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立刻想到了他那个岌岌可危的神情。
到了嘴边的难听话被他吞了下去,琴酒对他摊开手,“安全屋的钥匙。”
“不给。”泷泽生转身往浴室走去,还要有恃无恐的吐出一声,“略。”
意思是让他好好养伤。
药物的作用令人大脑昏沉,琴酒干脆直接拿起了泷泽生对他完全不设防的电脑,上面的指令无非是叫人追债,找人,查底细,或者去一些怪异的地方出差。
其中有一两条工作消息还包括和人谈判收购产业链,是商业家常用的创业线路。
琴酒还发现泷泽生有两个账户。
他顿了几秒,输入了一个密码。
另一个账户畅通无阻的登录了。
“呵……”
看着打开的页面,琴酒下意识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却没有点燃。
“这么多年了密码都不换一个……”
大部分人最多只用三个密码。
泷泽生倒好,一个密码用到底。
页面上展示的信息终于不是可以放在公海里的了,里面一条条全是卧底人员的资料。
“玩这一套……”
瞥到了文件夹的名字,琴酒哽住了。
【烂橘子联盟】。
【烂橘子替换机1号】。
【烂橘子替换机2号】。
【…烂橘子替换机11号】。
……烂橘子?
泷泽生的烂橘子论延续到了现在?
再往后找,发现刺激中又带着无聊的琴酒翻到了一个没有标注的文件夹。
他点开了,迎面弹出来一张照片。
……是第三视角下的他。
并不是少年时期的,而是站在护栏内用打火机点烟的琴酒。
这张照片里的灯光是蓝色,能够稳定人情绪的蓝色,那抹幽蓝落在了青年的银色长发上,他的手心与面颊被打火机的一点暖黄色的光亮辐照,连眸子都亮着一点星光€€€€看上去充斥着神秘感。
摄像头是有语言的。
因为摄像头就是拍摄者的眼睛,他记录下拍摄者所专注的事物,就如同留住能够吸引住全部心神的那一个瞬间。
琴酒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但是他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可泷泽生不在那里€€€€哦,是靠着“天眼”。
按理说应该被毁掉了才对。
随着那场爆炸一起。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琴酒倏然发现泷泽生没有出来。
他站在浴室门边问,“你掉里面了?”
“咔哒。”
门被从内打开。
琴酒微微愣神,因为从里面出来的青年毫无疑问是泷泽生,但那头蓬乱的,黑与白杂在一起的头发,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
空气中挥发着化学剂品的味道……泷泽生给自己染了个头发?
碧眸青年扬起一个笑脸,“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还不错?”
他还细心的给自己抓了一个发型,“我以前的发色太显眼了,作为灼目登场的角色还不错,但是我现在不需要那些视线。”
的确,一旦染成了黑色,泷泽生便显得低调多了。
不仅是低调,他像是整个人都暗了一个度,再配上黑色的西装,俨然一副肃穆沉着的模样。
某种割裂感扑面而来。
将自己收拾得极为妥当,泷泽生说,“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回来。”
“太阳落山之后不回来也没关系。”
“好无情呐。”泷泽生低声道,“但是阵,如果我真的没有回来,你会主动去找我吗?”
“……”
***
这句话竟然应验了。
泷泽生直到九点都没回来。
他在十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按下接听键后便听到熟悉又不耐烦的声音,“你把□□放哪了?”
“你猜猜嘛。”泷泽生扫眼打量着周围,特意在红褐色的污渍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总之给你放好了。”
“……你去了哪里。”
这句话和“你什么时候回来”意义差不多。
琴酒看着从泷泽生的笔记本上查到的浏览记录,“那个地方已经废弃了,但是……”
“我知道。”碧眸青年跨过遍地的狼藉,“我会小心的。”
这是一处废弃的,不,应该说是被摧毁的地下研究基地。
泷泽生在生锈的柜子里找到了尘封的资料,咒力的残秽仍然没有散去€€€€这里曾经诞生过一只大家伙。
他的手电筒放射的冷光照在纸页上,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啧,果然……”
泷泽生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呢?”
“亏得我能靠蛛丝马迹想起来。”
第106章
从徽章记载的只言片语和他零碎的记忆里,泷泽生意识到有什么在更久之前发生过€€€€毕竟系统出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工智能学会了狡猾。
这是一个被毁掉的地下据点。
大面积的燃烧痕迹,最后或许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烧的了火势才停下,泷泽生找到的资料室是最最隐秘的一间,也是防护最好的,所以墙壁上唯有被烟熏的黑色痕迹,物体上落满了经年累月的灰尘,却没有毁坏多少东西。
泷泽生看到了自己的资料,以及黑泽阵的,毫无疑问都是孩童时期的模样。孩子的失踪是最无人问津的€€€€如果他们连父母都失去了的话。
泷泽生和中也混在一起的时候也收留过不少孤儿,那时候羊还处在壮大的阶段,源源不断的孤儿涌入镭€€街,他们甚至还合力捣毁过一个压榨童工的据点,当然,主力是中也,有中也在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别人什么事。
那时候警察也对那些难民束手无策,他们不是慈善机构,无力安排每个人的去处,然而这边的情况肯定和战后的横滨不同,泷泽生几乎没有自己被抓来的印象……大概不是被抓来的,是第三任务的开始就是这里吧。
现在回想,泷泽生只记得那时候和系统闹了很大的矛盾,他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强制投入第三任务,要么是穿越局压榨员工,要么是系统AI无情的判断,要么是负责人对自己的试探,类似于服从度那样的试探。
【任务世界的时间是一直进行的,泷泽,很多时候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或许你多休息一分钟,我们的任务对象就死掉了。】
系统的模拟人声浮现在了脑海,泷泽生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那你们没有其他工具人了吗,总不能伴侣型工具人就我一个吧!再不然维护工具人?我现在需要的是休假,我还没有考虑好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没错,伴侣型工具人目前只有你一个。】
当时的系统就像给员工画饼的老板一样诉说着他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白月光工具人的终点便是离开或死亡,因为要成为角色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美好幻象,其中“美好”和“幻象”的比重要大得多,所以这些工具人从任务起就在营造自己的形象且大多选择向死而生,而你不同。】
【局里在观察你的影响力,他们想知道一份火热的爱意能否让小世界产生的能量更多。】
这句话似乎成了他和系统矛盾升级的导火索,泷泽生只记得自己和他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吵了许久的架,把因和太宰的离别而郁结于心的苦闷全倒了个干净,于是他拒绝感受周围的一切,对时间的流逝无动于衷。
他对这里没有任何归属感,这份淡漠和疏离也直接表现在了面上。
“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接着电话的泷泽生叹息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呢,gin,关于我们并不是在训练场初遇的事……”
泷泽生有一阵子伤怀感秋,和黑泽阵提了好几次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比如吹着彩虹屁说觉得拿着枪的少年有一种强者的气质,和一群草包不一样,还顺带描述了一下黑泽阵的五官,说总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大概是因为杂志上帅哥的脸见多了。
电话里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了琴酒有些古怪的声音,“……你不知道?”
泷泽生一愣。
该不会……gin一直以为他当时点名要他保护的时候是因为他们是旧识……吧?
“……原来是这样。”泷泽生嘟囔,“怪不得我觉得以你的性情不会这么的……自来熟才对。除非你超喜欢我,来个一见钟情那样的宿命论。”
如他感觉到的,主动向他走来的是黑泽阵。
他曾经想过是因为这人的性格使他对任务的绝对成功有着执着,又或者对首领乌丸莲耶的忠诚度极高,以至于能够忍受泷泽生那自暴自弃一般阴晴不定的脾气。
泷泽生当时脑子抽到在负二十度的凌晨起来跑去天台,而在他刚刚经过黑泽阵的房间时,里面的少年便惊醒了。
如此浅眠,不过是因为有另一个完全放心不下的家伙。
于是情感就有如此奇妙的力量,它是无形的,看不到的,没有实质的,致使人们一遍遍惶恐不安声嘶力竭的在灵魂深处问:你爱我?爱在哪里?我看不到。
而它却处处存在于每一个举动,那是行为的驱动力,以至于泷泽生即使不听黑泽阵说关心的话都能会意。
他能会意,所以自发地回馈,就像本能一般€€€€直到他放弃跨上天台,放弃用死亡来抵抗这个强压在身上的任务,迎来了妥协。
幸好他妥协的时候黑泽阵还站在他的身后,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泷泽生将两份资料用打火机烧了个干净。
随着纸张的燃烧,过去痕迹的吞没,他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起来,如同也带上了火焰的温度,连捏着残骸的指尖都有了滚烫的错觉。
其实并不是很特殊的经历,也不是很漫长的故事。
他被系统投放的身份是一位资历颇深的刑警的儿子,而那位刑警在工作中牺牲了,仇家甚至找上了他唯一的亲属,也就是泷泽生。
黑泽阵的情况和他差不多,敢明目张胆的施行绑架和非法研究的组织是和乌丸莲耶斗了十几年的对家。
以现在的视角来看,他们被带进这处地下研究据点到出来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周……也不能这么算,因为暗无天日的生活总是度日如年,不知道下一秒迎接的是什么,连生存的意义都变得模糊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