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安先生。”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僵在原地,“祝先生有请。”
这里没有第三个姓祝的人。
安于柬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是祝别,他早就开溜了,可现下吴念已经到跟前来请人了,他不能当听不见,无奈之下只能转身,一回头却撞上了那人的眼睛。
“跟我走。”祝青霄收回眼神,似乎是安于柬的错觉,路过他的时候,祝青霄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又像是不经意地飘过,不过,祝别倒是很快收回了钳制安于柬的手。“去哪啊?”
“爷爷的情况不是很好。”祝青霄没有回头,没有之前的从容,步伐加快。
“上周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那雪榕姐怎么办?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祝别追了上去,安于柬站在原地,咬着唇,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做?
“安先生,请。”吴念带着人紧跟其后,纵然想离开,安于柬也只能被“押”着走出酒店大厅,他虽有预感会出什么状况,但看这样子,婚礼只能被迫取消。前世他费尽心思搅黄了婚礼,这辈子他甘做局外人,可没想婚礼依然出了变数,不知为何,安于柬十分不安,他记得上辈子,老爷子虽然走得比他早,但消息并没有来得这样快。等一行人走出酒店大门,吴念才舍得离开安于柬,快步上前替祝家两位少爷拉开车门,安于柬站在喷泉处,目光锁定在祝青霄身上。没有戒指。
吴念站在车门旁,用手挡住车顶,祝青霄问了两句,吴念点了点头,又指向安于柬的方向,没有意料中的四目相对,他本就不算什么重要的人,何况出了这样的事。安于柬收回目光,看向远处,却看到宏辉气派的大门口停了几辆与酒店氛围格格不入的黑车,秦双和小弟正倚着车门随心所欲地抽着烟,似乎在说什么玩笑话,秦双挥着拳头砸向了其中一人的胸脯,两人皆是哈哈大笑。
安于柬一脸黑线,急忙走了下去。祝别等人已经坐上了车,没有留给安于柬多余的位置,他只能上跟在后面的那辆车,安于柬走到吴念身旁,故意没有看向祝青霄,吴念不知安于柬的意图,只是微微侧身,给安于柬腾了空间。
“上车。”祝青霄钟爱发号施令,但安于柬去不打算领这个情。
“吴助,我就不去了。”安于柬只当没听见那句上车,吴念以为自己刚刚惹安于柬不开心,又以为安于柬在意身份,笑着说:“我上后面那辆车就好,司机知道路。”论身份,安于柬自是比不上吴念在祝家的地位,他本就是外姓人,而吴念却是从小养在二老身边的,更何况,那件事后,安于柬已经离开了祝家。
可安于柬并不是来示威的,他抬手打断了吴念的猜想,“吴助,不是这个原因,那位应该不想见到我,去了反而不好,何况今天我还有些事,去了湖湾,我是不够资格留下的。”自大病一场后,老爷子便搬离了住宅,到湖湾的高级疗养院修养,祝家不缺私人医生也配了疗养师,老爷子也图清净,只是每周派人送消息过来。
“您这样说,到底是见外了。”吴念是个人精,知道安于柬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安于柬想把祝家摘得一干二净,但他却不能当着祝家未来的掌门人的面让眼前这位失了面子。
“没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安于柬转身过去,刚想和祝青霄表明自己的态度,却顺着祝青霄的目光看到了门口仍在抽烟玩笑的秦双等人。
他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难免心虚,安于柬想说些什么,却再次对上祝青霄的眼,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像知道那是他带来的人。
安于柬受不住,错愕地往后退两步,也不再提离开的事。
“随他。”祝青霄不再理会两人坐进车内。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安于柬站在一旁,目送吴念上了副驾驶,车开走良久,才移开目光走出大门。
车内,气氛如死寂一般,吴念几次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祝青霄,祝青霄只是看向窗外,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祝别坐在另一边,在和医生对话。等收了线,祝别摘下蓝牙耳机,“已经脱离危险,血氧曾掉到30,现在上来了,只是人还没醒过来。”
祝青霄点了点头,让吴念把医院传过来要签字的文件发到他的平板上。
“柬哥呢?他在后面?”祝别没听到几人的对话,只是奇怪安于柬会这么容易跟过来。
“安先生有事,不打算一起。”吴念解释道。
“他真不来?”祝别有些吃惊,没想到当着祝青霄的面,安于柬都敢开溜。“算了,不来就不来吧,说不定爷爷见了他,真会被气到进ICU。”
祝青霄手下的笔一顿,目光掠过祝别,像是警告,祝别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上了嘴。
“门口的人是你带过来的吗?”下一秒,祝青霄又重新开始签字。
“什么人?我没有带人过来。”祝别急于否认,又想起什么,“你是说酒店门口的那几辆车?”
祝青霄仍在审阅文件,却也没有出声否认。
“那是柬哥找来的人,说是过来取景的。”
看不出祝青霄信了没信,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过完文件,祝青霄把平板交给吴念,“他有和你说什么?”
许是祝别的错觉,他哥似乎格外注意安于柬,说关心是不可能的,更多是介意,“没说什么,说你们场地选的不错,酒选的也不错,再就是一些其他…哥你不会关心的事。”
祝青霄示意他继续。
“我最近拿下了不少IP,其中有一些很有潜力,想和柬哥合作,他不支持也拒绝合作,他还让我…他还让我找你。”祝别不知道祝青霄会不会同意,又不敢试探下去。
“好。”
“啊?”祝别一脸惊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祝青霄居然这样就答应了。
祝青霄却没再重复,偏过头看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另一边,安于柬找上了秦双,“不是说了等着我,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啊?”秦双自是没想到安于柬会是这副反应,“有人找上来让我们过去,我以为是安老板你找的人。”
安于柬扶额,“我没有找过什么人。”
“怎么会?那人还挺高的,锁骨处有一个纹身…”
“打住,打住。”安于柬不再计较,也许是酒店附近的人看见了这么大一拨人,以为是近亲的队伍也不是不可能。“你们现在跟我走。”
“去哪啊?安老板。”秦双灭了烟,又踩了两脚。
“我改主意了。”
“嗯?”
“带着你的人,跟我去搬家。”
【作者有话说】
不确定晚上有没有新的一章,我尽力,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如果今晚11点没有新的一章,那么就是明天再发。
PS:3万之前,周一到周五1-2更,周六周日1-2更,一周至少两更,争取三更,3万字后,根据榜单字数更新,谢谢大家!
第06章 放纵
安于柬带着人到了私宅,站在楼下,安于柬望着这栋冰冷的建筑,不禁怅然。
“安先生,您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啊?”秦双都愣住了,只存在于网络上的千万豪宅坐落眼前,“难怪您出手这么阔绰。”
“不是我的。”安于柬沉下眸,望着前门上的招财猫挂饰,他曾以卑劣的手段得到机会入住,起初玩心胜过一切,他不是真的想要迈入祝青霄的世界,他只是相同和他一样处于边缘地带的人那样企图窥见祝青霄不见人情的表皮下是否也曾泛起波澜,可他不是对手,祝青霄对他的态度日渐恶劣,在私宅里独处的日子越发难熬,他等不到那人,又期冀那人出现在这里,他把这里当成“家”,所以才会用心去装饰,那只招财猫是他在国外交流时,在唐人街的集市上一眼相中的。
款式并不特别,非要说有什么,就是这只猫的眼睛和祝青霄走失的那只德文十分相像。他记得他拍下了这只猫的样子,发给了祝青霄,又用蹩脚的英语和华人摊主还价,摊主听出他的口音,认定他是游客,不肯松口。那时,虽然安于柬仍养在祝家,但手上并不宽裕,安嘉荷怕他有了闲钱去飞叶子,只给了基本的生活费,祝云非更不会关心他这个养子,人生地不熟,安于柬把手机那头的祝青霄当做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单方面的。50欧的价格,够他在当地的快餐店吃三天,可他还是买了下来。
我买了。Text给祝青霄,依然是未读。祝青霄嫌他烦,一天5条短信都不够,但安于柬仍会乐此不疲地把信息当作越洋的漂流瓶。
安于柬走上前去,取下了门前的那只招财喵挂饰,翻到背后,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Made in China”, 安于柬苦涩的笑了笑,把他递给身后的秦双,“全部搬空,除了衣帽间和主卧我自己收拾,其余一件不留。”说完,安于柬按开了密码锁走了进去。
只有两个房间,但工程量依旧不小。安于柬先去了衣帽间,将祝青霄留在这里的几件换洗衣物拨到一旁,又从柜顶搬下硬箱,连带着衣架一同扔进去,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久到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藏有他的痕迹,安于柬自嘲了一句,难怪他这么排斥,是他鸠占鹊巢太久,没一会,手就酸痛了起来,安于柬只好放弃,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一些他钟爱的饰品和腕表,其余带不走的,他打算让秦双烧了,祝青霄估计也不会再穿。
收拾完衣帽间,安于柬去了主卧,床上凌乱一片,阿姨还没来得及收拾。安于柬没允许自己沉湎于其中,动手开始收拾,直到看到床背后藏着的一副油画,上面布满灰尘,没有得到妥善保管,几处已经出现细碎的裂纹,那是他高中时的作品,画的是窗边的祝青霄,只有侧脸,却能一眼认出。那是一个雨夜,安于柬睡不着从房间出来,看到窗边站着的祝青霄,被雨声覆盖,祝青霄并没有被安于柬的脚步声惊扰,他倚在玻璃上,倒映着他的侧脸,那夜下着大雨,风也不静,向屋内袭来,吹起一旁的鱼骨纱,将祝青霄卷入其中。
祝青霄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着,任鱼骨纱轻抚,又带着眷意不舍地离开,安于柬只觉得落寞,他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又或许很多个夜晚,祝青霄都是如此,他不愿打扰,转身回到房间。
交流期间,他在外国友人的帮助下完成了这幅不成熟的画作,又不计代价地运回国,藏在家中,直到搬进私宅,他又把画带了过来,却始终没有告诉过祝青霄。
这是他的秘密。
他只有这一幅,母亲不会允许他走这条路,祝云非也不会资助他,这样烧钱的爱好,有过一次就够了。他将画放入防尘袋,背着下了楼。
“安先生,您这里东西真是不少。”楼下,秦双带着人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动手不知轻重。
“地下室又纸箱和泡沫纸,还有胶带。”安于柬扶着楼梯,望了眼厨房已经不像是有人住过一般,“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还有楼上剩下的。”安于柬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扔给刚和他对话的小弟,“都烧了。”
“这…”小弟接过打火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向秦双求助。秦双立马懂了意思,大声附和道,“让你烧了,你就烧了,安先生您放心,我保证今天之后,这里就跟毛坯一样,干干净净的。”
“嗯。”安于柬点了点头,“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钱我会按时打过去。”说完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私宅。
安于柬把东西塞进了后备箱,装不下的放到后座,只留油画放在副驾,他心中有了打算,上辈子被肝癌所折磨,这辈子他还是有些后怕,今天是来不及了,等过些天,他打算办理住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搬离私宅于他而言是新的开始,从明天开始,比起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他更要学会爱自己。
但今天,他打算再放纵一天,他叫了代驾,直奔上辈子常去光顾的酒吧。
不到六点,舞池里的红男绿女跟着音乐疯狂地律动,安于柬去了台边找了个位置,服务员端上柠檬水,见是老顾客,也没有叨扰,安于柬有中意的调酒师,见人还在和顾客调情,便拿了酒水单,翻翻有什么新品。
“Honey!”一声酥酥麻麻的称呼在耳边想起,安于柬抬起头,Steven Ke不知什么时候理了发,靓眼的银灰色配上两侧的铲青让人眼前一亮,“你怎么才来?”
安于柬合上酒水单,“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哈哈。”Steven捂着嘴尬笑两声,又当着安于柬的面翻了一个白眼,“别说的好像你很在意我,你都拒绝我好多次了,不是吗?”
安于柬笑了笑,“在你眼里,我很像在上、面、的人吗?”
Steven作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不是吧?”
安于柬摊开手,无奈地点点头。
“很逊耶,不开玩笑了,心情不好?”
安于柬点点头,“不然也不会找你,给你个机会,今天给我点不一样的。”
“有意思,我以为你只喝那老三样,要有多特别?”Steven转身拿出玻璃柜里几瓶珍藏的洋酒,“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要非常特别。”安于柬双手合十,下巴顶在指节处,“最后一杯了。”
“不是吧?”Steven惊掉下巴,“那你还是别喝了,你现在不清醒。”
安于柬却拉住了他的手,“真的,最后一杯,下次来你这我只喝果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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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犯贱
Steven 半信半疑,来回打量着安于柬,想从他的眼中分辨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话,“你确定?最后一杯。”
“嗯。最后一杯。”安于柬轻敲桌面,“让我不虚此行。”
Stevens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用勾人的眼神“直白”地暗示安于柬用目光追随,他很快取出一只细长的玻璃杯,KaGAMi家的孤品,手握处棱角分明的花瓣纹理在酒吧蝴蝶灯光的渲染下夺目却不让人晕眩,又从冰块池中取出一块冰砖,落入杯中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安于柬觉得无比悦耳。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安于柬向后半躺,双手抱臂,以十分愉悦又放松的姿态欣赏这场表演。
长达二十分钟的快速搅动,冰块融化变得柔和的同时,一层薄又透的冰霜裹挟着整个杯壁,做足了势头,Steven用镊子取出冰块,又转身从柜中取出灰雁,以及安于柬从未涉猎的两款酒型,像魔术师在展示他的道具,不等安于柬看清,又迅速地倒入盎司杯中,透明澄清的液体在杯中来回纠缠,混为一体,这还不够,Steven切下橙皮,在掌中拍晕激发出柑橘味的方向,沿着杯口轻轻抹了一圈,特有的芳香迎上鼻尖。
“啪..啪..啪。”安于柬不禁鼓掌。
Steven却没有结束的意思,他拿起一旁的老式火柴盒,中指轻推,食指卷起一根火柴在侧边飞速地摩擦,火苗窜起,左手拿着橘子皮,右手靠近,火苗烫过的地方卷起黑边,轻轻一捏,橘皮油与火焰充分接触的瞬间,火焰吞噬了整个橘皮,留下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焦香味道。
对于安于柬来说,这场表演秀已经足够精彩。
Steven将特调推到安于柬面前,“你的Special。”
“你似乎对我有所隐瞒,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惊喜。”安于柬拿起酒杯,不着急品尝,让那股仍萦绕在KaGAMi上方的香味停留再久一点。
“还有。”Steven指了指安于柬,让他继续等待,安于柬听话地放下杯子,这次,Steven只用了很少的时间便做出了安于柬最中意的一款特调,他的私人定制,唯一不同的则是Steven加入一盎司的金巴利,让原本琥珀色的液体染上了红色的韵味。
“Old Friend.” Steven将第二杯酒放到了安于柬的面前,又看向第一杯,“Nouvelle Amoureuse”, Steven弯下腰学着安于柬的动作,抬眼望着对方,”你的最后一杯,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