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26章

两名副帅面面相觑,没想到对方竟直接将此事挑破。

毕竟在殿前司,外派扈从,按人头数索要银子,是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似黄纯这样的大€€,最是惜命,为了保证随护扈从质量,也乐意出手打点。

连裴氏大公子裴北辰在任期间,都对此事持默许态度。

对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不愧是北郡来的小霸王,兵痞子,二人虽肉疼,也只能把所获“孝敬”各掏出一半,上交给新任上峰。

谢琅拿手掂着沉甸甸两个钱袋,感叹了句:“还是司礼监的大人们有钱,本帅在北境杀敌三千,都比不上人家狠厉一刀把自己根儿削了”,便摆手让两人下去了。

二人以为这事儿便算过了。

谁料半个时辰后,谢琅突然命所有当值玄虎卫到校场集合,直接当着所有人面,将那两袋藏银丢到地上,并以中饱私囊、擅离职守的罪名,将两名副帅卸甲卸刀,捆到柱子上狠抽了二百鞭子。

二人这才明白被摆了一道,只能默默吞下这个哑巴亏。

行刑结束,二人俱是有气进没气出,谢琅握着马鞭,挑起其中一人下巴,笑吟吟道:“忠臣不事二主,二位既如此喜欢给司礼监当差,本帅便成全你们如何?”

一直咬牙□□的二人至此方遽然变色。

“你……你什么意思?你敢!”

谢琅一副混不吝做派:“本帅是陛下钦点的殿帅,你且瞧瞧,本帅敢不敢?”

“这这€€€€不不,这万万不可,殿帅饶命啊!”

他这番雷霆手段下来,两名副帅硬是吓得当场尿湿裤子,抖如筛糠,服了软。

谢琅方敛了神色,环顾校场,扶刀正色道:“尔等既入了殿前司,以前如何,本帅管不着,但从现在起,殿前司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圣上。以后谁再眼瞎认不清主子,要不就脱了这身衣服,要不就自挖双眼,别再到老子跟前现眼!”

他一身绯色蟒袍,胸前用银线绣着白虎图案,巍然而立,眉目森寒,周身漫着腾腾杀意,威势凌厉摄人。

在值五千名玄虎卫跪地应是,声响震天。

裘英听说这事,也无甚意外,殿前司是世家弟子聚集地,不服谢琅这个空降的寒门世子当统帅,很正常。军营里的规矩素来如此,新任主帅上任,都免不了要经历一个立威的过程。立威一事,讲究迅猛二字,若第一日压不住阵,以后再想弹压住他们,就要费周折了。

谢琅十三岁掌兵,什么样难啃的营盘没收拾过,区区一个殿前司,的确还不够他活动筋骨的。裘英倒是替黄纯说了两句话:“这位老祖宗,舍近求远,用殿前司的人,倒不完全是为了彰显威风,上京城近来不太平,自打刘喜贵遇刺后,凡是司礼监的中贵外出,皆是扈从环绕,就连上茅厕也要人随身跟着。黄纯的另一个干儿子王甲,回私宅路上,就险些被一个伪装成书生的游侠给一刀刺死,当时随护的锦衣卫,愣是让那人在眼皮子底下冲到了轿门前,险些酿成大祸,黄纯大怒,自此就不再用锦衣卫的人了。”

谢琅若有所思:“他是怀疑锦衣卫内部有内鬼?”

“这就不好说了,但一圈锦衣卫,能让一个白面书生靠近轿门,也是挺匪夷所思,不怪黄纯大动肝火。”

谢琅眼睛一眯。

这上京的水,是真够浑的。

不过浑了好,浑了,才能浑水摸鱼,把藏在水底下的东西,全抓出来。

裘英:“只是世子上任第一日,便如此驳黄纯脸面,恐怕会惹那位老祖宗不快。”

谢琅露出一脸无谓表情:“我就是这混账脾气,我年轻莽撞,多得罪些人,没准卫氏和圣上都高兴呢。”

裘英一愣,倒是对这位祖宗刮目相看。

回到东跨院,已近亥时,谢琅见寝室黑着灯,以为里头人已经睡了,谁料进了屋,才知卫瑾瑜还未回来。

“怎么回事?今日不是国子监入学第一日么?”

他今日提前支了薪俸,让人去给苏文卿送了套笔墨纸砚,权当作为兄长的心意,依稀记得守卫说,今日讲官未开始授课,申时末就放学了。

李、顾二女官亦一脸担忧的表示不知情,并恳求谢琅帮忙找人。“三公子若有万一,太后必要责问。”

“他的护卫呢?”

“明护卫么?他白日就不在。”

谢琅皱眉。

理智上讲,卫瑾瑜一个卫氏嫡孙,在治安良好的上京城里,应该还不至于出现人身安全这种问题。

可上个学大半夜不回家算怎么回事?

难道出去与人吃酒了?

而且,谢琅脑子里还无端浮现出裘英那句“近来上京城不太平”。

就算真有伪装成书生的游侠出没,应当也不至于盯上他一个文文弱弱的病秧子吧。

真是麻烦。

国子监书阁亥时末闭馆。

卫瑾瑜一直看到亥时二刻,方把没看完的书册放回原处,抱着书箱,出了国子监大门。

按照约定,明棠会提前驾车在门口等着他。

但出来后,卫瑾瑜没有看到明棠和公主府的马车,反而看到了一脸煞气,站在谢府马车前的谢琅。

第021章 国子学(六)

卫瑾瑜一愣。

谢琅已背着手,大步走过来。

他目光幽沉,隐含着怒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卫瑾瑜打量一番,确定人无恙,方皱眉:“合着整个国子监,就属你最用功是不是?”

卫瑾瑜静静看着他,半晌,不确定问:“你是……来寻我的?”

谢琅冷笑一声。

“别自作多情。”

“先回答问题,国子监申时末放学,为何这么晚才出来?你知不知道,再过两刻,就是宵禁。”

卫瑾瑜再度一愣,继而蹙眉。

这个人,是在管他么?

默了默,道:“我算过时间,不会误的。”

“万一误了呢?”谢琅没好气:“从国子监到谢府,骑马尚要近一刻,你的马车,能跑多快。万一路上再出点故障意外,你怎么就保证,一定能赶在宵禁前回去。”

见卫瑾瑜不吭声,他越发没由来恼怒。

“你是觉得,只有卫氏有规矩,我谢氏没有规矩是不是?”

“以后,若无特别应酬,戌时前必须回府,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卫瑾瑜忽然抬眸看他。

以一种困惑兼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好一会儿,道:“恕难从命。”

谢琅气一滞。

“你说什么?”

卫瑾瑜别过头,淡淡道:“我会注意时间,但你没有立场要求我何时回府。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他这般,竟还有理了。

谢琅脱口反问:“我怎么就没有立场了?”

卫瑾瑜于是再度望他,雪色发带自然垂落肩后,被风吹得扬起,少年郎乌眸黑白分明,眸光清澈潋滟,甚至带了丝无形蛊惑,极平静问:“世子是我什么人呢?”

“我€€€€”

谢琅话到喉间,忽然一哑。

卫瑾瑜轻轻垂下眼,极轻地扯了扯嘴角,道:“世子自己也说不出口,不是么?”

两人无言以对片刻。

卫瑾瑜轻声道:“世子的好意,我知晓,也心领。”

“只是我的事,素来是我自己做主。”

“还请世子体谅。”

说完,卫瑾瑜便点头为礼,抱起书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已看到,明棠驾着马车等在那里的巷口。

天幕浓黑,星月无光。

好像真的是挺晚了。

卫瑾瑜想。

可他喜欢这种早出晚归,让自己深陷忙碌的感觉。

自由而充实,没有任何束缚的感觉。

他终于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以任何手段,任何形式。

也许他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

可他内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即使真的坐到了国子监的学堂里,他也知道,他和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不同。

他们尚有纯真和一腔热血。

他只有一个实际而功利的目的€€€€往上爬。

裴昭元那样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和他做不了朋友。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纸赐婚圣旨,将他赐给一个恶名在外、凶神恶煞的军侯世子,反倒是理智正确的选择。

此身已半堕地狱,修罗恶鬼才是他最佳伴侣。

思及此,卫瑾瑜不禁垂目,看了眼自己露在外的半截腕和素色广袖下,若隐若现的那点朱红。

这应当的确是一副不错的皮囊吧。

毕竟,连谢琅这样的人,都能因为这美丽的皮囊,对一个仇敌之子心生怜悯。

可他不想靠旁人一点微薄的怜悯而活。

因为真正会怜悯他的人,除了外祖母,都早已不在这世上。

由于思绪飘得太远,以至于那只手臂从后伸来,直接将他整个身体拦腰扛起的一霎,卫瑾瑜竟迟钝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他本能皱眉,用手抓住那人的肩。

听下方人喘着气,像是怒到了极致,咬牙切齿道:“你且看看,我是什么人,有没有立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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