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为公子清洗。”裴寻芳兜住他,往自己腹间压,水波轻漾,裴寻芳的手在水中如鱼得水。
苏陌禁不住,仰头抱住他的颈,裴寻芳低头含他送上来的唇,道:“公子说停,咱家便停。”
嘴上说着,手上却断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清洗。
狡猾的狐狸。
偏偏他吻得很克制,甚至一本正经,吻至情动处,不觉已将苏陌一把抱至腰间,泉水哗哗从身上流下,薄毯亦顺水滑走,苏陌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之下。
惊慌失措。
“腿圈上来。”裴寻芳步步为营。
裴寻芳疏于此道,却惯会无师自通。
他觅得一种新的乐趣,他承受着苏陌的重量,将他整个端在手里,叫他无处可逃。
将人吻迷糊了,揉化了,化成水,叫他忘记羞耻与疼痛,忘记所有的身份、秘密与交易。
叫他只记得自己。
是谁又何妨,来自何方又何妨,他吻着心上人,将天底下的情话说了个遍,将人弄得意乱情迷。
再趁虚而入。
他得逞了。
哪里还需要什么蜜膏。
温泉和情动便是最好的蜜膏。
苏陌一声哀呼,伏在他肩上直不起身。
裴寻芳更温柔地吻他。
“你、你浑蛋!”苏陌在起伏中,颤得不成样子。
“是,咱家是浑蛋。”裴寻芳眉眼里生起戾气。
浑蛋还不够。
不做人了。
管他王孙公子,不想做人了。
只想对他为所欲为。
泉水更剧烈地晃动起来。
“你、你杀了我吧!”苏陌呜咽道。
裴寻芳见不得他哭,一哭便愈发兴起,可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呐,怎忍见他哭泣。
举目望他,唤他的名。
“苏陌。”
他望着这个在上巳那日带着君臣€€来见他的归人。
苏陌。
“你是为我来的,是吗?”裴寻芳眼神迷离。
苏陌泪眼涟涟,紧咬着唇。
“三月三,上巳节,你是为我来的,对吗?”裴寻芳抱紧他,挺得更深了。
苏陌几欲灵魂出窍。
“洛阳大败,为何救我?”
“既救我,教我,为何又弃我?”
“你教我躲过净身,混入皇城,可算到会有今日?”
“此时此刻,我与你,行此欢爱之事,可在你的预料之中?”
裴寻芳愈发情动。
脑中却愈发清明。
那些占据于他脑中的纷繁杂念与亦幻亦真的记忆,在此刻通通清明。
那场雷电追杀,仿若撬开了他的记忆之库,在受伤昏迷中,他做了许多许多个梦。
每一个梦,都像一生那么久。
他有过许多许多段人生,每一段都是一个不同的裴寻芳,而不变的是,每一段人生里,都有苏陌。
那么多那么多的裴寻芳,无一幸免,都为苏陌而沦陷。
而每一个苏陌,都会在三月三,上巳节那日,带着将两人命运紧紧栓在一起的君臣€€,来到湄水边。
扣开命运之门。
说出那句话。
“季清川求见掌印。”
裴寻芳的凤眸愈发红了:“你走了多久的路,才来到我身边?”
重华殿的滴漏,剧烈震颤着。
连接着时间与空间的计时器终于全线崩溃。
“轰”的一声,炸裂了。
苏陌化在热泉里,而裴寻芳化在他身体里。
顶灌甘露,泄泄融融。
无离无间,不肯退去。
“你全都忘记了。”裴寻芳搂紧在余韵中失神而茫然的苏陌,“没有关系。”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一直在等你,苏陌。”
-
慈宁宫。
“啾€€€€”一支赤红色焰火在皇城天空绽放。
李长薄莫明一阵心悸,右眼狂跳,他捏着手中棋子敲在棋盘上,道:“成了?”
“成了。”贺知意会心一笑。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放低声音道:“两日后便是太后六十大寿宫宴,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知意静候殿下佳音。”
计划成功,李长薄明明应该很高兴,可却止不住的心慌,他再次望向窗外:“到卯时了吧?”
“到了。”贺知意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是重华宫的方向,她道,“下了一宿棋,殿下可乏了?”
雨声绵绵。
窗外芭蕉窗里灯,一叶叶,一声声,点滴入人心。
“让贺姑娘陪了孤一夜,十分抱歉,孤得告辞了。”李长薄起身道。
听他唤自己贺姑娘,贺知意又笑了:“殿下生分了。秉烛听雨,闲敲棋子,本就是一桩趣事,殿下以后若还有此雅兴,可再来寻知意,知意定当舍命陪君子。”
“打扰了。”李长薄拱手告辞。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贺知意慢悠悠地斟上两盏茶,道,“殿下这般夜夜难眠,枯坐听雨到天明,有多久了?”
李长薄停住脚步,回头道:“贺姑娘此话何意?”
“殿下还需保重身体。”明明灭灭的烛光中,贺知意敛着眸子,静若幽兰,她道,“殿下在这殚精竭虑,暗自神伤,重华宫那位怕是一夜好梦。”
“清川胆小,怕雷雨,恐是一夜未眠。”李长薄道。
贺知意抬眸凝向李长薄,似不认识他一般。
她的目光清醒又冷淡,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她说道:“去岁冬日雪灾,千里冰封,大雪平地厚三尺,无数灾民涌向帝城,朝廷封锁外城城门,严禁放行,成千上万的灾民挤在城外,缺衣少粮,冻死无数……”
“是太子殿下亲自筹备善款与物资,开辟安置营,亲自带着士兵及大夫为灾民发军服、设粥棚、搭医庐,一国太子身先士卒,与灾民同吃同住,民心大振,百姓都赞殿下是千古太子第一人。”
“知意见过殿下意气风发、心忧百姓的模样……知意认为,那样的殿下,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才是真正担得起大庸太子这个身份的殿下。”
“放肆!”李长薄脸色一沉。
“知意僭越了,望太子恕罪。”贺知意扶案起身,缓缓一跪,道,“太子运筹多年,才有今日成果,殿下是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大庸的未来。行大事者,不该在情爱之事上沉溺过深,风雨已来,成败在此一举,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凡事三思而后行。”
李长薄心障微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对他说过这番话了。
前世今生,妄念种种,皆如这雨声萦绕心头,绵绵不绝。
李长薄没有退路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川与天下李长薄都要,若是不能两全,李长薄宁愿玉石俱焚,共沉深渊。
李长薄面上染了寒霜,转身离去:“孤自有分寸。”
“雨很大,殿下慢点!”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长倏地清醒,慌忙撑伞追上,可太子殿下走得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
李长薄道:“重华宫可有动静?”
“没有。”
李长薄夺走了侍卫长手中的伞:“别跟着孤!”
李长薄握紧手中伞,踩着积水,兴奋地迈开大步朝重华宫走去。
他离清川又近了一步。
助清川拿到嫡皇子身份,引私兵入城,这两步虽险但都走得算顺利,李长薄离拥有清川又近了一步。
还有两日……只需再忍受两日……
李长薄越想越兴奋,他已经稳坐了一夜,知道清川就在慈宁宫一宫之隔的重华宫,他克制着,就坐在能看到重华宫的窗下,远远看着。
而此刻,李长薄满心欢喜,只想抱一抱清川,告诉他自己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