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厌嫁给朝廷公敌后 第76章

咬完谢岁就哭了,哭的抽气,好像自己如何欺负他一样,一直喊疼。只能让人咬回去,然后……被当磨牙棒似的磨了大半夜。

真的很闹腾。

“谢岁呢?”

“王妃在书房,已经看了三个时辰的折子了。”手下毕恭毕敬的回答。

裴珩淡淡嗯了一声,背着手,晃悠去书房,推开大门,檀香味儿被风吹过来,桌案后的人瞧着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沉静,冷漠,正垂着眼看折子,案牍如山,他坐在其后,生杀予夺,皆在这朱笔玉指之间。

小小年纪,好几幅面孔。

裴珩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还是让他喝点酒吧。

怪有趣的。

第90章

秋初,塞北下了第一场雪。

与此同时,胡人结束了内斗,新帝登位后,面对守在关内的西北铁骑,终于底下了头,选择同大周讲和。新王第五子,携带奇珍珠宝无数,美女近百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朝贡。

礼部闲了一年有余,一朝来活,忙的晕头转向。

谢岁并不算忙,毕竟也没人敢把事堆他身上。是的,在礼部众人眼里,他如今这个空降来的位置并不稳当,多半也就是裴珩为了哄美人开心,故而给他提的官位。所以同僚们对他十分的恭敬,恭恭敬敬的拍马屁,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谢岁排除在外。

不过比起那些坐冷板凳的,他的位置还算舒服。怕谢岁无聊,苏尚书亲自拨了个人过来哄他玩。

谢岁每日早上只消往桌前一坐,徐静宣就得黑着脸跟在后面开始忙活。

按着少年时期的老样子,先来一杯银针漱口,然后是八芳斋的点心食盒,五层的盒子,一共八道根据时令做的早膳,吃完净手,桌面文书摆的整齐划一,不过翻开就会发现里头是搜罗来的各种闲书,内容还是他以前喜欢看的妖鬼奇谭。

从前只看了第一卷,如今六卷都写齐了,还是精装版。只是少时很喜欢的东西,他如今再看,心中已经再提不出太大兴趣。

徐静宣拿这些东西来哄他,还当他是那个缺心眼的谢元夕呢。

如此安排,他这个礼部侍郎当的,还真是尸位裹素,朝廷蠹虫。放在当年,他兴许多半就这么混着了,不过如今……徐静宣算是撞他手里了。

谢岁抬眼看了旁侧的徐大公子一眼,对方低着脑袋,眼神平静,同旁侧那些忙活的司务并无差别,当然,谢岁直觉此人多半是在心里骂他。

“徐大人。”谢岁将书页翻了一遍,纸张哗啦啦的响,“你倒是上道。”

“不敢。”徐静宣拱手行礼,“谢大人喜欢就好,我就不打扰您翻看文书了,若有其他事情,再行吩咐。”

“别啊。”谢岁将书合上,“久坐腰疼,这么多公文,我得看到何时何地去?坐不住坐不住,不然这样,徐大人配本官一起出去走走?”

徐静宣眉头细微蹙起,估摸着谢岁想折腾他,随推脱道:“可是下官手中还有许多公文未处理……”

“放心,不耽误你事。”谢岁将手中杂书放在徐静宣手中,拍了拍,似笑非笑,“这么一点公务,待你我回来,稍稍处理一下便能解决好,徐大人,本官相信你的能力。”

徐静宣:“……………”所以今天这个班是加定了对吧?

他心中愤愤不平,但不敢表现出来,看了谢岁一眼,将包着公文封皮的书籍收好,不再多言,“那谢大人欲去何处?”

“鸿胪寺。”谢岁伸了一个懒腰,直接从桌面翻过去,看呆众人。

如此泼皮,谢二本性如此,果然不可能指望他变得有多稳重可靠。

礼部的事务谢岁确实不怎么能插的上手,但他也没打算摸鱼,反正裴珩把他安插进去不是让他享福的,是让他踩点的。

若不是知晓剧情,谢岁看裴珩这磨刀霍霍的架势,确实会感觉他想宰了北方来使。

毕竟此次胡人会过来求和,踩的是他父兄的尸骨。征战十年,裴家大帅,少帅,皆亡于西北,葬在了西京郊外。

天气转凉,中元将近,这种时候很容易让人想起亡者。听说西京下雪了,想必裴家坟茔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白,只是如今裴珩和长公主都在金陵,怕是很难赶回去祭拜了。

前几日谢岁在同裴珩商量胡人安置时,某一刻,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裴珩是动了杀心的。

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刮了礼部一层油水,阴阳怪气的回折子,说国库空虚,怎可铺张浪费,外宾也应一视同仁。

在苏尚书战战兢兢消减用度后,他才舒坦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还要那么几份脸面,谢岁感觉裴珩会恨不得让来使哪来的回哪去,甚至扣下来当人质也说不定。

*

越是靠近金陵,耶律乌恒的手抖的越发厉害。他举着酒壶喝了一口烈酒,却半分无法安抚自己紧绷的神经,反而在浑浑噩噩间不断的做梦,梦见那个玄色的,如同恶鬼般的人影,抬手,顷刻间尸山血海,雪原都被浸染成红色,沉重的马蹄声让城墙都在震动。

梦醒时心跳如擂鼓,若不是马车里有人,他几乎想要跳出车窗,狼狈逃走。

西北军的主帅在金陵,那个杀神距离他就剩下这短短几十里的路程,他光是想想,就吓的肝胆俱裂,恨不得当场去死。

“三王子,不必畏惧,我们是使臣。”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旁侧干瘪的老头脸色镇定,安慰道:“大周向来守礼,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我们如今为的是求和。”

是的,求和。

当然,还得顺带膈应一下新帝。

征战多年,失去西京后,他们在中原节节败退,而且他父亲如今刚当上汗王,目前无力攻打大周,但冬天马上就要到了,看今年风雪的模样,如果西北不开互市,今年的冬天会冻死许许多多的人。

他受他父王之令,携带美女珠宝,入大周为质,同时离间皇帝和裴珩,唯有如此,方能给他们一丝喘气的机会。

想到这,耶律乌恒稍稍松了口气。

是的,裴珩目前在他们的皇都,他就是再怎么嚣张,总不会在皇帝面前放肆吧?更何况,他如今功高震主,若是产生反心,大周只会乱的更加厉害。

他们的探子打听过消息,如今西京尚有十万驻军,而且裴珩养了自己的谋士,北边俨然已经有了一个小朝廷。而裴珩刚在西北稳定没多久,就被一纸召令叫回金陵,虽然他们中原上一任皇帝已经死了,但裴珩到现在还没被放回西北,还是能够看得出中原王朝对裴珩的忌惮。

耶律乌恒长舒一口气,他扭头看向身后连绵不绝的马车,宽大的车厢内,有二十余位他们上供的少女。大周皇帝目前是个垂髫小儿,这些女子没办法送进宫里,便只能同金银珠宝一起,便宜给裴珩和大周诸多重臣了。

想到这里,耶律乌恒十分心痛。

“听说裴珩娶了一个男妻。”看自家皇子目光流连不舍,谋士在旁侧幽幽道:“王子不必心疼,裴珩怕是喜欢男人,这些美人未必能安插进王府。”

看着旁侧谋士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耶律乌恒后背一凉,随后听见对方嘟囔道:“唉,还是失策了,探子消息来的太迟,若是喜欢男人,不然……”

耶律乌恒察觉到危险:“………不然什么?把我送给裴珩暖床吗?”

谋士感受到耶律乌恒目光中的惊恐,他看着旁侧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的王子,默默将眼睛移开,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忧,裴珩应该看不上你。”

毕竟不管是相貌还是智商,都和祸国殃民粘不到边。

耶律乌恒:“………”还真是谢谢你了。

没理会旁侧人身上透露出的幽怨,谋士蹙眉,开始思考要如何同裴珩打交道。其实以这么多年,此人在西北的行为举止,看得出裴珩并不是个容易被外物所惑之人,□□这条路,未必走的通。

裴珩此人理智冷漠,当初西京一战,兄长战亡都没能让他冲动出兵,据守城内半月,直到援军过来,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直认为裴珩此人,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没有人性。如今居然会和一个男人成亲……那得是什么天仙?

谢岁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的端起旁侧的浓茶啜饮一口。

徐静宣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每天宿在衙门,眼底青黑,胡子拉碴,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倒地身亡。

他太过困乏,差点一头栽进砚台里。

抬手揉了揉脸,他看着还在翻文书的谢岁,感觉这厮就是过来报复自己的。

“谢大人,今夜还不回去吗?”徐静宣抖着手指头,端起茶杯,欲盖弥彰喝了一口。

谢岁蹙着眉头,正在翻阅礼部历练记载的开支,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淡淡道:“回啊,待我看完这本公文就回。”

徐静宣:“………”他这几天算是要被谢岁给折磨疯了,这到底是什么精力,白天各部跑,晚上还在看公文,底下送上来的东西,他全部都要再看一遍,搞不懂他到底是来当官的,还是来自虐的。

“明日下官想请一日休假。”徐静宣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明日还未到休沐日,况且这几日很忙。”谢岁抬眼,目光中满是不认同。

“明日七夕,我要回去陪夫人。”徐静宣幽幽开口,合着晃动的灯光,整个人显出十分的幽怨,“谢大人,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回去看看?王府的马车每日都会过来等着,若是家宅不睦,不然也可以同下官聊聊?”

谢岁笔下一顿,就有些神飞天外。

最近略忙,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上次醉酒,他看裴珩就不自在。况且如今外族将至,他得将各处都布置好,质子就是死,也别让人把锅扣裴珩身上。

因此除了上朝就是公务,连小五都跟着在衙门宿了好几天了。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谢岁起身。

算了,回去过节。

政务什么的,暂且放上一放,若是冷落太久,只怕某人会委屈。

第91章

裴珩合上折子,眼前有些模糊。

他今日奋笔疾书,激情怒怼了一百零八句,明天大概又有老头上朝时气的要撞柱子了。

按了按眼睛,他眯着眼招手,示意随侍的宫女给他递杯茶。今日七夕,人间乞巧,同时也是他母亲昭华长公主的生辰,谢岁这个工作狂大概是不会回家的。

这几日都不见谢岁踪影,偌大一个王府,就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寂寞冷,饭搭子不在,吃饭都没那么香了,看折子的时候,身边没人应声搭话,陪着讲相声,怼人都变索然无味起来。

虽然谢岁之前总喜欢给他玩尬的,但尬久了,习惯这种时时刻刻头皮发麻的感觉后,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裴珩忧伤叹气,感觉自己有点焦虑,还有点委屈,但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能归结为折子看多了。

果然工作让人暴毙。

茶还没到,他又挥了挥手,敲了敲桌子,不耐道:“水。”

温热的碟盏落进他掌心,他随手接过,一口闷了,不似宫中一贯那般生烫,入口是恰好的温凉。裴珩一顿,随后缓缓抬头,看见站在旁侧侍候的谢岁,一身官袍,头发一丝不苟束着,脸上两个眼圈熬的青黑,狐狸眼有些惫懒的垂着,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又有些狡黠的一挑,很讨巧的一笑,笑得他心惊肉跳。

裴珩忽然就觉得手里的茶水有点烫了,他指尖不安稳的在杯子边缘摩挲,感觉自己肚子里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怨气在横冲直撞。

他平复心情,淡定的看着谢岁,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还是阴阳怪气的哼哼,“谢大人事务繁忙,今日怎么过来给本王端茶倒水了?”

他前几日去礼部衙门等人,还担心影响谢岁办事,没有托人去叫,结果就是每天下朝后蹲在轿子里蹲半夜也见不到谢岁的影子,只能看见小五匆匆忙忙跑过来汇报,说公子今晚不回去,

这么灰溜溜蹲了五天,一天不落,但从来没等到过人。等到后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大病,干脆没来了。本来有种被人利用完后一脚踹开的忧郁感,现在谢岁又巴巴跑过来给他端茶倒水,看他这般谄媚,虽然知道这厮肯定又有什么坏点子找他“商议”,但心情还是稍微好了一点。

好整以暇的看着谢岁,裴珩下巴微抬,“过来找我干嘛?”

谢岁略有疲惫,却还是打起精神哄道:“好几日没见王爷了,我有些想您。”

裴珩:“呵,想我?”

谢岁:“………”被识破了,好吧,根本没想过。

他看着裴珩有点冷漠的侧脸,感觉这次可能轻而易举哄不好了,得花些大力气才行。

谢岁委婉开口:“王爷,今日公务……”

裴珩冷漠拒绝:“都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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