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楚熄的从来也不是他和江声的‘缘分’,他只是想用缘分这两个字来绑架他的感情。
啊。我们是有缘分的,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我不用急,总会轮到我的。
可是总会是什么时候会?
硬币落进楚熄的手心。微微凉的,硌人的触感,像是透过筋骨蜿蜒进血液里。
他攥着拳握住,指骨起伏了下。他没有打开。
*
江声下巴还能蹭到沈暮洵毛茸茸的黑发,湿润的热意一阵阵地扫过脖颈,一种怪异的瘙痒像是羽毛、又像是某种细细密密的网。
“不行。”江声愣住一瞬,头皮发麻地用力提着沈暮洵的头发把他从身上用力摘起来,“不行!”
真的不行!!
外面就是楚熄,江声傻了才会和沈暮洵亲呢。等亲出痕迹他出去要怎么解释!
何况他来之前严落白还对他耳提面命。虽然江声一般也不是很想听严落白的话。
他惶然地吐了几口气,把沈暮洵拉扯更远了些。柔软的头发被他死死攥在指缝,除非是傻子才会感觉不到疼。沈暮洵立刻就皱起眉毛轻嘶了声,撩开眼皮看向他。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做错。”江声当然很笃定,他直视沈暮洵,“你觉得累我还觉得累呢。每次和你见面都是应付这样的情况!没错,我不是什么很坏的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啊?你明明很清楚€€€€”
沈暮洵抬起手。
江声话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往后躲。
男人戴着戒指的手在半空中一顿。
空气中安静着,只留下电脑主机在运转轻微的响声。江声嘴唇张了张,还没说话,看到沈暮洵的指腹轻而又轻地擦过他的脸颊,拂过他的头发。
沈暮洵低眸看着江声柔软的发丝在手指间流动,他狭长的眼眸黝黑,“你要指责我的口不对心,质问我的叛逆和我并不坚定的决心?然后嘲笑我、挖苦我、讥讽我吗?”
沈暮洵说话的语气平静。
带着一种对自我的讥讽,无可奈何的茫然,他的指腹温热甚至可以称之为滚烫,覆在江声的脸上,会让江声觉得有种诡异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温柔。
江声犹豫了下,扯住沈暮洵的手腕,“我还没往下说……我就是先拒绝一下。”
“那你说。”
江声其实还没想好说什么,呃呃一阵子,转着眼珠看向他,乌黑漂亮的眼睛像是透亮的玻璃球,“你要我对你坏,其实我感觉我已经够坏了。”
沈暮洵抬起眼看他,眉梢挑了下。
“你想啊,在那种时候拍视频,真的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吧?”江声说,“一般人都会拒绝吧?毕竟这种东西很有泄露的风险,稍不注意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沈暮洵听完,“……你真的懂吗?”
江声:“?”
沈暮洵抓着江声的后颈,把相机塞进他怀里,挑了下眉,言简意赅地道,“看。”
江声茫然地望他一眼,隐隐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三两下按开了电源。
沈暮洵的相机进水、sd卡取不出来只是说辞。江声其实早就有猜到。
屏幕亮起,微微照亮了江声的脸。他垂着睫毛,翻找着上一次的录像,然后点开。
浴室的光线很温暖,录像里的沈暮洵被绑住了眼睛,湿透的衬衫黏在身上,被江声解开扣子往下摸。
在不算长的折磨之后,江声看到他把相机随手扔开。
然后画面的主角就从沈暮洵变成了他。
江声:“……”
救命。
不堪入目。
不堪入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
他崩溃了,“这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样!他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吗??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呜呜呜这份要是留出去身败名裂的就是他啊!
虽然江声也不在乎身败名裂。
他就是感觉有点丢人。对不起甚至不是有点……好丢人啊……受不了了……
他捂住头扯头发,把整个人往沙发上砸,崩溃地把相机塞进口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沈暮洵一只胳膊倚在沙发上,烦闷的心情在江声的阴暗扭曲中诡异地得到了缓解。
他伸出手指,拨了拨江声后脑勺的头发。
“我有个办法。”
他说。
“再录一次,永远有新瓜,就没有人在意前面那个拍得怎样。”
江声埋头扎在沙发上,幽怨地回过头一点。
“你在开玩笑吧?”
沈暮洵轻笑了声,他抚着江声的后颈凑过去,一个吻轻巧地落在他的耳廓。
热气一扑,江声捂住耳朵往后躲,顿时头皮发麻,“都说了别亲了!!滚啊啊啊!”
崩溃。
开始恨所有人!
江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抓住沈暮洵的两根手指,可怜兮兮地抬着眼睛看着他。
漂亮流畅的眼弧,纯黑的眼睛。看起来好单纯。紧张、心虚都不作伪,眼睛乱眨,带着不怎么诚恳的恳求。
“沈暮洵,呜呜。”他紧紧抓住沈暮洵的手指,“这件事,你发誓,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暮洵好久没看到他这幅表情,恍惚了下,下意识反握住江声的手。
他的第一反应是,江声的手有点冷。
第二反应是,江声确实很擅长、也很适合装可怜。
那种视频放在手里真的会让人觉得不安心,何况是明星这种行业。沈暮洵起码加了十多层的锁,最后都仍然焦虑到睡不着,带着一种烦躁的诡异不舍选择删掉。甚至疑心病发作担心有专门的技术可以恢复,反复核查了好几遍。
留下来的只有江声手里这份,只要他想销毁,随时都可以无影无踪。
但是。
或许、他其实应该更恶毒一点的,吓唬一下江声。因为他和江声的关系核心点、主动权始终凝聚在江声的身上。
他没办法讨厌江声。
但是江声可以讨厌他。
假装还存有备份,知道他会用这个来威胁他的话,是不是就会讨厌他了。
沈暮洵目光动了动,“我……”
没错。
如果江声讨厌他,这一段不正常的、不健康的关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终止。
……是吗。
沈暮洵垂下眼,手指紧了紧。他的目光看向江声,轻声说。
“只和我一个人这么玩过吗?”
江声可怜地点头。
“知道很危险了吧,下次不会和别人玩了是不是?”
江声可怜地连连点头。
沈暮洵拇指擦过他的脸颊,漆黑的眼眸晦暗无情,眼尾带着讥讽,“装可怜。”
他这么说着,手却托着江声的脸,倾身俯低了一点。
江声似乎想躲,但犹豫了下,还是没动。
沈暮洵呼吸急促起来,紧盯着江声的目光闪烁着,和耀眼的耳钉交相辉映。
江声抓着他肩膀的衣服,给那一块抓得皱巴巴。然后小声说,“不能亲太重,会被看出来。”
会被谁看出来。
楚熄吗?
还是严落白。
他又凭什么要听江声的?
倘若他非要亲得很重,亲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呢,江声又能拿他怎么办?
沈暮洵的手抚着他的背,低头吻他,发丝轻飘飘地落在江声的脸颊。眉毛似乎皱着一点,轻声说,“烦不烦。”
“……知道了。”
*
“嘎吱€€€€”
门被推开,楚熄还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才转过脸。看到江声走出来。他的头发有点乱,外套的口袋很浅,塞着一只相机。
楚熄立刻就从墙边站直了身体,“哥哥!”
江声吓了一跳,迅速捂住口袋,然后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明显,又佯装若无其事地在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两颗糖、一片纸、一只耳机,又全塞了回去。
沈暮洵:“……”
完全,更明显了。
所幸楚熄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他的手上。他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江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