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树后出来,甚至不用确定方向,将手里的枪换成了匕首,三两跨步就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不远处的人影背后,兵刃的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映照着一双冰冷渗人的眼睛。
灰鹅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副驾驶上的电脑屏幕,单手在上面操作着,偶尔看向前面确定路线,在摇晃不定的山路上奔驰。
“老板,九点钟方向。”
耳机里响起灰鹅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已经解决了多少追兵的上野秋实甩掉匕首上的鲜血,喘息声已经重的不像样,再如何调整也泄漏了一些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稍作调整,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散开,吸入鼻腔的感觉实在令人不适。
上野秋实瞥了眼不远处的灯光,转身朝九点钟方向跑去。
不多时,这处地方又迎来了一队人马,看到地下躺着的尸体,带队的堪培利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他身后的人脚步不停往前方追了出去。
检查的结果和之前那些一样,致命伤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脖子上划出的血线完美的好似艺术品。
堪培利揉了揉头发,揣着手从地上站起来,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前方没找到人无功而返跑回来让他拿主意的属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评价对方手段了得,还是该评论手里这些人到底是有多废物。
这么多人追到现在,结果连人家的尾巴都没抓到。
不过……
堪培利垂眸,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总感觉这样的手法有点眼熟。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的话……
堪培利忍不住嘁声,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连这种地方都敢随便乱跑。
“堪培利大人?”
下属的声音让堪培利回过神,瞥了眼身边围着的人,看众人都是一脸等他下令的表情,有点烦躁。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他抬起手,对着人群点了点:“你你你,去这边,你,还有你们两个,去那边,剩下的去前面。”
“追不到不用回来了,一起滚蛋。”
他不耐烦的吩咐下去,围着的人很快散开,堪培利站在原地,手放在口袋里仰头,从树林缝隙间看向上方的天空。
入秋后月亮的身影变得遥远,高高悬挂在云层之上,偶尔还会被乌云遮挡,掩去最后一抹月光。
望着那抹遥远的月,堪培利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月光下如丝绸披散的银发,美丽的脸庞裹挟着如月光一般温柔的微笑,红宝石一样澄澈美丽的眼睛静静凝视,柔和的目光里仅映照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玛利亚。”
堪培利喃喃出声,手臂不由自主抬起,像是要轻触那抹回忆中的月色一样伸出手,眼前出现的人影却如泡沫,一碰即碎,再不见一点踪影。
他的手瞬间顿在空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缓慢放下。
裹挟着冷意的晚风吹过,带起树叶在树梢摇晃,沙沙作响,堪培利垂下目光,看向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
“老板,快上来!”
开着车来到集合地点,焦急等待了几分钟,在看到从林间猛然窜出的那个身影,灰鹅立刻大喊。
上野秋实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脚步不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速度,迅速冲到越野车旁,从打开的副驾驶直接跳上去。
原本放在副驾驶上的那些装置被灰鹅挪到了后车去,完全顾不得心疼,粗暴的丢在了车厢里。
人上来后甚至都没时间等对方坐稳,他直接一脚踩下油门,迅速果断撤退。
上野秋实艰难的拉上车门,靠在副驾驶上用力喘气,整个人累的说不出话来。灰鹅在椅子周围找了找,拿出一瓶矿泉水给他。
上野秋实接过,拧开瓶口放在嘴边仰头开灌。
灰鹅在后视镜上瞥他,一边盯着前方看不清的路线在山地飙车,嘴上忍不住开口损人:“都跟你说了没必要来这一趟你还不信,要不是运气好好几次人都差点没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跟你讲,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但凡换个人在场你都得完蛋,堪培利那个变态差点就追上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他逮到你就完蛋了!我也要完蛋了!白痴老板!”
“加钱,这次回去说什么都要加钱,最少加两倍!不然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扭头对着副驾驶上的人大声吼,声音从车窗传出去老远。
上野秋实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水,放下瓶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摘下脸上的护目镜,露出沾满汗水的脸,转动视线,靠着座椅眸光凉凉地瞥过去。
“……”
灰鹅默默收回视线,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彻底安静了,但心里还在不停腹议:垃圾老板,凶什么凶,人家抱怨两句都不行,一天到晚就知道拿那双兔子眼睛瞪人,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等我找到下家早晚把你炒了,哼!等着瞧!
……
滴滴滴€€€€
黑暗的街道,无人问津的小巷中,地面上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液体缓缓滚动,向外延伸,停留在一双皮鞋不远处的地方,只差一点就能蔓延出去,将鞋底染上相同的颜色。
凄冷的晚风吹进小巷里,黑色裤腿旁的风衣下摆随风晃动,几缕银色的发丝在风衣后若隐若现的浮动。
滴滴滴的声响在小巷里突兀响起,一只手伸进裤子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在身前,屏幕亮起的荧光照亮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瞳,眸光冰冷阴鸷,裹挟着令人森寒的压迫感,如冰冷雪山之上搜索猎物的银狼,每一寸扫视都带着冰冷审视,不见任何一点怜悯温度。
视线快速扫过手机上接受到的讯息,刚解决完目标的琴酒微微眯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的弧度。
“呵。”
第172章
夜深人静,越野车在荒无人烟的高速上如疾风一样呼啸而过,只车前灯光和尾车灯在黑夜里拉出光带。
高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越野车开进东京郊外的一处看似荒凉的老旧修车厂里,直直开向仓库。
引擎声停下,越野车停稳后上野秋实打开副驾驶车门从车上下来,灰鹅从驾驶座爬进后车箱,心疼地看着地上散落了好几块零件下来的电脑装置和看起来已经报废的笔记本电脑。
上野秋实走到仓库的一面墙前面,找到隐藏按钮,输入密码之后墙面开始震动,一个十分隐秘且宽敞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他走了进去,灰鹅抱着自己的装备从后车厢下来,嘴里还在碎碎念:“这下损失大了,亏本买卖,简直是亏本买卖。”
等他进到自己的基地里,之前进来的人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拿起换洗的衣服到旁边的淋浴间冲洗起来,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灰鹅忍不住撇嘴。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雇主。”
嘴上抱怨几句,他拿着自己的装备走到工具台前,把损坏的电脑装置放在上面,又去旁边找到要用到的工具,开始维修。
没过一会儿,淋浴间的水声停了,他抬头瞥了一眼,看到从淋浴间里出来的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放下手里的工具,弯下身从柜子底下扒拉出药箱。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痛觉神经被屏蔽了,伤口都还在流血就跑去洗澡,包扎完再去会死吗?也不怕伤口泡水感染,一天到晚就知道作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灰鹅一边嘴里碎碎念,一边让上野秋实在一旁坐下,从药箱里取出绷带消毒水还有药水。
“伸手。”
上野秋实默不作声的抬起手,右手肩膀上有几处被子弹划过的伤,伤口附近的皮肤都有点被烫焦了,在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渗人。
他另一只手放在头上拿毛巾擦拭头发,赤裸的上半身胸前和后背都有好几处发青发紫的淤伤,胸口的伤看上去比较严重,淤青扩散了好大一块面积。
“有点内出血了,虽然没多严重,不过这两天最好别剧烈运动。”
检查完伤势情况,灰鹅在手里抹上药油帮忙把淤青推开,其他伤口也帮忙处理上药绑好绷带,收拾药箱。
上野秋实从椅子上起身,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衣服在那边的箱子里。”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灰鹅早就习惯他这种三句话才憋出一个字的德行,收拾好药箱就不管了,回到操作台上继续维修自己的装备。
上野秋实找到箱子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西装三件套换上,整理好衣冠后从换下的作战服里拿出今天这趟冒险唯一的收获。
灰鹅还是不太明白:“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还废那么大把劲,就为了拿这么几颗小药丸?难不成这玩意能起死回生?让你连命都不要了非要冒险去拿。”
上野秋实轻哼一声,将药放进口袋里,穿上外套。
“差不多吧。”
灰鹅手里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认真的?”
“假的。”
灰鹅:……
“潘多拉的故事听过吧。”上野秋实整理了下袖口的褶皱和领口,将微润的发丝扎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这个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会放出无数灾厄和怪物。”
“……老板要不然你以后还是少看点童话冒险吧。”
灰鹅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吐槽。
上野秋实懒得理他,收拾好东西后稍一摆手:“走了,晚点把钱打给你。”
灰鹅目送他离开,走到外面开上之前停在修车厂空地上的银白色宾士,嘴角微撇。
“就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家伙。”
管他什么潘多拉魔盒还是恶魔复苏的,和他们这些人有半毛钱关系?
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一定。
“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地下世界通常都是短命鬼啊老板。”
灰鹅嘴里嘟囔,拿着工具将坏掉的零件换下来,一边想自己要不要赶紧找个新雇主,这人疯起来拦都拦不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真让人头疼。
……
上野秋实开着车回到东京市区内,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五点,街道上依稀能看见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在清扫马路和市区街道,车道偶尔有车经过,但数量不多,热闹的市区此刻也显得无比寂静。
他回到八本木的公寓,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乘上车库的电梯,按下楼层,等电梯门关上后忍不住靠着墙抬手打了个哈欠。
今天晚上实在累得够呛,好在白天没什么工作,可以休息一整天。
就是不知道研究院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出来。
上野秋实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动应该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即便是查起来也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这个组织干部会突然侵入组织最重要的研究院。
他抬起手揉了揉肩膀,手臂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被他直接忽略掉了,等电梯到了楼层,大门打开后直接走出来,来到公寓大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嗯?”
将钥匙插入锁孔开门的瞬间,他察觉到了不对。
出门前做好的机关被人碰过了,有人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