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我、我答应了你什么?”
顾清晖停顿,轻而易举从江声躲闪的眼神里轻易判断出,他明明已经回忆起来,但却要在江明潮面前故意隐瞒。
也是。
和初恋约会,听起来不是很适合复合的发展吗?
他在江声眼里并不特殊,但在别人眼中可不一定了。
他轻声笑起来,提醒:“约会。”
一瞬间,江声感觉江明潮的冰冷视线有实质似地,让温暖的房间顿时降下好几度。
他苦不堪言,再次蠕动着把刚从被子里冒出来的脑袋缩回去。
空气中蔓延着沉重的氛围。
“你应该感谢江声,我答应过他,没有他的允许我什么都不会做。”
江明潮瞥了一眼江声银白色心虚低下去的脑袋,暴虐和阴鸷几乎冲开他费力泵血的心脏,虚弱的痛意尖刺一般挑衅他。
江明潮嘶哑着声音轻笑起来,“滚吧。”
顾清晖把擦手的纸巾塞进口袋里。一张脸清冷锋锐,他看向江明潮,打量他的神情。
“你在生气。”
他说。
“为什么?”
他又说。
同时勾出一点冷漠的弧度,“因为我对你亲爱的弟弟做了这种事情……还是因为,你没有办法……”
江明潮瞳孔骤然收缩,他眯起眼,几乎立刻打断了他,“闭嘴!”
男人俊美而略显虚弱的脸孔压着阴沉的怒火,上挑的丹凤眼痉挛了下,“€€€€滚。”
房间里有一盏风铃。
铃铛是珐琅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羽毛是染色渐变,随着顾清晖离开的脚步带动微弱的风晃动起来,以至于让他清傲的冷笑声都听不清晰。
江明潮扶住柜子,棱角硌在他的手心,痛意叫唤着叫他清醒,可他无可避免地觉得吵闹。
自从来到这里,听到顾清晖被那些演员和工作人员关注到他和江声之间的距离,江明潮就已经觉得这个世界无比吵闹。
他的手指用力按在眉心,冰冷得叫江明潮心寒。
一片沉默中,江声有点不太敢说话。
“别和他走得太近。”很久后,江明潮才开口。他的声音放缓,看向江声,“别让哥哥担心了,好吗?”
江声又从被子里挤出脑袋来,小声说,“反正过几天就不会再有交集。”
“我会帮你盯着他的。”
江明潮不可置否,他没有问江声,约会是真是假,这问题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江声,长发如同黑色的暗沉河流。视线透出冷沉的冰冷意味,几乎像是雪亮的淬毒刀锋,“他如果真的回到S国,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可能再回来。”
江声愣愣的:“哦……”
怪厉害的你。
不会背地里有在搞什么让江声考不了公的算计吧??
说完后,气氛又陷入沉默。
江明潮意识到自己的冷漠似乎太过尖锐,语气放得更加轻缓,眼神也更温柔,“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好吗,乖乖。”
“你说哪句?”江声发呆,回忆起来。
€€€€“因为我对你亲爱的弟弟做了这种事情……还是因为,你没有办法……”
他头皮发麻,干巴巴地回答,“不会的。”
可得到他的承诺,江明潮却抿了下唇。
复杂的情绪让他的眼眸变得压抑,手背清瘦的筋骨在用力之下凸显出尖锐的弧度。
“没事就好。”他轻声说,“我走了,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
江声:“哦哦。”
江明潮使唤,“严落白。”
严落白脚步一转,似乎要跟上,却又停顿了下。他轻声说,“抱歉,老板,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江声说。”
江明潮的脚步也顿了下。
两个人的视线相触、碰撞。
江明潮感到一种闷热裹住他,这中怪异的雾气,让他感觉到一种微弱却细密的痛意。
“好吧。”他喃喃,极轻地笑了声,“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对严落白颔首,视线最后看了一眼还裹在被子里不太敢看他的江声,心脏像是不断往下坠。
他从房间里一步步离开,然后关上门。
“咔哒€€€€”
江声留心听着脚步声走远,才开始扑腾起来,“愣着干什么!”
严落白挑眉。
江声恶狠狠道,“滚过来给我解开啊啊啊,你刚刚在装什么看不到!你你你,严落白!我恨死你了,我再也没见过比你更会公报私仇的人。”
严落白靠近,皮笑肉不笑,“你刚刚对江明潮可不是这种语气这种姿态。”
江声咕哝,“我都不敢吱声,谁敢说话啊,你不也不敢吗?呜呜吓死了好吗。”
严落白把这颗茧子翻来覆去找到了被角,又被江声叽里咕噜地骂了两句。他哼笑了声,抓住被角,用力一掀,江声立刻从茧子里面飞出来。
江声舒服了。
他懒懒地摊开,睡倒在毛茸茸又松软的枕头上。过了一会儿,又皱起眉毛,感觉身体里有一股闷闷的、热热的劲儿,扰得他困意翻天都没办法睡好,忍不住翻了个身,看向严落白。
严落白站在床边,抱着胳膊,盯着江声不放,却没有走开。
他的目光很有存在感地隔着镜片看到江声下面去。是一种不带情绪的,审视的目光。
江声歪了下头,忍不住伸手抓着严落白的裤子,很轻地拽了两下。
腿上酥酥麻麻了一下。
像有蚂蚁在爬。
严落白心脏在那瞬间,几乎像是不会跳了。
他冷着脸,“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
江声犹犹豫豫,“算了。”
呃总感觉这样感觉不太礼貌。
严落白:“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说的?你有什么坏心眼我不知道。”
江声愤怒起来,“我哪有坏心眼!”
严落白的眼眸冷酷地隔着镜片眯起,“没有吗,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江声停顿两秒,结结巴巴:“我什么都没说。”
严落白,“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意。”
江声:“感觉不太礼貌,对你不太尊重。”
“稀奇的词汇,居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严落白冷嗤一声。
江声的脸颊陷在软乎乎的被子里,一双眼睛还有些没能散去的水雾,模模糊糊地看着他。
“……”
“他没做完?”严落白拧着眉毛,把眼镜摘下来。
他的睫毛很长,又直,一看就是坏脾气的人。喉咙里爬着一种火热的痒意,轻声提醒,“顾清晖也就算了,我被你哥发现会死很惨。”
江声:“……你不要一边说这种话,一边爬上来……会让我怀疑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有这种打算……”
……
男生清瘦的身体塌在严落白的怀里。
在距离无限逼近的潮湿闷热里,江声往后撑着身体,除了两个人交叠的腿部和怪异的接触,他的手甚至是撑在床铺上,没有和严落白发生一点额外的接触。
仿佛只要上半身离得够远,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严落白额头有些汗水,看着江声冷笑,“嫌弃我?”
江声没有回答,他盯着窗外的雪花。
一片两片三四片……
他渐渐数不清了,强烈的电流从脊梁骨一路往上攀爬,听到了剧烈的心跳……过分的温度……带着清苦的药香味。奇怪,这味道为什么这么近,又这么远?
江声浑身骨头都是软的,往后倒下去之前被严落白及时地扶着背捞起来。
他银色的头发湿润而凌乱地落在严落白的手臂,手指也迷茫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一张苍白的脸上有了些€€丽的血色,整具躯体里散发出一种叫人意乱神迷的热气。
严落白的心情真的很是微妙。
很难得的,江声没有对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而是咬着一点舌头,眯着眼,漆黑湿润的睫毛哆嗦着。
他现在的待遇升级到了哪个位份呢?
雾好像蒙住江声的脸、他的眼睛,潮红从眼下爬到耳根,有些狼狈地吞咽着雾气。
像是雨夜的白花湿润地摇动,开到腐烂透出的一点红,致幻的糜烂香气有些悠远。
他盯着人看,目光又好像没有焦点。
严落白的脑袋里几乎冒出一声短促的鸣叫。紧跟着,好像在极为空旷黑暗的地方听到心跳的回音……像是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滴答€€€€滴答€€€€”
江明潮看着墙壁上的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