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想到祝青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厌倦了,尽早离开。”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禾园卖了,股份他也不要了,房子他也不要了,带着夏将影远走高飞,他还记得夏将影和他说过的音乐梦,也许这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他发展。
那个躲在暗处,伺机搅黄项目的人,他也无从得知。
心烦意乱,安于柬把手机扔在一边,开始放空大脑。
门外,有人在敲门。
“请进。”安于柬随口喊了一声。
门被推开,李文泉拿着水果篮走进了病房,“安老板,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说】
PS:本文里所有涉及“对赌协议”,融资,还有其他财务方面的内容都没有实例支撑,可以看作是作者杜撰的,作者非常不专业,大家看看就好,如果有漏洞也欢迎一起和平讨论。
鸡蛋:文泉小天使又出现喽~
第33章 匿名
“文泉,你怎么来了?”安于柬没想到李文泉会来拜访,“还带这么多东西。快找个地方坐下。”
“我也是听护士站的姐姐说,有个我熟悉的病人住院了。我一看,果然是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李文泉把果篮放在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安于柬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你就当我是工伤吧。”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探病,我是来道谢的。”李文泉站起身,“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怎么突然?”安于柬挺意外李文泉的举措,他大概有段时间没见过李文泉了。
“资助款我已经全部收到了。”李文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工作我也辞退了,最近就打算正式进入备考状态,准备明年的研究生考试。还有就是,您之前应该也听说了我家里的情况,我哥应该再过两个月就能出院了,虽然以后不能再干重活,但人健康了比什么都强。”
“恭喜恭喜,太好了。”安于柬高兴地想要坐起身,无奈使不上劲,还是李文泉帮了他一把才直起腰,安于柬枕在厚厚的枕头上,仰视着李文泉,“只是你说的资助款,什么时候的事?”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他一时把李文泉的事抛在脑后,也不记得曾交代敏敏或是夏以宗帮他转过账,李文泉的那笔钱可能是其他好心人捐助的。
“多少号我忘记了,上个月的事,那次您做完检查,没多久我就收到了。”李文泉眨了眨眼,见安于柬仍是一脸疑惑,便开口解释,“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给我打了三十万。”
“可能是我公司的人帮忙转的帐,文泉,你今天回去后能把转账的信息发我一份吗?”
“当然没问题。”
两人没聊几句,李文泉便说不打扰安于柬休息,改日再来。下午,安于柬收到了李文泉发来的大额转账截图,安于柬没看到想要的信息,便打电话交代敏敏跑一趟查一下转账记录。没过多久,敏敏打来电话说对方设置了匿名转账,查不到对方的名字和账号。安于柬松了一口气,让敏敏以自己的名义再给李文泉转三十万过去。
“安老板,您不是已经转过账了吗?”
“那不是我转的,应该是学校那边的转账。”
“可。”敏敏顿了顿,“这笔转账的附言留的是您的名字。”......银行拒绝透露客户信息,安于柬想尽各种方法都查不到转账的人是谁,他回想起上次见李文泉,他也说了些奇怪的话……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可能,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安于柬仍让敏敏转了三十万过去,设置匿名,没有附言。
一个月很快过去,安于柬重新拍了片子,医生说安于柬恢复的不错,目前看来并不需要手术,只是最近半年都要小心,不要进行太剧烈的运动。办理了出院,安于柬收到小顾短信,绿棚拍摄的部分开始收尾,快的话,一个星期后,夏将影会有两天的假,安于柬又问了问夏将影最近状态如何,小顾说瘦了些,但小祝总挺照顾人的,拍摄还算顺利。安于柬给小顾打了一笔钱过去,让她以夏将影的名义请剧组喝水,他可能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剧组。
祝别并没有催促安于柬,而据夏以宗的消息,A组已经恢复拍摄,穆笛再次进组,看来祝别已经和祝青霄坦白了,穆笛的事应该也得到了解决。至于那三千万,他打算过两天再找吴念,约一下祝青霄的时间。细细想来,那10%的股份本就是个意外,他从没想过祝老爷子会做出如此打算。无论是房子,还是三千万,对于祝青霄来说不是亏本的买卖,只是看祝青霄愿不愿意答应他。
他也是在想不明白祝青霄不肯的原因,他不认为这是出于信任。
两天后,安于柬拨通了吴念的电话,吴念似乎正在外地出差,电话那端信号不是很好,安于柬只说要约时间和祝青霄商谈,吴念却说他有段时间联系不上祝青霄,安于柬刚想追问,电话那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并不尖锐,像是因为吃痛而发出的声音,安于柬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却被挂了电话。
没约上祝青霄,安于柬却意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安于柬点开,附件过大,只能从云端看,是一段三十秒的视频。按下播放键,屏幕出现惊人的一幕,祝青霄曾说过已被销毁的视频,又重新出现在安于柬面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安于柬愣在原地,对方截取了最关键的几帧,重复播放,画面结束,弹出一条信息,明晚7:30,云肆酒楼朱雀阁见。
一夜未眠,安于柬的脑海中闪现出各种可能,甚至在几个瞬间,点开通讯录,就要拨给祝青霄,可还是在最后一刻反悔,打了又能如何,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无助地熬到天亮,又无助地熬到天黑,安于柬打车前往云肆酒楼,只身一人赴会。
迎宾人员将他带到了五楼,推开朱雀阁的大门,桌上已经落座了三人,安于柬略略一扫,都不曾见过,他有些犹豫,却被其中一人招呼着坐下。门被关上。
安于柬落座,面前既没有佳肴,也没有美酒,只有供人摆弄的茶盘,却是实打实的“鸿门宴”。冷静下来,安于柬观察三人的姿态,似乎只有两位是重要人物,另一位更像是助理或者秘书。
“安老板,请你来是想谈谈《涧照晚》的事,我和杨总都是《涧照晚》的投资方。”引他入座的男人沏了一壶白毫银针,茶叶银白如针,挺立在壶中段,上下交错,安于柬却没有心思品这扑鼻而来的茶香,如被针扎火燎一般端坐在位置上,“也是祝别的投资方。”
话说得如此敞亮,安于柬瞬间明白过来,“祝别和你们签的对赌协议。”
“没错,我旗下的共荣和杨总的亦峰答应投资,前期的三千万给到《涧照晚》。”男人将茶汤分为三份,一份递给杨总,一份让秘书送给安于柬,安于柬接了过来,没有品茗,放在一边。
“你们签了多少?”
对方一笑,“安总是聪明人。一共八千万,剩下的五千万我和杨总还在观望。”
“你们想撤资?这难道不算在对赌协议的一部分?”
“这八千万是给到祝别,却不是给《涧照晚》的。”杨总放下茶杯,“安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意思。”
安于柬一僵,寒意顺着脊骨一寸一寸上沿,明明手边就是滚好的茶汤,安于柬却觉得无比阴寒,这样的字眼游戏,连他都容易混淆,更不说祝别,这八千万平分到祝别所有的IP手上,一部投资三四千万,却要1.5个亿的回报,他们根本是稳赚不赔。“你们给他下套,是你们拍的视频。”
“令弟要是有安老板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分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我们并非要把事情做绝,《涧照晚》两年的协议已签,其他的IP,我和杨总还没有和祝别签署,这八千万的投资到底是一笔给,还是分批给,就看安老板的意思,毕竟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至于视频,我们还没有龌龊到如此地步,何况这视频也没什么看头,不过是想约安老板出来的诱饵。”
安于柬不可能相信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直问穆笛的事和他们是否有关?
两人笑而不语。
安于柬握紧了拳头,太过被动,这样的局势,他根本没有胜算,可他也不能轻易地暴露,只能另想办法套话,“二位可能不了解,我手里虽然有禾园,祝别也确实是我的弟弟,听着好像也跟祝家沾亲带故,可我早已脱离了祝家,二位如果是想要从我手里拿到什么好处,我大可以不帮,就是视频流传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至于祝别,祝家愿意给他擦屁股,那是祝青霄的事,不愿意,那祝别也得自认倒霉。”
两人又是一笑,“安老板,如果我说,是有人授意如此。”
“什么意思?”
“安老板是个聪明人,你自己都说和祝家没什么关系,没什么接触,就这么几号人,你猜不出来吗?”
安于柬像被钉在红木椅上,整个人被抽去了魂魄,六神无主。他装了这么久,让自己信服那10%的股份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他原是这么恨自己,上辈子不够,他还想让自己把这辈子也打进去。良久他才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和你谈笔生意。只要按老板答应,剩下的五千万会立马到账,另外我还会立马追加禾园额外四千万,这是额外的,安老板尽管放心。”
“开条件吧。”安于柬只想尽快离开。
“我们很看好贵公司旗下夏将影这个艺人,如果禾园愿意跟我们签对赌协议,如果2年贵公司能带来两个亿的利润,我们愿意再出资两亿,帮助禾园继续融资,可如果没到,安老板需要赔偿我们两个亿。”
安于柬抬眸,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突然开始捧腹大笑,他笑得癫狂,引得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思。
等安于柬终于笑够了,他强忍着笑意,只抛下一句话,“我既然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也看见了穆笛这样的蠢货,我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两个亿,别说融资上市,就是禾园真的有一天破产了,我也不会答应签这种狗屁协议。”
第34章 不欢
他哪也没去,直奔兴世大楼。
前台的迎宾人员拦住了往里面硬冲的安于柬,礼貌提醒私人拜访需要提前登记,安于柬扫了一眼,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又想起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来去自如的从来不是他。
他甚至连张刷开门禁的卡都没有。
理智被拉回,安于柬绕回前台,说是拜访,却不想提起那人的名字,“吴念在吗?我来找他。”
“稍等。”对方拨通电话,片刻后略带遗憾的告诉安于柬,“吴助昨天飞的申城,现在不在公司。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代为转达。”
“谢谢,不用了。”他竟忘记吴念出差的事情,纠结片刻,还是留下了名片,前台接过,看到上面信息时明显愣了一下,比对着名片,多看了几眼眼前的人。安于柬没心思关注其他,只想着是不是得去豫园门口堵人,吴念说的联系不上,到底是针对他,还是…
“安先生。”对方挂下电话,“祝总请您上去。”
上辈子,安于柬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靠在弧形玻璃上,光影随观光电梯上升而变幻,像老式放映机在不断地切换胶片,他还记得黑素马蹄莲上点缀着的新鲜露水,撞见祝青霄和蓝颜一同迈入公司的窘迫,被风吹乱的卷发以及宽大到能遮住半张脸的米色羊毛围巾,以及将花藏在背后,目送两人进电梯时泛滥而出的酸意。
他不会再带花来。
电子屏停留在32,安于柬走出电梯,女秘书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引他向楼层深处走去。
把人带到,秘书便关门离开。安于柬站在浅灰色的地毯上,耳边是玫瑰金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这原是祝云非办公的地方,刚从祝老爷子那接手时,便请了国外专业的设计团队重新装修改造,巨大的落地窗将扇形空间包裹起来,呈现将近270度的广角视野,从这里往下俯瞰,触目便是渝城地标€€€€汉津之眼,坐落在江岸一侧,缓缓转动。
祝青霄仍在签署文件,将安于柬晾在一边,甚至没有抬眼瞧过。安于柬站了会,也不着急,往中心区域走了几步。并不是渝城常有的晴天,云层掩去刺眼的光,在安于柬的认知中,错误地以为三十二楼已经是快接近穹顶的高度,没想到,照进来的,却只有打上乌色的阴影。这是下雨的信号,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一场暴雨,他不喜欢潮湿的感觉,却十分钟意暴雨天,躲在干爽舒适的密闭空间里,看着雨滴敲击透明的玻璃,像一颗颗水晶在眼前破碎,散落开来。他不自觉地往落地窗前走去,手扒在一侧的百叶窗上,只是一眼,便看见了那座巨型摩天轮的中心,不等他数清这样的“怪物”究竟可以同时容纳多少人,视觉的错位欺骗了他的感官,有那么一瞬,眼前的物体凭空消失,铺在脚下的尼龙毯也开始向下凹陷变得绵软,一只无形的手拖拽着他向下坠去,他无力反抗,像又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一刻,强烈地失重感袭来,安于柬猛地向后倒去,却被人挡住,没有重重摔下。
“不要靠那么近。”
安于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飞快地逃离抵在他肩上的那双手,背过身去,朝安全的地带走去。
祝青霄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还未缓过来的安于柬,表情凝重地回到办公桌上。“需要给你叫一杯热茶?”
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来,才想起空间内没有第三个人,安于柬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祝青霄合上通体蓝漆的墨水笔,笔杆上的锤纹与桌面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发出极富质感的声响。
“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我手中的股份,不需要那些不光彩的手段,我可以不要安嘉荷的房子,也可以签自愿转让协议。”安于柬双手抱臂,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祝青霄,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把柔软的留给自己,坚硬的刺指向伤害他的人。“至于祝别,他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这样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滚轮无声的划过,祝青霄站起身,沉默地走向安于柬,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安于柬的神经上,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心悸中恢复,阴影就将他完全笼罩起来。“除了那套房子,你想要什么?”
“我…”安于柬抬高视线,他无法解读祝青霄眼中的深意,却仍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从他踏入办公室,身处在祝青霄私人领域的那一刻,底气就被隔绝在外,他早该明白,祝青霄有心设局,他和祝别即使愤怒也无力抵抗,只会让人显得更加可笑。
“我…”安于柬抬高视线,他无法解读祝青霄眼中的深意,却仍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从他踏入办公室,身处在祝青霄私人领域的那一刻,底气就被隔绝在外,他早该明白,祝青霄有心设局,他和祝别即使愤怒也无力抵抗,只会让人显得更加可笑。“我什么都不想要,你放我离开,不用等到三个月后,我现在就可以走。”祝青霄曾施舍给他六个月的暂住期限,现在他也不需要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没有谈判的资本。
“你想离开?”
安于柬点点头,却在期待的目光中得到了祝青霄的一声冷笑。
“如果是以前,我会答应。可惜,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祝青霄不再审视安于柬,却也没有退让多余的喘息空间。“我提的要求,你一件也没做到,那么我答应你的,也可以不作数。”
“你要求我什么?”安于柬不明所以。
“你自己想。”祝青霄将安于柬留在原地,径直走向一旁的酒柜,拿出恒温储存、挂着冰霜的橙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安于柬看着远处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喉咙一紧,“那么祝别呢?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祝青霄眉头一皱,“你到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
安于柬走上前去,“我和你不一样。祝青霄,你做的出这种事,我和他做不出来,你可以这样对我,我无话可说,毕竟我和你除了利益交换以外,没有任何瓜葛,可祝别,他毕竟流着祝家的血,你不能做的太绝。”
酒杯被放下,祝青霄缓慢地移动视线,直到与安于柬对视,“我和他流着一样的血,你呢?他认为你和他有除了利益以外的东西吗?”
只是一句,安于柬便被问住,怔在原地,良久才开口,“他怎么看我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哦,难道房子不是他卖的?如果不是他,你需要跑到这,和我进行利益交换吗?”祝青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不愿交换的是你。”安于柬刺道,“他至少还愿意对我说实话,祝青霄,你说过视频已经被处理干净,那么今天用来威胁我的又是什么?我就是太蠢,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你不在意这10%,为什么给祝别下套,给我下套?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欠你的,欠祝家的,飞机里两条命已经还给祝家了。我…”安于柬差点脱口而出,可就是说了,祝青霄也只会把他当作一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祝青霄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你以为是我?”
如果不是丧失信任,安于柬也许会再次相信祝青霄的置身事外,可现在,他只会觉得祝青霄在演戏,仍把他当作傻子。“够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别说是10%的股份,我母亲的房子,还是祝别手里剩下的三瓜两枣,就是你要我这条命,我也赔给你,我认了。”
“我不需要你的命。”祝青霄皱眉。
“是啊。你也看不上我这条贱命。你知道我一走进来想到了什么,那天我站在这里威胁你,如果你结婚,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让我自便。”安于柬冷笑,“是我瞎了眼。”
祝青霄想要拦住安于柬,却被他反手推开。
“我不会再来这,也不会再来找你。”说完,安于柬便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安于柬。”祝青霄很少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他向来以冷漠的姿态示人,“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任何人都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