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眼神都变了,泷泽生若无其事道,“刚刚来的那人你认识吧,我当初把遗言给了他。”
一提起这个,琴酒的唇角就扯开了一个尽是挖苦和凉薄的弧度,“你这意思是再给我一个遗言平等分配?”
泷泽生:“……”
泷泽生:“不是……算了,不提那个了。”
他捂着心口虚弱的弯下了腰,倏然感到有人条件反射的托住了他的手肘支撑起了他。
泷泽生看着琴酒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发现那只手已经僵硬到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他无声的笑了一下,并用下一秒就好像要断气的声音说,“我受伤了。”
琴酒:“早就说你不行。”
泷泽生:“被你锋利的言语刺伤的。”
琴酒:“……”
琴酒不仅松开了手,还嫌弃的把他推到了一边。
“哈哈哈gin!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对我说话的,我可没说错,我的心现在千疮百孔。”
“你话说得越来越恶心了。”
泷泽生从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举动让琴酒滞住,因为手腕上传来的力度不对劲,不是泷泽生惯有的体贴温柔,反而带着偏执的疼痛。
“还没答应我呢,gin,伤好之前要陪着我。”
泷泽生轻声说道。
他这次的语调很像是少年时那般飘忽,握着琴酒的手却越发收紧了。
琴酒回头对上了泷泽生的眼睛。
他见过泷泽生的眼睛里有黯淡的崩溃和燃起的热意,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执拗,如同混凝土裂开又岌岌可危的拼凑在一起,随时都可以化为灰烬。
“在伤好之前,陪着我,黑泽。”
第105章
泷泽生命不久矣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飞一样传遍了组织,但是泷泽生本人不知道。
于是他迅速扩张势力如今还要上位的行为便在他们眼中有了特殊的解释€€€€他想趁生命结束前体验一次男人的浪漫!及站在不良的巅峰!
是泷泽生听到了都能觉得耳朵被污染了的程度。
不知道他哪句话让琴酒改了想法,大概是他的请求终于有了效果,总之这两天琴酒都待在他的安全屋里没有想着离开。
泷泽生最常干的事就是窝在他旁边工作,也并不避讳工作的界面被他看到。
琴酒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的电脑屏幕,一早上,他看到泷泽生对不下十个人发去了指令,就像是公司开晨会的老总一样把每个人的工作方向安排得明明白白,直到对方在一个页面上停留了许久,明显思考的时间过长了才开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对钱这么感兴趣了?”
“嗯?不是钱哦,是权。”泷泽生顺势往后一靠,靠到了沙发的软垫上,“只是有些东西离不开钱,有些人只有用钱才能招到。”
这也是当初港口mafia壮大的原因之一,他当然不是单纯的给一些无家之犬避风港,而是用丰厚的报酬留住了人,别的先不说,只要干到中高层便会得到一处分配的房产,再往上挣得月薪就是普通人好几年才能攒到的数。
所谓能让人冒险的活全是靠钱催出来的。
琴酒:“权?”
泷泽生:“类似于命令你这种人就是一句话的功夫?”
琴酒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脑子有包的疯子。
“龙飞……这个组织的名字可真是恶俗…总之,他们很多成员都是中学就辍学所以没有学历这块敲门砖而被社会抛弃的无业游民,唯有继续待在组织内才能生存,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靠体格和数量进行气势上的威胁了,以及外派出去会不用担心人员紧张。”泷泽生不甘寂寞的挑起了落在沙发上的一缕银色头发,话题说着说着便偏了,“你的头发还是保养得那么好啊。”
琴酒把自己的头发拽了出来,“然后呢,你要用钱招什么人?”
泷泽生咧了咧唇角,“你不会不懂的,比起招揽人才,收买才是用钱最多最频繁的地方。”
转来转去泷泽生都没说他要招揽谁。
琴酒懒得再和绕弯子,比起那个,他发觉这个泷泽生的作息也一样的令人发指,以往多少还会因为不可抗力睡一会儿,比如身体撑不住边敲键盘边看屏幕边接电话眼皮睁着睡着了,而他现在可谓是连轴转,和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
这种体格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观察了三天的琴酒如此想着,抬手撕下了退烧贴。
刚刚想继续工作的泷泽生立刻抬眸看他,“还烧吗?”
“该换药了。”
泷泽生干脆的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放,“我来帮你。”
琴酒的伤除了脑袋上和大腿上这两处明显流血的地方,便是腹部被人击打的淤青,当初急救时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内脏破裂。
换药的过程泷泽生在森那里倒是学了不少,他脑袋被开洞的经历可是长达了几个月,人在被伤痛折磨的状态下极为容易暴躁,反正泷泽生可以靠这个理由把琴酒偶尔的情绪不稳当屁放。
给腹部上药需要敞开衣襟,泷泽生一眼就能看到他胸口的枪伤。
正正当当的,位于两肺之间,胸膛左侧第五肋间隙。
泷泽生回忆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这伤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起码他还在组织的时候,还在完成第三任务的时候应该没发生那么惊险的事,否则系统给他评分的时候要往下再降一降了€€€€本来他在执行第三任务时便消极怠工了很长时间。
愣神间,泷泽生脱口而出了一句,“这是怎么弄的?”
琴酒本来还有些懒散的呼吸顿时一窒,紧接着泷泽生被他盯住了。
琴酒的眼神向来比他的嘴会讲话。
“你不记得?”他用一种带着奇怪笑意的语气问道。
之所以还能称呼那为笑意,是因为即使狰狞,这句话的颤音也很像是惹人忍不住发笑时的颤抖。
“抱歉,我忘了。”
“因为忘了才敢站在我面前啊。”
泷泽生意识到这玩意儿跟自己有关,但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人格,于是说,“……就算记起来了,我也会站在你面前。”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琴酒眯了眯眼,“等我哪天发现你记起来了,就把这枪还给你。”
“……这算什么赌,我总有一天会记起来。”就算是现在,泷泽生都在一点一滴的回忆起过去,“我不可能为了躲你这一枪就操控自己的记忆吧。”
谁知青年定定道,“你不能吗?”
他那总是带着嘲讽的语调在这一刻拉满,“格罗格,你不能控制自己想知道什么吗?”
他意有所指的太明显,泷泽生想到了那枚记载着所有的徽章。
“不赌。”他撇嘴道,“这个赌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从开始就意味着我会输。”
以及……将这一枪还给他的说法。
“……所以,这个伤果然是我弄的吗?”
某一瞬间,泷泽生的眸色极为黯然,琴酒几乎能看到那其中溢出来的,实质的懊悔和痛色。
他瞳孔一缩,顿觉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冰冻住,紧接着沸腾一般散发出了热意,沿着血管流到了四肢百骸。
……怎么会?
身体就如同得到了某种渴望了许久的回应般松懈了下来,就连精神都仿佛被安抚了。
即使理智上抗拒承认这点。
“
只是因为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
琴酒喉咙发紧,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没有记忆的家伙,会因为一个对他而言莫须有的伤害行为感到悔恨吗?
琴酒扯了扯嘴角,“露出这种表情,连伏特加都骗不过去。”
泷泽生眨了眨眼睛,“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
“如果这个伤是我弄的……”碧眸青年斩钉截铁的说,“那么我一定是被威胁了!被操控了!我可能还眼睛瞎了,我本人或许是别人伪装的!总之,凭我的本意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
他紧靠着“那件事”未发生前的记忆以及对自己的了解如此笃定的说,“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就算是我,也一定是判断失误,把你当成了敌人,或者枪法烂到家误伤自己人……我那时候还对枪声患有严重的ptsd。”
……都不是。
琴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以上情况全都不是。
因为泷泽生是直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gin。”
不是眼花,也不是子弹打偏,是完全清醒时的威胁和背叛。
琴酒看着泷泽生明亮的眼睛。
他有些荒谬的想到:一无所知的泷泽生……是如此看待他自己的吗?
某一个瞬间……
他竟然觉得这个克隆出来的,记忆残缺的家伙,格外的符合心意€€€€这一认知在他清醒的意识到之后便多了层难以形容的,仿佛后知后觉的恍然。
……
话题不了了之。
将医药箱装好,泷泽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今晚我要出去一下。”
以往琴酒会问他去哪,他们两个人就算不用短信实时交流也能知道对方的动态。
然而现在,那样彰显亲密和占有的举动已经变得陌生且怪异了。
泷泽生等半天没等来琴酒问他去哪。
于是他眼神一凝,“我受伤了。”
琴酒:“……”
琴酒:“这回是什么?”
“被你的冷漠刺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