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不怕他看:“玉州守备军放任匪徒成型,将领多半是饭桶,也不知能带出什么兵来,稳妥起见,臣求再调三千南疆驻军,一同前去剿匪。”
“陛下!”魏长河也跪得板正,“如今情况尚且不明,大肆动兵恐造成玉州人心浮动,百姓惊慌。而且此事疑点重重,依老臣之见,应由朝廷再派人前去探明情况,再做决定!”
楚昭恨声:“首辅给我个准数,还想探多少天,还想派谁去,本王王妃若是有丝毫闪失,魏首辅拿自己的命来赔吗!”
楚照玉在轮椅上也拱手:“陛下,救人要紧,秦王妃的事不可再耽搁了,东宁也尚在玉州,还不知她怎么样了,皇室之威,岂容山匪这等宵小犯上。”
魏长河:“陛下啊€€€€”
楚昭也跟一个:“陛下!”
承安帝要是善武,这时肯定已经把佛珠捏碎了,他深深地看着魏长河,魏长河通过玉州赚得盆满钵满,他知道,但匪徒一事,他是真不知道。
这事儿的确还有诸多疑点,但承安帝冷冷想,他可能是对魏长河太宽容了,以至于让魏长河忘了本。
拿掉一个玉州,也算是给魏长河长长记性。
承安帝沉默期间,底下的官员们可没闲着,一部分跟着魏长河的步子,嚷嚷着应当先行查探,一部分顺着二皇子楚照玉的话,先往皇室脸面上引,进言救人要紧。
底下个个言辞恳切,陛下长陛下短,闹得承安帝火气越来越旺。
“够了,都给朕闭嘴!”
承安帝一吼,所有人瞬间安静。
承安帝几次深呼吸后,目光始终盯着魏长河,终于下了决断。
“秦王听命,朕任你为钦差正使,准领南疆三千驻军以及玉州守备军全军,全力剿匪,救出秦王妃,并查明玉州匪患和血书上状告之事,刑部右侍郎为副使,从旁协助,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楚昭垂头,掩住了表情:“臣遵旨!”
“退朝。”承安帝没了什么好口气,“魏长河,给朕滚到御书房来!”
下朝后,楚昭拿到圣旨,心中冷笑。
老东西防着他呢,不肯给虎符,只给圣旨,生怕他从南疆多带一兵一卒,还让刑部的人跟随,看着他。
把魏长河叫去御书房,看样子的确是觉得魏长河还能用,想继续给他机会。
不过无所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魏长河想撇干净可没那么容易。
楚昭回到府上为出发做准备。
“按照先前交代的,把巡防营的人也用起来,盯住魏长河跟他的狗腿子们,一封信也别让他们从京城送出去,送信的人直接抓,送信的鸟打下来烤了加餐。”
不仅他们这头在防,玉州那边沈子衿也留人防着首辅党把信送进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该让玉州知州尝尝封锁消息的滋味了。
楚昭翻身上马,心情大好,玉佩在他腰间一晃: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去接人了!
走着!
第60章
沈子衿估算着时间,直接搬到了飞虎帮的地盘里住下。
他让侍卫们带着东宁藏去了别处,但庄子里还留着人,每天进进出出,仿佛一切照旧,两个主子都还住在里面似的。
除了白君行外,其余人的拜帖通通回拒,白君行会带着诗集或者字画,来坐一盏茶的功夫就走。
烟雾弹放得十分惑人,曹知州压根就不知道沈子衿和东宁已经跑了。
沈子衿要来山寨里住这事儿,不仅飞虎坐立不安,侍卫们也是心惊胆战。
侯爷胆子也太大了!
先前带着黑鹰和白枭两人闯匪窝的时候,他们就一边佩服沈子衿的气度,一边捏了把汗,本来以为只刺激一晚就过去了,没想到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黑鹰是劝过的,让沈子衿去跟东宁一起藏好,但沈子衿却道,这样更逼真,做戏做全套,后面也更好解释。
黑鹰知道沈子衿聪明,但从前真没看出来,沈小侯爷做事居然这么不拘一格,胆子大得能上天。
他从前以为只有自家王爷敢和太阳肩并肩。
是他狭隘了,难怪这两人能凑成一对儿呢。
虽然他们在山寨里挑了个四通八达的好位置,若有变故一定能带着沈子衿逃脱,但主子把自己押上的时候,做侍卫的肯定有操不完的心。
沈子衿看着侍卫们操心,其实也很过意不去:他知道原著剧情,但侍卫们不知道啊,他们可没法单纯用“好人”两个字定义飞虎帮,因此十分警惕。
可沈子衿又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所以挑地方、布防还有计划逃跑路线,沈子衿都交给了黑鹰和尹洌,让专业的人来,也好让他们安心。
飞虎身材魁梧,是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单从块头来说,跟沈子衿之间差着两个楚昭,按理来说他站在沈子衿面前,应当十分有压迫感。
但情况却是反着来的。
自打沈子衿在这边扎了营地,飞虎一天要来三次,每次来都要搓着手不安地问:“秦王到了吗?”
沈子衿:“快了快了。”
飞虎也很想装足了气势,但架不住他的表情和眼神根本藏不起来,坐立难安几个大字简直焊在脸上。
“我们真不会被一块儿剿了,对吧,我可没为难过你啊!”
沈子衿很有耐心:“放心,你们能被诏安,重回良籍,见到楚昭后,把我教给你的词背出来就行了,你背熟了吧?”
飞虎抹了把脸:“我做梦都在背。”
沈子衿:呃,就那么几句话,不至于吧?
飞虎抖了抖腿,压低声音:“我听说秦王好杀人,一天至少杀三顿,不杀不舒服,还把敌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是不是真的?”
沈子衿:“……”
不是,远离京城的地方流言居然已经传得这么离谱了吗?就差把楚昭描述成个恶鬼夜叉了!
沈子衿无语,他还没开口,旁边白枭原地蹦起:“胡说八道!”
“王爷杀的都是敌人,从不曾滥杀无辜,不杀能守边疆吗,谁乐意天天看血呼滋啦的场面啊!”
飞虎没吭声,沈子衿给白枭摸摸头,安抚炸毛的小孩儿,给飞虎喂定心丸:“楚昭不是那样的人,传言多有偏颇,我是……我是他的王妃,外人还能比我更了解他不成?”
说自己是楚昭王妃……还有点让人难为情,沈子衿按捺下浮动的心思,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你看,我性情平和吧,楚昭性子也好得很,讲理好说话,不可怕。”
飞虎:“可是……”
沈子衿:“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秦王。”
飞虎听罢,却愈发不安了,他嘀嘀咕咕一声:“……可我觉得你就挺吓人的。”
沈子衿没听清:“嗯?”
白枭告状:“侯爷,他说你吓人。”
沈子衿愣了愣:“我吓人,我哪里吓人?”他看向白枭,“我吓人吗?”
“当然不!”白枭疯狂摇头,然后捧着脸道,“非要说的话,就是好看得吓人!”
沈子衿笑着拍拍他脑袋:不是,这孩子怎么还无师自通土味情话了?
黑鹰刀不离身,在旁边瞧着,心道您的确挺吓人的。
一言不合闯匪窝,吓死他们了。
他一扭头,发现锦衣卫指挥使尹洌深沉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跟他一样的想法。
二人对视,都感慨着掬了一把辛酸泪:
兄弟,不容易啊!
*
楚昭奔到南疆军驻地,点了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又往玉州赶。
南疆主将真恨不得跟楚昭一块儿去,可惜他无召不得擅离职守,把这样的好差事让给了自己的副将。
副将姓南,没跟过楚昭,但听过楚昭各种战场上的传说,对楚昭崇拜得不行,颠颠就跟着跑了。
玉州的确是个气候宜人的地方,这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守城的士兵们在城墙上都被太阳晒得舒舒服服,懒洋洋想打瞌睡,这时候,远方却传来了点动静。
打瞌睡的士兵们脑袋一晃:嗯?
再一晃,就彻底清醒了。
乌泱泱从天边压过来的,全他娘的是人啊!
目测至少上千人马,正快速往玉州进发,再大的瞌睡也该醒了,城楼上士兵立刻吼道:“发现大量不明人马,速去禀告知州和统领,快关城门,关城门!”
马蹄声整肃,踏地如擂鼓,扬起阵阵尘埃,为首一人银鞍白马,身形如松,守城士兵们反应还挺快,几乎是城门重重落下的瞬间,几千人马就已经到了城前。
楚昭勒马,令行禁止,身后士兵们也纷纷停下,整整齐齐列在其后,奔袭那样快,却半点不见凌乱,训练有素。
这分明是哪里的精锐。
守城的士兵咽了口唾沫:“来者何人!”
楚昭不答,他的一个亲卫出列,手里举着圣旨和尚方宝剑,说话时带上了内劲,声如洪钟,让城楼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王殿下奉陛下旨意,赴玉州剿匪,营救秦王妃与东宁公主,圣旨在此,尔等还不立刻打开城门,跪地迎旨!”
亲卫说话也很懂分寸,什么调查官场之类的事半个字不提,先让他们把城门开了再说。
士兵一惊,赶紧抱拳:“见过王爷!王爷请稍等,知州和统领马上就到!”
三言两语,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这城门开或不开不能由他说了算,来得全是大佛,他哪边都得罪不起,怎么敢擅作主张。
楚昭一路赶来,确实心急,但他面上绝不显露,已经到了玉州,长途赶路那点热血奔腾也慢慢冷静下来,心绪平复不少。
楚昭拉着缰绳:“我只等半盏茶,让他们赶紧滚过来。”
楚昭可以等曹知州跟守备军统领前来,还就怕他们不来,等人的时间也没闲着,楚昭在马上理了理自己衣冠。
长途行军的时候他把玉佩揣怀里妥帖收着,这会儿正好拿出来,仔细佩戴在腰间。
南将军瞧见楚昭对玉佩的细致样,打马在楚昭身边,好奇道:“王爷,这玉佩可也是什么信物?”
秦王亲卫们一惊,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啊啊啊啊你问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问玉佩!!
果不其然,楚昭精神一振,聊这个他可不困了:“也可以说是信物,你看玉佩的样式。”
南将军:“是龙啊,那么果然是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