面这个秘密。沈泱不是沈沧和沈泓的亲兄弟,沈满棠就是再怎么遗传都遗传不到沈家旁支的子嗣身上。
金朝心里第一反应就是给傅君佩打上了“红颜祸水”的标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于是干脆一窝端,斥骂这四个人道:“没一个好东西”。
他将地上的玻璃渣扫了个干净,扫完后还趴在地上用手摸了一圈地面,确保没有遗留的碎玻璃后才放下心来。
至于这两张照片,金朝只能暂且将它们塞进沈满棠乱糟糟的抽屉里,还特意将沈满棠与沈沧、傅君佩的那张合影放在了上面。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天天看的这张三口之家的合照,有一日竟会变得这么可笑。父慈母爱子孝的幻象好像随着刚刚那块玻璃一起碎了。
“金元宝,你磨蹭什么呢?还上不上学了?玩的时候积极,上学就蔫巴了吗?”沈满棠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嚣张地拿金朝平日里的话回呛他。
金朝合上抽屉,背起两个书包,心不在焉地揽过沈满棠的背:“走吧。”
“你怎么了啊?是生气了吗?”沈满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我就故意说你两句嘛,又不是真的嫌你动作慢,你平常还天天这么教训我呢,我都不生气。”
“没。”金朝突然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沈满棠的脸。沈满棠此刻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怯生生的模样乍一看简直像极了沈泱。
沈满棠近些年里可谓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因而鲜少露出这般神情。或许是因为自己总是忘了沈满棠还是个孩子,老是不知轻重地教训他,所以才会对这副神态格外熟悉。哪怕他的眉眼再像傅君佩,也挡不住他那遗传了亲生父亲神韵的眼神。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呀,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沈满棠轻轻地扯住金朝的衣摆,更害怕了,“你别不理我啊。”
金朝突然上手,捧住沈满棠的双颊用力揉搓道:“没说你做错了,别老胡思乱想。我才发现,你怎么总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哪种眼神?”沈满棠的眼中又多漫溢出一分担忧来,随即又迅速眨了眨眼,想要把金朝不喜欢的眼神切换掉。
“害怕的眼神。”金朝给这份怯懦的神韵下定义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对你说教,态度也很差,所以你才怕我生气?”
没想到沈满棠坚决地摇了摇头,并且清晰地剖析了自己的“病状”。
“我不怕你生气,你生气的时候一点都不凶,不像二叔,板起脸来可吓人了。”沈满棠模仿了下沈沧甩脸时的样子,把金朝也给逗笑了。
“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又不听话又烦人,写功课也不认真,脑子还笨,就不喜欢我了。”沈满棠故作释然地笑笑,“你来之前没人管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所以姆妈和二叔都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可你来了之后,大家好像终于开始喜欢我了。”沈满棠上前一步,把头埋到金朝颈侧,由衷道,“元宝,有你在真好。”
这还是沈满棠第一次听到金朝在他面前哭。至于为什么只是听到?沈满棠叹气,那是因为金朝在用蛮力箍着他的脑袋不准他抬头。
“别动。”金朝强行制止了沈满棠想要掰过他的脸查看眼泪的动作,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缓和语气找补道,“宝宝乖,让我抱一会儿吧。”
突然被这么温柔地对待,沈满棠还怪不习惯的。他努力适应了下这陌生而尴尬的氛围,最后却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不解风情道:“那你别把鼻涕擦我肩上哦。”
作者有话说第 31 章曹锦和送小满的礼物里夹杂的相片设定有所改动,以沈家全家福版本为准。
今天还是只有一点点,写不动了,诚邀金朝这个事业脑来替我上班orz
第60章 拜师
去学校的路上,沈满棠也不敢肆意地躺在金朝大腿上了,他小心翼翼地挨着金朝,见金朝没有反应,才把头慢慢枕在了他的肩上。
“小少爷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胡叔还等着听你昨晚梦见什么了呢。”胡叔虽然忘性大,但说起话来却十分有趣,平日上学路上总是和沈满棠谈天说地,就是到了校门口了都停不下来。沈满棠最缺人陪他说幼稚的废话,胡叔来了后就连金朝都解放了不少。
“昨晚……”沈满棠兴致缺缺地回忆了一下,“昨晚梦见今天元宝生辰,我们一起吃了一个好大好大的蛋糕。”
“唉哟,我都不知道今天是元宝生辰。真好,又长大一岁了,恭喜恭喜啊。”胡叔看了一眼后视镜,对后座的金朝露出了一个祝贺的笑容。
可沈满棠却开心不起来。他太蠢了,一大早就把元宝的生日搞砸了,不仅笑他尿床,还嫌弃他动作慢,把人家都气哭了。他可真该死啊。
沈满棠把头埋进金朝的颈窝里,难过又依恋地蹭了蹭。
金朝拍拍沈满棠的头,又对胡叔说道:“谢谢胡叔。今天下午您就别来接我们了,我要带小少爷去趟画社,晚点我们自己乘黄包车回去。”
胡叔连连应道:“诶诶好嘞,路上小心着点啊,早点回家。”
“好,您放心。”金朝说完就闭上眼,也把头靠在了沈满棠头上。今天一早闹出了这么多事,弄得他此刻还没上学就已经有些疲乏了。特别是昨晚那场媚俗的梦,估计是搅得他的大脑和身体兴奋了一夜,才会让他此刻身心俱疲。
沈满棠愧疚了一整天,到了放学时仍旧闷闷不乐的。他拽拽金朝的袖口,提议道:“元宝,我们别去画画了吧。今天是你生辰呢,我给你买个大蛋糕,我们回家庆祝吧,好不好?”
“想吃蛋糕了?”金朝又没连上沈满棠的脑回路,“想吃我周日再给你做好不好?今天我们先去把先生那边定下来,以后就都跟着他学画了。”
“我不是想吃蛋糕,我就是想帮你过个生日嘛。”沈满棠拿头顶了顶金朝,“哪有人连生日都不过的。”
金朝腹诽,今年这些命中注定会发生的破事要是没处理好,你以后也没人帮你庆贺过生日了。
“等拜完师再说吧,蛋糕店还开着的话就去买一个。”金朝不甚在意,并且还是没懂沈满棠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知道取笑他,“馋猫。”
沈满棠百口莫辩,因为他确实也很想吃蛋糕。沈家所有人过生辰都会专门为了他而买一个蛋糕来,就为了让他过一把唱祝寿歌、吹蜡烛的瘾。他急躁地跺跺脚,心想,等晚上了要让元宝自己吹蜡烛,自己可不能再代劳了,不然金朝以后还要误会自己给他过生辰的诚心。
金朝挥手,唤来了一辆路口匆匆跑过的黄包车。等离近了他才认出这是程家帮的阿虎。
碍于沈满棠在,他并没有和阿虎打招呼,阿虎也明白金朝不方便透露自己和程家帮的关系,便只是热情地招呼道:“来吧两位小弟,要去哪啊?”
“土山湾画馆,辛苦哥了。”金朝先坐上了车,再伸出手将沈满棠拉了上来。
“客气了啊。”阿虎笑着,爽朗地回应道。
最初金朝进帮派时他还格外不爽,处处刁难,动不动就要趁程大器不在,联合兄弟们对金朝挥拳警告一番。要不是金朝来了,就凭他哥对程大器的恩情,他在程家帮就可以无法无天地横着走。
再者言,金朝这浑小子进帮派后什么也不干,地也不拖,车也不拉,只是偶尔来程大器办公室与他说几句话就走。就连说话时润口的茶水都得他阿虎来倒。山霸王阿虎何时受过这种气,自然是跟金朝各种不对付。
但或许缘分就是这样,要不是程大器为了搓磨他的性子每次都点名要他给金朝泡茶,他也听不到金朝与程大器之间的秘密。
“我与陶老板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年把工厂改组成股份有限公司,名字也还是叫福臻。陶老板当总经理,我和在工厂时一样,依旧用假名挂职。至于程老板您还愿不愿意继续入伙,还得看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