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第27章

换作平时,他该饶有兴致地同季清川商议如何请君入瓮,可见鬼的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阻止他。

裴寻芳被自己这念头惊到了。说到底,他与季清川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就这件事而言,季清川会不会同他合作尚且不好说,谈何阻止?

他捏紧指上的墨玉螭纹€€,他现下急需一个理由,一个超出于现有关系之外的、可以干预季清川的理由。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裴寻芳说道。

“我差点被他不声不响弄进天宁寺,”苏陌眼中忽而冒出杀意,将笔一扔,“掌印,被脱掉裤子摁在床上的不是你!”

笔落在书案上,上好的玛瑙材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裴寻芳心中如有巨石沉潭。

那种不真实感又冒出来了,裴寻芳看着那张妍丽而倔强的脸。

他向来鲜少做梦,可昨晚他梦见了季清川。

梦里的季清川穿着一身他没见过的舞衣,哭得很绝望,他哭花了红妆,哭乱了发髻,凌乱的发丝沾在他潮湿的眼尾,他仓惶地奔向他,哭着求救,他说掌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裴寻芳认出了他,想要拉他一把,可是一晃眼,季清川如一只破碎的风筝,坠了下去。

朱红宫墙下,季清川躺在血色中,梨花沾了红落了他满身,就连耳侧的白玉耳坠子,也染了刺目的红。

裴寻芳被惊醒。

他认识的季清川绝不会傻到从宫墙上跳下,他认识的这个季清川昨儿还凶巴巴地赶他下马车,还狠辣辣地骂他、让他的人滚。

可是,那个梦太过真实,季清川哭着求他的模样,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裴寻芳不想看到季清川变成那个可怜模样,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永远都不想。

“若掌印觉得不合适,就请回吧。”苏陌冷脸赶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寻芳拉住他的手腕子:“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苏陌回眸睨他。

裴寻芳说道:“公子必须按时将秦老开的药喝了。其它一概皆应公子所求。”

苏陌看着他脸上少有的较真,还有那些沾得乱七八糟的墨渍,嗔道:“那药很苦的,可否劳烦掌印再去向秦老求一个新配方,调一下口味?”

“秦老已经离开帝城了,我托他南下去寻找那位怪医白衣安吉了。”裴寻芳似乎憋着一股劲,“公子怕苦,我给公子带糖吃。”

苏陌静静看了他几秒,噗嗤笑了。

裴寻芳被他笑得心尖发痒,正要问他笑什么,却见苏陌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扶着他的腰带,要来为他擦脸。

“掌印脸脏了。”

陡然的靠近让裴寻芳汗毛立起,他身上的劲还没过,立马后退半步,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脸这会该是怎么个狼狈样。

他当即夺过苏陌手中的帕子,匆匆忙忙丢下句“借用一下”,便冲进了€€室。

由于太着急,还绊倒了地上的一个钧釉紫胎画缸。

苏陌心疼那被撞得满地转的画缸,皱了皱眉,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姓裴的素来喜洁,身上容不得一点污渍,他这会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定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苏陌忽而觉出点不一样的趣味。

果然,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丢起人来,都一样一样的。

苏陌从书架的封罐中取出今年新制的清明茶,用茶匙拨出少许,倒入茶壶中。

€€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茶壶咕噜咕噜叫唤着,苏陌心下疑惑,这人不会是在冲凉吧,用冷水?不冷吗?

热汽呼在苏陌脸上,苏陌这才迟来地感觉到脸上的一点烧意。

半壶清茶入肚,书也翻了半本,苏陌已昏昏欲睡,忽觉手里的茶被人夺了去。

“公子体弱,深夜不宜饮茶。”裴寻芳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陌正要问他怎么这么久,却见裴寻芳黑着脸不说话,水珠挂了满脸,望着苏陌的凤眸还飘了点异样的红。

苏陌问道:“怎么不擦擦脸,我的帕子呢?”

裴寻芳眼神闪躲着,转移话题道:“方才公子还未讲完,怎么个请君入瓮法?”

苏陌揉揉眉心,合了书,往对面一指,道:“掌印请坐。”

裴寻芳负气般坐下,苏陌有些莫明其妙。他也未多想,以食指沾了杯中茶水,在那案几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圆柱状物体。

“这是什么?”裴寻芳望着这位灵魂画手,发出灵魂一问。

苏陌叹了口气,道:“请将就一下,权且将它当作一个大瓮。”

他说着,又沾了茶水,在那大瓮一侧画下四级阶梯。

裴寻芳挨着他的肩,只听苏陌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看,如何将李长薄这个人渣请进这座大瓮中。”

这是裴寻芳第二次听苏陌说李长薄是个人渣。

“目前来看,李长薄在朝中地位稳定,嘉延帝对他也算偏爱,民间对他这个太子也是赞誉有加,他的人生看似顺风顺水,而我,要让他尝尝失去这一切的滋味。”

苏陌显然有些精力不济了,他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说道:“揭帖事件后,太子反对党积怨颇深,一个个虎视眈眈等着抓李长薄的小辫子;嘉延帝在朝臣面前看重李长薄,而私下却对四皇子更为亲厚,李长薄应该早已有了危机感;而那群严厉的东宫辅臣,一个个都是牙尖嘴利的谏臣,李长薄稍有行差踏错,便会遭到他们口诛笔伐,李长薄苦他们久矣……”

裴寻芳眸光落在苏陌纤如嫩荑的手指上,他忽而起身,拿开苏陌的手。

苏陌抬眸看他,裴寻芳道:“我来为公子按跷。”

苏陌倒也没有拒绝。

裴寻芳一边心猿意马按着,一边疑惑,季清川怎会对李长薄的境况如此了解,就连嘉延帝的偏爱、辅臣的严苛这种私事,他也一清二楚?

只听苏陌继续说道:“李长薄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那大庸皇宫里,唯一疼他的,大概只有太后一人,但太后最看重人品出身,若她知晓李长薄的真实出身及本性,想让她厌弃李长薄也不难。”

“之前的三步,都只是小试牛刀,这一次,我们要动真格的了。”

裴寻芳心下虽疑惑,但思路却已不自觉跟着苏陌走。

“这听起来好像很难,但究其根本,就是一点,欲望是人类罪恶的根源。”

“若李长薄心中无妄念,那么这些方法或许根本动不了他,但若他心存恶欲,那他必定一步一步踏入我为他划定的深渊。”

苏陌说到这里时,忽觉心口一记闷痛。

属于季清川的这颗心脏倏地抽疼起来,是这个角色本能的意识在作祟!

苏陌瞬间脸色煞白,指尖在案几上抠出一道痕迹。

“公子怎么了?”裴寻芳很快察觉到。

“无事。”苏陌深吸了口气,心中暗道季清川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苏陌复又在那座大瓮脚下的第一级阶梯上画下一把大叉,说道:“第一步,我要让李长薄顺利赢得弁钗礼,掌印得帮我。”

虽然早有预感,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裴寻芳还是耳中一炸。

方才亲吻他的触感还在,可现在,这人却在计划向另一个人投怀送抱,裴寻芳还得帮他?

凭什么?

过去裴寻芳很乐意背地里玩些阴招,可是现在,他更愿意派人直接去将李长薄给砍了。

“赢得之后呢,这弁钗礼公子准备如何应付?”裴寻芳轻按着苏陌的太阳穴,语气不虞道,“据我所知,伶人弁钗礼择良主,类同寻找终身伴侣,赢得弁钗礼的人,便是伶人一生名正言顺的金主。”

“公子不会真的准备同他……”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我自有办法。”苏陌瞥了眼裴寻芳,嗔怒道,“而且,我又岂会一辈子呆在这不夜宫做一个伶人?”

“只要李长薄敢来弁钗礼,我就敢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裴寻芳从苏陌眼中看出狠绝与信心,他相信季清川早有谋划,可是光想到季清川会在弁钗礼那一天穿上盛装、迎接李长薄的到来,裴寻芳就没来由的窝火。

“嘉延帝与太后那边,就有劳掌印了,务必让整个朝堂乃至后宫都知道,当朝太子李长薄做了什么荒唐事。”

那就无异于向全天下昭告季清川与李长薄的关系。

裴寻芳心中的不满终于遮掩不住,他按住苏陌的肩,贴在苏陌耳后阴阳怪气说道:“公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咱家替公子杀了他,如何?”

苏陌扬起眼尾,斜斜觑了他一会,而后笑出了声。

裴寻芳不懂他为什么要笑。

还笑得像只招人的小狸奴。

但见苏陌掀起鸦羽般的睫毛,人畜无害问道:“掌印,吃醋了?”

第22章 计较

裴寻芳的词典里, 从来没有捻酸吃醋这种幼稚的小儿行径。

他只是觉得这法子太绕了而已。

可苏陌笑得更坏了,他幸灾乐祸道:“我提醒过的,掌印不该轻易吻我。”

他说得那样轻巧,又那样没心没肺。

裴寻芳看着苏陌唇角的弧度, 满脑子全是与他唇舌交缠时的迷醉, 就连带这墨香、茶香还有屋里的梨花香,都成了迷醉里的一部分。

它们反复刺激着裴寻芳, 诱惑着他靠近那位罪魁祸首。

裴寻芳语气恨恨的:“公子如此游刃有余, 看来是深谙此道。”

苏陌对接吻这件事没什么经验,也不甚感兴趣, 但他对接吻能刺激到裴寻芳这件事情挺感兴趣。

就算是清心寡欲、原书全无感情线的的掌印, 也抵不住写书人的亲密接触么?

苏陌仿若发现了新大陆。

所以,越是亲密,写书人身上的精神力就越有效用, 甚至不用刻意实施控制术就能影响到对方,是吗?

看来,以后可以换着花样试试。

苏陌重新取了只素白玛瑙盏,倒入新茶,递于裴寻芳, 道:“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 掌印这样的人,就应该做无懈可击的利刃。”

茶盏中荡漾着月色, 却不及苏陌眼中水色十分之一。

“在公子眼里,咱家就只是杀人的刀么?”裴寻芳道, “李长薄、安阳王、沈子承、傅荣,他们在公子眼里又是什么角色?公子这双手, 究竟还握着多少棋子?”

苏陌听他提到“角色”二字,眉微微一蹙:“掌印不都一清二楚吗?”

“咱家原以为,公子身陷囹圄,无路可走时向我求助,如今看来,是我低估公子了。公子下得一手好棋,棋风诡异,排兵布局,游刃有余……只是不知,公子又是拿什么与他们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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