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3章

“瞧瞧,这就是嚣张不可一世的北境军少统帅,什么铮铮铁骨,栓上链子,还不是跟狗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就是不想跑了。”

谢琅强压下眸底汹涌杀意:“与我说说,今夜要娶的,那卫氏嫡孙的情况吧。”

谢琅在脑中检索了一番,发现关于这位联姻对象,他的记忆竟是空白的,只记得他被老爹派来的两名副将押着,在对方的地盘上,和对方行了一场堪称耻辱的婚仪。

没错,他娶卫氏的孙子,婚仪不在谢府,而要在那嫡孙所居公主府办。

礼部给出的理由也很荒唐可笑:那嫡孙身娇体贵,入住其他府邸,怕水土不服,身子骨受不住。

天鹅都没这么娇气。

雍临压着困惑答:“是卫氏三房行三的嫡孙,比世子小两岁,生母是圣上长姐、本朝第一位以摄政王规制下葬的那位明睿长公主,生父世子也晓得的,双亲亡故后,一直住在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听说一应吃穿用度,和皇子们一般无二,算是卫氏出身最尊贵的一位嫡孙了。传闻姿容也是……十分出色。”

谢琅冷冷一扯嘴角。

是美是丑,与他何干。

卫氏就算真送来一个妖孽,还能迷惑得了他不成?

雍临便试探问:“真不跑了?”

谢琅:“不跑了。”

虽然重活一世,亲人袍泽尚在人世的喜悦,让他恨不得立刻跑回北境,见到爹娘,大哥,二叔,三叔,甚至他最嫌弃的老三……可上一世,他任性跑回北境,激怒了卫氏,给谢氏带来灭顶之灾,就算他不是那个主要原因,也一定在某种程度了起了催化作用,这一世,他必须得忍辱负重留在这里,为谢氏谋一条生路。

姿容出色?

呵,他倒要瞧瞧,卫氏到底给他送了个什么妖孽过来。

**

和清冷的谢府不同,数街之外长公主府彩绸飘扬,红灯满廊,一片煊烈喜庆。

只是,如今公主府主人的寝居外,气氛实在称不上欢悦。

卫氏派来的一名管事肃然而立,不满地望着紧闭的寝居门,质问公主府管事桑行:“今夜就是婚仪,这三公子,竟然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都不出来,成何体统!”

老内侍桑行虽也很担忧,但更不满对方颐指气使的态度。

阴阳怪气回击:“刘管事若看不过去,不若直接踢门闯进去,把我们少主请出来。”

刘管事脸色阵青阵白。

他倒真想这么干,可里头那个,生母何等显贵,又是太后捧在心尖尖上的,他哪有那个胆量。

便强压怒火,道:“桑管家,婚仪吉时可是礼部定好的,若是耽搁了,你我谁都担待不起,圣上和首辅那里也没法交代,你倒是想想办法。”

桑行:“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和你一道站在这里么。”

“……”

桑行想,堂堂卫氏嫡孙,竟要嫁给一个寒门泥腿子出身,名声还那般恶劣的小霸王,换成谁能坦然接受。

公子卫氏嫡孙,自幼宫里长大,受的是最好的礼仪教导,谦谦君子,温润如兰。

一道赐婚圣旨,简直是把鲜花往牛粪上糟践。

也就那卫氏黑心肝烂心肠,能做出这等狠辣无情的事。

两人发愁的间隙,寝室门吱呀一声,竟自内打开了。

一个面色苍白、姿容秀丽的少年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主!”

桑行忙迎上去。

看着少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和明显憔悴的清瘦身形,心酸而担忧问:“少主还好么?”

卫瑾瑜转眸,看着眼前人€€€€母亲身边的老人,自幼服侍自己的阿公,接着又转目,望向前方宽阔雅致的庭院,庭院里飘扬的彩绸,阶下气势汹汹,身穿卫氏服侍的管事,以及,自己光洁白皙,没有伤痕,也没有被锁枷锁着的手,也终于再一次确认,自己重生了。

“三公子。”

卫氏管事见卫瑾瑜出来,大喜,忙迎上去,行一礼,道:“礼部已经将婚服送来,三公子,快些试试婚服尺寸吧。”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卫氏嫡孙,管事平时没怎么敢正眼瞧过。

如今离近了细看,才知传闻中的仙姿玉质是何意思。

卫瑾瑜冷冷看他一眼,却道:“先不急。”

语罢环望着满院正忙着布置喜房的人群,吩咐桑行:“让礼部的人都撤了吧。”

桑行微惊。

“少主是要……”

这桩婚事是圣上赐下,就算有太后疼爱,少主也不能任性更改的。

就闻卫瑾瑜道:“我记得,谢氏在上京也是有府邸的,卫氏既然要嫁孙,就该有嫁孙的模样,按规矩,婚仪自然应该在谢府举行。”

少年语调疏冷至极。

桑行一愣,还未琢磨过来,刘管事先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三公子,你在开玩笑吧?”

“在公主府举行婚仪,已是首辅看在太后面上退让,改到谢府,您€€€€”管事一时气得口不择言:“您就不怕家主怪罪么!”

卫瑾瑜神色不变。

“祖父若要责罚,由我一力承担。”

“要不要改到谢府,管事自己看着办吧。”

“否则,今日谁也别想逼我穿那身喜服。”

语罢,卫瑾瑜转身而去。

刘管事惊呆了。

有些不明白,这一向温顺体弱的三公子,何时如此大的脾气了。

对方有太后撑腰,真闹起脾气来,还真不好说,今日卫氏派他过来,也只是盯着人,确保婚仪顺利进行。

刘管事权衡之下,一咬牙,忙去找礼部管事的。

**

桑行跟着进去,打量着一袭云白广袖,于南窗下静坐的少年郎,总觉得在寝居里把自己关了一日的少主,隐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桑行试图劝解:“在公主府成婚,于少主好处多多,那谢府,位置偏僻不说,听说已经久无人居住打理,还不知荒凉成什么模样,少主何必委屈自己,去住那等寒碜之地。”

“照老奴的意思,婚仪就在公主府办,婚后少主依旧住在公主府,不必挪动地方。北境那小霸王,再乖戾嚣张又如何,说白了就是入赘到咱们公主府的赘婿,老奴已经吩咐了,把他的居所安置在最偏僻的西院,离公子远远的。公子只管当自己多养了条狗!”

卫瑾瑜抬手,没什么表情地把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就着浓苦的汤药喝了。

他生就一张清雅如月的俊秀面孔,羽睫纤长,鼻若悬胆,唇如琼丹,若不是常年卧病,带了些病态的苍白,几乎要将天上的清月也比下去了。

桑行不免又怜惜:“少主这般擅做主张,卫氏那边多半会不高兴……”

这些年,少主和卫氏关系已经够紧张了,若再因此得罪卫氏,可如何是好。

“我意已决,阿公不必多言了。”

卫瑾瑜道。

上一世,他倒是听从卫氏安排,在公主府举行了婚仪,给了谢氏一记下马威和无形羞辱。甚至礼部在卫氏授意下,还在婚仪中加了一些含有折辱性质的流程。

换来的是上京城破后,谢琅的滔天恨意与刻意报复。

谢琅视这场仪式为毕生耻辱,率领叛军屠戮到此地时,直接让人一把火焚毁了公主府。

他失去了家,也失去了自幼跟随在身边的护卫和阿公。从此,彻底成为乱世里的弃子和浮萍。

这一世,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左右只是一个过场而已,因根据上一世记忆,婚仪之后,谢琅便会连夜逃回北境,之后数年,一直到谢氏被诬谋反,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卫氏没料到谢琅如此胆大包天,自然不肯罢休,但那时恰逢北梁偷袭边境,世家既忌惮谢家,又要依赖谢家在前线打仗,公然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最后还是圣上出面,下发了一道措辞严厉的申斥诏书,罢黜了谢琅世子位,并将其品阶连降七级,全了卫氏颜面,此事才算暂时揭过。

卫家与谢家这桩联姻,除了让上京百姓茶余饭后多了桩谈资,于他们两个当事人而言,再无其他实质意义。

大渊与北梁的战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五年,他也独守空房五年,在大渊即将大获全胜的情况下,北境军竟毫无预兆的惨败,谢家被诬谋反,满门惨死,谢琅也被关进昭狱,接受拷问,受尽酷刑,几近丧命。谢琅逃出后,凭着北境军余威和谢家忠烈之名,一路收拢部曲和北境军残部,组成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围攻上京,最终攻破上京城门,踏着昔日凌虐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鲜血与尸骨,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经历过家族惨变和惨烈的复仇之路,谢琅彻底成了一个喜怒无常、阴鸷多疑、冷血无情的暴君。

谢家惨案,卫家是始作俑者。

而他,作为卫家余孽,昔日曾给他莫大耻辱的卫家子,也成了谢琅疯狂报复的对象。

谢琅封他为君后,封后大典由他一个人进行,合卺仪式亦由他一个人完成,仪式结束,便让人扒掉他的喜服,将他囚禁在宫中,命他戴着重铐,日日对着谢家满门灵位长跪请罪……后来他病得实在爬不起来,谢琅也不再管他,任他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再后来,他便饮下了那杯鸩酒。

一个新君恨之入骨的卫氏余孽,无论是病死,还是被毒死,不会有人深究。至于谢琅会不会一时兴起,屈尊看一眼他的尸体,或者更兴起一些,来个鞭尸之类的饭后活动,他就不得而知了。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卫瑾瑜不由捏拳。

上一世,他以为谢琅是恨卫家仗势相逼,不甘心做受人摆布的棋子,才冒着杀头重罪在御前抗旨拒婚,后来才知,他还因有了心仪之人。

自幼相交,一起长大,实打实的竹马。

谢琅对他,对卫氏的一切怨恨,未尝没有这个因素。

可这一切,凭什么要让他来承担?

他把成婚地点改在谢府,不是为了讨好谢琅,而是为了保全公主府€€€€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

“公子。”

另一道年轻沉稳声音,将卫瑾瑜思绪拉回现实。

帘后已多了个身着玄色侍卫装的青年,正是自幼陪伴在卫瑾瑜身边的护卫明棠。

上一世,明棠为护他死在乱军刀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用鲜血淋漓遍布刀口的身体为他堵着门,护他周全。

明氏只是金陵一个小族,明氏子弟自幼被送进各大世家做侍卫、伴读,无非是博一个前程而已,但明棠跟着他这么个无用的主子,却半点前程也没捞着,最后还因他丧命。

卫瑾瑜心口一阵窒痛。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身边人因他的无能受到任何伤害。

卫瑾瑜想起明棠过来是为何事了,目中冷意减了些,问:“查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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