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和联盟的不兼容性 第10章

就这么循环了七八次,戒指每次都精准地在厄里亚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给出回应,语调和吐字没有任何区别,最后一次厄里亚突兀地停下来,戒指也跟着闭上嘴,贫民窟的冷风中弥漫着淡淡的弱智气息。老房子隔音不好,楼上的邻居扯着嗓子骂:“有病吧!谁凌晨三点钟天还没亮在那玩复读机?!”

厄里亚没有理会,看着戒指心想:所以这真的只是个可以比作人工智能、没有自主意识的东西?

他声音又压低了一点避免扰民,问戒指:“传送目的地是哪?”

“黄灯军团总部,反物质宇宙中心,科瓦德星。”

厄里亚静静地看着它。

几秒钟后,戒指自动自觉翻译成了人话:“地球之外。”

好家伙,别人的入职培训出城市,你们这直接出银河系了。

厄里亚心中充满了拒绝,一方面他无业但有家,还是个保守的、从没去过宇宙的地球人,在确定行程的长短与安全与否前不好随便离开。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社畜,厄里亚敏锐察觉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新人入职活动吗!!

那颗名叫科瓦德的星球上,想必会充斥着老板的大饼,同事的吹捧,必备的自我介绍环节,以及一些可能会引发血腥事件的团队小游戏。

但他心念一动,忽然又换了姿势,没有直接拒绝戒指,而是审问它说:“你说过你会烤面包。”

戒指纠正他:“我说过我会修烤面包机。”

厄里亚:“都是一码事,所以,你会修门吗?”

“……”

到底谁在这聘用谁呢?

十分钟后,说不定内置了一个《黄灯军团新成员入门指南》的戒指公事公办地指点着厄里亚将它内部蕴藏的‘恐惧’能量释放出来,以包裹住已经碎成粉末的门板并将它们拼合成原样。

尝试过程中,厄里亚的灯戒果然像塞尼斯托的戒指那样散发出浓郁的黄色光芒,这些光仿佛具备实体,能够随着他的意念变换或移动,宛如四肢延伸,当它包裹住厄里亚的身体时就是个360度没有死角的防御罩,而当它向外探索时就变成了灵活多变、紧跟个人战斗风格的独特武器。

不过通常来说,黄灯戒的持有者应该让敌人感到恐惧。

然而厄里亚目前的敌人是一扇坏掉的门。

他的戒指兢兢业业地执行着新手教程,对着破防盗门如临大敌地指点说:“你应尽你的全力去使它感到畏惧,只有这样黄光才能发挥出最突出的效果。”

厄里亚:“……谢谢,不然你来试试?”

谁会去恐吓一扇门啊!

灯戒说到底还是个没有思维能力、只会按照既定程序受人操纵的工具。

他花了一点时间把防盗门修好安装回去,等到一切恢复原样时天都亮了。厄里亚迎着朝阳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灯戒在他耳边执拗地问:“请问您是否做好被传送的准备?”

厄里亚摘下戒指往茶几抽屉里一塞:“闭嘴。”

他又在抽屉上贴了个纸条向奥菲莉娅注明里面有什么东西,然后就上床睡觉去了。

**

塞尼斯托降落在黄灯军团的总部,科瓦德星。这颗星球的地表呈现出一种丑陋的土黄色,放眼望去四周罕有植被,干涸的泥土裂纹横生,天空格外黯淡,更显出科瓦德星一派荒凉和野蛮。他忠诚的部下丽萨€€德莱克站在一块隆起的山丘上,已然等待多时了。

那是个拥有蓝色皮肤和黑色长发的高挑女性,外表近似人类,是来自星域扇区3500的塔洛凯特人。她在看到赛尼斯托之后快速地行了一礼,接着问道:“地球之旅怎么样?”

赛尼斯托语气平淡中带着点矜傲:“很平常,差点和超人打了一架。”

丽萨琢磨着那就是没打起来,对峙时勉强能算不落下风,否则赛尼斯托不会是这个态度。她自然而然地说道:“看来您带着两个军团成员过去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那么,我们的新成员呢?”

她本以为赛尼斯托亲自出马,这件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接下来新人入职、一切安排照旧,没想到赛尼斯托听到她的问题后表情忽然有些微妙,在地球人审美中略显滑稽的红色脸庞生出褶皱,脸颊两侧精灵似的尖耳朵也跟着动了动。丽萨看得稀奇,就听赛尼斯托说:

“他还不错,实力达标,心性也说得过去。我有把握将他会加入,不过嘛……”

丽萨懂了,要从长计议。

“超人多管闲事,从中阻拦了一下。”赛尼斯托轻描淡写地说,“但我能看出来,厄里亚€€埃斯波西托和我是一类人。散漫自由的地球生物聚居地不适合他,他早晚会追随着灯戒的引导、来到科瓦德星。”

丽萨翘起嘴角,冷硬的表情舒缓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当然,恐惧是一切力量之源,您的权威毋庸置疑。”

类似的吹捧的话是被写进黄灯军团誓词里面的,赛尼斯托一天不知道要听过多少遍。他习以为常地忽略过去,边向生产灯戒的冶炼厂走边说道:

“武器大师现在在冶炼厂?让他停止往地球所在的2814扇区或附近分派灯戒,前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去了地球,它们的内置翻译系统好像也有点问题,厄里亚€€埃斯波西托的母语应该不是英语,灯戒却没有自动切换到正确的语言€€€€在我弄清楚是哪里设定出错以前不要浪费资源。”

丽萨笑容一滞。

赛尼斯托若有所感,回过头看着她,口吻此刻还很轻松:“第四枚戒指也飞往2814扇区了?算了,不差这一个。”

丽萨僵硬的表情没有随着他的话好转,赛尼斯托逐渐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

他换了副语气,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

丽萨忍不住咳嗽两声,然后才说道:“您知道,灯戒接连失联,令武器大师很恼火。”

塞尼斯托完全从战后的短暂惫懒中清醒了,警惕地追问:“所以?”

“所以他给那些刚出工厂的戒指设置了自动指令,只要前一个灯戒失去联络,后一个就会自动追踪前者的下落并更改航线跟上去……”

“……”

**

厄里亚是被耳边的€€€€€€€€声吵醒的。

醒之前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十来个灯戒包围。它们像个行星环似的绕着他飞舞旋转,衬得中间黑漆漆的厄里亚仿佛是一颗烧焦了的圣诞树。

厄里亚:“……”

这不会是个预言吧。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中间差点被命运之书反噬,还得知住宅里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厄里亚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却没想到一沾枕头就失去了意识,不过梦里出现大量稀奇古怪的场景,睡得也不能算好。

房间里的奇怪声音在他睁开眼睛后就安静了,他揉捏着鼻梁坐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表:上午十一点。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间挤进来,让厄里亚心情好了一点。大都会就这点好,日照充沛,时常有好天气,哪怕闲着没事出去走走也能舒缓压力。

但厄里亚不打算即刻出门,哪怕他还惦记着找工作的事。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里拿了两片面包,又搬出之前不好用的烤面包机决定试试能不能用灯戒修好。

动手之前他想起这台烤面包机毕竟是为了奥菲利亚准备的,于是站在原地喊了一声:“菲莉!”

老房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厄里亚怀疑她是没起床,抬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菲莉!!奥菲莉娅!”

依旧没有动静。

这下情况有些不对劲了。厄里亚想起吵醒他的那些似有若无的奇怪声响,皱起眉头:奥菲莉娅难道是碰上了房子里藏着的未知生物?

但厄里亚一直觉得黄灯军团进不来的房子、命运之书、和那些€€€€€€€€的声音都是互相关联的,而且是冲着厄里亚来的。奥菲莉娅就是个来历不明的普通小姑娘,超自然力量绑架她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干脆把面包机扔下,带着灯戒、命运之书化成的长杖和两把枪放轻脚步,一点一点谨慎地向奥菲莉娅的卧室走去。

他平时很少往这边走,是考虑到他和奥菲莉娅性别不同又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人家小女孩已经很害怕他了,老是靠近人家睡觉的地方更容易引起误会。

不管奥菲莉娅信不信,他连对方的卧室门钥匙都没有。

€€€€紧急情况下破门而入根本不需要钥匙。

事急从权,厄里亚在门前站了两秒钟,确定了卧室里毫无人声,连呼吸声都没有,便最后一次抬起手敲门确认:

“奥菲莉娅,你醒着吗?”

“……”

走廊针落可闻。

厄里亚再不犹豫,一脚将门踹开,无视坏裂的门锁,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打量四周。

奥菲莉娅卧室的内部空间非常狭小,只能摆下一张单人床和未成年用的小书桌,成人在这转身都别扭。眼下单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只被厄里亚趁着商店打折买来的玩具熊坐在枕头旁边,漆黑发亮的塑料眼睛对准大门方向。

单人床的金属床头后面是个带锁的窗户,现在窗帘敞着,厄里亚注意到锁头被从内部解开,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窗户也开着,被阳光晒得暖呼呼的风从外面吹来,带着一股草木生长发芽的鲜味。

他只能得出一条结论:奥菲莉娅是主动离开的。

可是这小姑娘曾经宁可饿死都不愿意迈出家门,难道都是在厄里亚面前装出来的不成?

那也太狠了。对自己狠,难免对别人更狠。

厄里亚不愿意把一个他印象还不错的十几岁的孩子想得太复杂。他转眼间又有了个想法:

有个奥菲莉娅熟悉乃至于信任的人,从窗户外接近她,把她带走了。

数分钟后,他找到了这条推测的佐证。

玩具熊的屁股底下有一张陌生人留下的字条,上面写到:

我将人带走了。

找到她,否则她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死去。

落款是伽勒€€埃斯波西托。

第十二章 为了陪审团的支持

伽勒€€埃斯波西托。

要不是熟悉的姓氏,厄里亚差点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是厄里亚€€埃斯波西托那个从穿越以来就没见过人影的便宜儿子。

其实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未成年天天杳无音讯,厄里亚不仔细琢磨这回事以尽量做好突发意外的备案是不可能的,但问题是,他最近几天深陷在跌宕起伏的魔幻现实当中,晚上和外星人大打出手,白天要从耗子洞里掏养女的零花钱交水电费账单,实在没有精力在电线杆上贴寻人启事了。

也没法报警,情况不明,报警容易自己先进去。

现在看来,伽勒€€埃斯波西托不仅活着,活得还不错,居然都有那个闲情雅致来绑架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来要挟老父了!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身上的绑定挂件还要添堵。厄里亚被这条不知是真是假的留言气得牙根发痒,要是伽勒在他面前,这会起码要挨上一顿爱的毒打。

问题是他想不通便宜大儿子的犯罪动机。

绑架奥菲莉娅图什么呢?家里没有皇位能继承,只有二手沙发、二手电视、二手冰箱、邻居的微波炉、至今还没修好的二手烤面包机……

他一时满头雾水,漫无目的在奥菲莉娅的卧室里转了几圈,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第三次路过书桌时,厄里亚不知为何想起养女在耗子洞里藏钱的往事,灵感微微一动,抬起手把前面的书桌往旁边挪了挪。书桌是拿街边捡的柜子改装的,桌案相连的背面有块紧挨着墙壁木板,厄里亚把它搬开之后才露出后面有点掉漆的白墙。

墙上果然不出所料,有个不规则的圆洞,是废弃插座被拆下来之后留下的。

他皱着眉伸手往洞里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略显柔软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是本破破烂烂的草稿本,纸张正面上写了一行单词:‘奥菲莉娅的日记本’。

瞒着主人偷看日记是种不道德的行为。

但作为失踪人口的爹,厄里亚觉得他应该有特权。他将日记本随手一翻,第一页正巧就是最近的日期,上面写到:

7月16日,天气晴。

和厄里亚搬来新住址已经有三天了。这里是大都会市,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也许是因为离我之前住的地方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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