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虫剧本令我绝望 第38章

他叫那种东西是动画片。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段描述过于抽象,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温德尔来说,他很轻易就意识到,卡约斯的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温德尔的上一世,他见过这种“教育”,甚至自己也经历过,只不过不是在屏幕上,而是在现场。

温德尔人生中唯一一场坐在观众席的斗兽比赛中,一只豹子兽人在他的眼前被撕碎。

斗兽场的拥有者告诉他,这就是在斗兽场上怜悯别人、不用尽全力杀死敌人时会得到的下场。

他只看了一场,就做了十几年的噩梦。

卡约斯的情况比他更加糟糕,很有可能看了成百上千遍,乃至于无法意识到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

在逐渐麻木的过程中,只剩下雌虫的生理反应忠实着提醒着他内心真实的感受。这让雌虫感到难以接受,只好借由肢体上的痛苦逃避。

温德尔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卡约斯小腿上最狰狞的一道疤痕,仿佛将整节小腿斜着一分为二地切下来。

他向雌虫露出一个浅淡的、安抚意味的微笑,问,“这里,是怎么伤到的?”

温德尔有足够的经验,能看出那道伤疤在愈合之前曾是一道整齐而深入的切口,不像是人为,更像是由尖锐机械造成。

卡约斯说:“做任务返回途中,飞船出事故坠毁。”

温德尔问:“什么任务?”

卡约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温德尔,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才低声地说,

“追杀雌虫的任务。”

他不担心温德尔会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毕竟追杀雌虫这种事情,普通军雌也可能被派遣。

但卡约斯绝不希望温德尔害怕他,远离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刺骨的寒意在他的周身蔓延。

他不安地盯着温德尔的面部表情,解释,“我不会伤害你的,那只雌虫是因为对雄虫示意暴力后背叛帝国€€€€但你是加勒德亚大人的雌虫,我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温德尔忽然抬头,问:“那如果,我不止是加勒德亚的雌虫呢?”

卡约斯愣了愣,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有这种可能。”

两人之间的空气又陷入安静。

温德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对劲,他还半跪在卡约斯的面前,一只手和卡约斯交握在一起,放在卡约斯的膝头上。

银眸雌虫坐在椅子上,全身上下只有一片布料遮掩,毫无保留地向温德尔袒露着浑身的斑驳伤痕。

缠绕在腰部的绷带以及失血过多而泛白干裂的嘴唇,都让雌虫显得狼狈又脆弱。

偏偏他以一种极其信赖、毫无自保意识的姿势向温德尔的方向靠去,涣散无神的瞳孔“看”向对方,灰白色的睫毛不停地轻颤着。

不妙啊。

温德尔脑海中的警铃嗡嗡作响,他动了动支在地上的那条腿,想要站起来。

卡约斯伸手,拽住了温德尔的一片衣角。

他沙哑着声音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雌虫?”

温德尔问:“为什么这么说?”

卡约斯干涩地说:“我不应该凭自己意愿增添伤口,降低自己的战斗力€€€€这会给受我保护的雄虫增加不必要的风险,也会削减帝国的整体战力。”

温德尔咬了咬牙:“你可太合格了。”

温德尔自认性格温和耐心,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只银眸雌虫近来总让他有一种火气上涨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放弃了和自己较劲的想法,叹了口气:“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早就精神失常,不是毁灭帝国就是杀光虫族。

哪里像卡约斯,就算有着顶尖的实力,也依旧会乖乖听从帝国的安排上战场,用完美无缺的礼仪顺从雄虫,遵从王室的意愿嫁给一只行事荒/淫/暴/虐的雄虫,对待亚雌看似傲慢强硬充满歧视,但从没有真正做出伤到他的举动。

编写《雌虫守则》的那些贵族雌虫,都未必达到这个水平。

温德尔知道被驯化已久的雌虫听不进任何关于平等和自由的大道理,但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减轻雌虫对自己的伤害。

“如果你真的担心那些伤口降低战力,以后对自己下手轻一点。”温德尔语重心长地说。

“也可以看看其他东西,转移转移注意力。”

温德尔把自己之前看的那本小说推荐给了卡约斯,希望这种描绘雌虫和雄虫之间正常爱情的小说,可以有微不可见机率,让雌虫意识到加勒德亚实非良人。

尽管,脑海中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告诉温德尔这是个好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想要把卡约斯放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避免新的伤疤印上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及这颗伤痕累累的灵魂。

第040章

当温德尔从检测仓中走出来的时候, 等在外面的是眉头紧皱的西恩和表情阴沉的阿布戴尔。

温德尔若有所感:“结果不好?”

西恩把光屏投影在半空中,指着标红的数据:“这些是雄主你体内的药物残留。”

他用手轻轻悬空拨了一下,光屏便换了一个界面, 上面正在形成一篇专业的医学检测报告,在报告的左下角写着一行字:

【药物确认为“清空”】

温德尔定定看了那个名字一会儿, 闭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果然。”

“清空”就是卡约斯之前提到过的在黑市上流通的药物。这种东西能够清空虫族的记忆, 让他们忘记自己的种族和过往记忆,变成完全的一张白纸。

这种药物只有很少的量流通在黑市上, 目前为止并没有真的出现过这种药物的受害者,因此帝国对此并不重视,忒西弥的情报网也只把这个信息归为普通的黑市交易类别之下。

毕竟,还有很多流通量大并且会对雌虫造成巨大负面影响的药物在黑市上流通, 而那些才是忒西弥的主要打击对象。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清空’,信息栏确认更改,更改项目:受害者

增加数量:一个。

性别:雄虫

姓名:加勒德亚/温德尔】

温德尔不想面对这个事实,虚弱道:“能不要念出来吗,迪伦李。”

站在中控台前输入数据的迪伦李耸耸肩,岔开话题:“我黑进医院,发现雄主当初只治疗了外伤, 并没有进行药物检测。”

温德尔不确定地说:“这应该是正常的吧,毕竟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就是艾纳把我撞下楼梯。昏迷原因很明显,没有检查药物残留的必要。”

西恩摇头:“不是这样的, 雄主。无论是什么原因, 只要是雄虫接受治疗, 图里欧帝国的所有医院就必须为雄虫进行彻底的检查, 确保没有潜在隐患。”

换言之,当初医院没有对温德尔进行检查是违反规定的。

也许只是医生看原因确凿, 所以无伤大雅地偷了个懒€€€€但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有虫族故意拦下了医院对于温德尔的检查。

如果是后者,就说明加勒德亚的失忆,是人为操纵的结果。

在场的所有虫族,全部都偏向于后面的这种可能,所以无一例外,都挂上了凝重的表情。

“是某个雌虫反抗组织干的?”温德尔问。这是他能想到的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

毫无疑问,“加勒德亚€€里昂”是王室连同高层贵族们有意纵容甚至培养出的产物。

一方面,有如此无可救药的雄虫作对比,雄虫群体这个大垃圾场都显得干净可亲了一些。另一方面,他的存在也让其他雌虫反抗组织集中火力,让“加勒德亚€€里昂”成为其他雄虫的挡箭牌。

所以“加勒德亚€€里昂”这个身份,是不会对雄虫群体的利益造成什么威胁的,帝国和贵族们的态度支配着普通雌虫的态度,平民雌虫的威胁也不大。

想来想去,雌虫反抗组织是最合理的解释。

阿布戴尔的表情不太好:“问题就在这里。你记得你刚失忆不久的时候曾经遭受过一次暗杀吗。”

温德尔说:“记得。”

他们当时本来是要去接西恩的,但温德尔独自在会客室的时候感受到了杀意的靠近,为了不和来者搏斗起来暴露自身不属于雄虫的能力,他直接跳窗逃跑了。

王室得知这件事,甚至在几天后给他送了一批军雌过来,希望能保护“加勒德亚”的安全。如今已经被忒西弥潜移默化地策反了接近一半。

迪伦李说:“在那场暗杀后,我和其他反抗组织联系过,但他们所有都否认发起了那次暗杀。”

温德尔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是其他组织刻意隐瞒?”

阿布戴尔否定:“不可能,忒西弥是最大的反抗组织,其实其他组织基本等同于我们的分支,只是因为你身份敏感需要严格保密,所以才以不同的名义活动。其他组织的信息对我们是毫无保留互通的。”

“等等,”温德尔突然反映过,“也就是说以前针对我的暗杀,你们都是提前知道然后告诉我?”

阿布戴尔点了点头,然后又毫无悔意地摇头。

他说:“我们不会告诉你,这是对你的锻炼€€€€而且你失忆前也同意了。”

温德尔:“……”

温德尔决定放过这个话题:“会不会是新生组织,你们还没有建立联系?”

阿布戴尔也否认了这种可能。

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解释说,如果是新生的反抗组织,不可能不和忒西弥取得联系寻求庇佑,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中销声匿迹,不对其他雄虫采取任何行动。

温德尔若有所思:“所以目前我们发现了两次袭击,两次都是明确针对‘加勒德亚’的,却不是由反抗组织发起。”

他沉思片刻,恍然:“难道是有平权意识的雄虫看不过‘加勒德亚’的所作所为,所以决心为民除害?”

在场的其他三只雌虫:“……”

无语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雄主,雄虫的身体素质没办法完成潜入和暗杀。”西恩提醒他。

阿布戴尔的目光中带着鄙夷:“而且,像你和凯蓝玛拉这样的傻子不多。”

生为雄虫,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够对一众雌虫颐指气使。

即便是意识到当家作主的背后多半是雌虫在操纵一切,但图里欧帝国中的雄虫享有绝对的地位和优渥的生活。

西恩和阿布戴尔说的都有道理,但温德尔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他们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依旧毫无思绪。

“雄主,我和迪伦李留下继续追查这件事并同步跟进雌虫失踪的案件,让西恩和艾纳跟您去雪祖星。”阿布戴尔当机立断。

温德尔点头:“凯蓝玛拉去吗?”

阿布戴尔稍稍迟疑:“有蓝钦在,他的情绪可能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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