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99章

杨清显然早有准备,面对文尚傲慢,并不畏避,直接下令:“搜府。”

玄虎卫毕竟是天子近卫,岂是区区文府家丁能抵抗。

这间隙,玄虎卫已经一拥而上,将文尚与文府众人一并制服,文尚被强按在椅子上,手脚皆被钳制,气得大呼:“反了!反了!让顾凌洲过来!老夫要见圣上!”

然而无人理会,杨清手一挥,玄虎卫直接踢开文府大门,涌入文府。

按照吴琼供述,张避寒自进入文府,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张避寒的尸体,很可能就藏在文府之内。那名冒死向吴琼道出内情的下人也透露,文怀良将张避寒折磨致死后,为发泄心中怨恨,直接让人将尸体埋在其院子里,日日践踏。

文府所有下人皆被勒令跪在院子里,等候问话。

短短一日,礼部尚书之子文怀良涉嫌杀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上京,听闻督查院要搜检尸体,周围聚满看热闹的百姓,都在对着文府大门指指点点。

然而整整一日过去,玄虎卫将文怀良本人居住的院子和整个文府掘地三尺,都未能找到张避寒的尸体。

三年间,文府下人也全部换了一遍,尤其是文怀良院子里的仆从,提起张避寒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很陌生茫然。

文尚坐在椅子里哈哈大笑。

“顾凌洲,你敢唆使下属如此对待老夫,今日若是搜不出尸体,老夫定要去圣上面前狠狠参你一本,治你一个擅权自专,陷害忠良之罪!”

吴琼作为状告人,也跟随过来,见状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是那名下人亲口对我说,文怀良将避寒尸体埋到他院子里的!”

文尚厉声反问:“那名下人何在?”

吴琼答不出来。

因那名下人怕惹祸上身,三年前便逃离上京了。

文尚双目骤然迸出狠辣色:“依我看,这所谓下人,自始至终就是你捏造出来栽赃构陷我儿的。大胆吴琼,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文尚字字诛心,俨然要将此事界定为世家之间的构陷争斗,吴琼满腔愤懑,恨不得冲上去与对方鱼死网破。

因找不到尸体,文怀良就无法被定罪,在文尚与文氏威压下,文怀良恐怕很快就要从牢里出来。

为替好友伸冤,他隐忍蛰伏三年,难道到头来仍是正不压邪一场空么?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像在诉说这永远无法大白于世的冤屈。

连原本成竹在胸的杨清都生出迟疑。

这时一道声音忽道:“我知道,尸体在哪里。”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文府下人最末,慢慢站起一个身着旧青衫,面容沧桑,背脊却挺拔如松的人。

那人微垂着眉眼,似乎是因为跪久了,有些不适应光亮,道:“张避寒的尸体,并不在文府。”

文尚听到这声音一瞬,便目眦欲裂,发疯一般扑过去,口中骂着恶毒诅咒话语,对青衫人拳打脚踢。

男子岿然不动,任文尚如何踢打,依旧如松挺立。

低哑嗓音穿过雨幕,落到每一个人耳中。

“张避寒的尸体,在礼部。”

文尚终于颓然倒地。

一个时辰后,玄虎卫从礼部衙署后院一株梅花树下挖出了张避寒的尸骨。

尸骨右手小指缺失,与吴琼所述完全吻合,吴琼扑在早已腐烂看不出模样的尸身上,放声大哭。

堂堂礼部衙署,朝廷机要部门,竟成了埋尸之处,埋的还是一名礼部观政,此事可谓震惊朝野。

督查院连夜对文怀良进行审讯,还没过完两轮刑,文怀良便招认了所有事实。

文尚亦被剥掉尚书官服,带到了公堂上。

杨清主持审讯,问:“文尚,你可知罪?”

“知罪?”

文尚哈哈大笑,哼道:“能死在老夫儿子手里,给老夫的儿子当踏脚石,是他的福气。一条贱命而已,你们还打算让老夫的儿子为他偿命不成?”

杨清并不意外对方如此态度,忍着怒火,又问:“据文怀良招供,埋尸一事,由你全权主导,为何要将尸体埋到礼部衙署?”

这是杨清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礼部衙署人多眼杂,绝非销毁罪证上佳场所,文尚为何要将张避寒尸体埋在礼部。

杨清隐有一个可怕猜测。

文尚:“自然要用他肮脏低贱的血脉,为我儿前途做祭,让他看着我儿一步步高升,永远被我儿踩在脚下。”

杨清沉痛握拳。

因张避寒尸体被挖出时,身首分离,的确是一个被献祭的姿势。

要不是吴琼隐忍三年,冒死揭露真相,一个冤死的寒门官员就要这样被埋在地下,永远不见天日。

一石激起千层浪。

随着张避寒尸体被发现,又有两名寒门出身的礼部官员站出来,检举文怀良担任礼部侍郎期间,利用画作勒索下属,逼着下面官员向其行贿,若有不屈从者,便会遭到打击报复。

“三年前,礼部后衙被大雨冲毁了一排芜房和一道院墙,翻新重盖,文尚大约就是看准了那个时机,将张避寒尸骨埋进了后衙地砖下。”

“弟子之前觉得文尚此举太荒唐,然而仔细想想,这正是他傲慢高明之处,毕竟若不是知情人站出来指认,谁也不会想到,公署衙门会成为埋尸之地。”

“文怀良固然可恶,文尚身为礼部尚书,文氏家主,纵容其子为恶,残害下属官员,比文怀良更可恶百倍千倍。”

督查院值房,杨清向顾凌洲回禀着审讯进度。

顾凌洲拿起文怀良的判决书,提起朱笔,在上面勾了一个斩字。

杨清一惊。

“文怀良毕竟是文氏少主,师父如此做,怕要得罪整个文氏。”

顾凌洲道:“文怀良恶行昭昭,不斩不足以平民愤。”

“至于文尚,就看陛下如何处决了。”

然而此事显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决定,文尚被捕入狱的第二日,京城诸世家就联合上书,请求天盛帝看在文尚为国操劳了一辈子的份上,宽宥文尚教子不严之过。

禁中最终下达旨意,革去文尚礼部尚书一职,逐回原籍,永不录用。念其只有文怀良一个独子,文怀良的斩刑最终要改判为流刑,发配西南充军。

文尚显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自入狱起,便泰然而坐,不见任何焦惶色,出狱之日,更是命家仆端来盥洗之物,为他盥洗梳洗,又换上了崭新干净衣袍之后,才一脸傲慢自牢中走出,不似囚犯,倒似长官巡查。

杨清站在不远处,看文尚大摇大摆走出。

跟在杨清身后的两名年轻御史愤怒道:“这文尚气焰也忒嚣张,听说他要出狱,一大早,外头就站了许多礼部官员迎候,这文尚分明已经被革去职务,这些人竟还如此奉承着他!”

杨清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不是给文尚面子,而是给文氏和背后支持文氏的那些世家面子。”

文尚出狱,有礼部官员迎接,文尚离京,更是有无数门生故吏相送。

虽被革去了职务,为文尚送行的车队,竟然塞满京郊长道,文尚这一遭,不像被逐回原籍,倒更像衣锦还乡。

在众人目送下,文尚一身儒袍,登上了回乡马车。

马车辘辘前行。

仆从在外道:“西南是裴氏地盘,那裴氏就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也不敢太为难公子,等过两年,过了这阵风头,家主和公子便有团聚之日了。”

“是啊。”

文尚洋洋一笑。

“顾凌洲想同老夫斗,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江左顾氏屹立江左不假,可上京城里,还轮不到他顾氏说话。”

“今日之仇,总有一日,老夫要讨回来的。”

又行了一段路,仆从忽道:“家主,前面亭子里好像有人。”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紧接着出现,站在道中,道:“我家公子请文大人上亭中一叙。”

文尚掀开车帘,狐疑问:“你家公子是何人?”

“是大人的故人。”

“故人?”

文尚越发狐疑不定,遥遥往亭中一望,果见停下坐着一个着素色衣裳的人,因对方背对他而坐,他只能看到一个挺拔如竹的背影,并看不到脸。

今日送行人太多,难道真是遗漏了什么故交?

护卫接着道:“我家公子说,大人应当记得这处亭子的。”

京郊路边建有许多这样的长亭,作送别之用,此地已经有些荒僻,亭子也是建在河边。

但文尚却记忆深刻。

因当年初入上京时,他便曾在这座亭子里休息,并在此偶遇游猎归来的先帝。先帝以金杯作盏,请他饮酒,他自此开始通达之路。

可对方如何会知道此事?

左右时辰还早,文尚便整理了下衣袍,下车,命仆从在原地等候,起身往亭中走去。

他倒要瞧瞧,这是哪一位故人。

等迈入亭中,文尚看到,亭中石案上,竟也摆着两只金杯,并一只木盒。那金杯形状样式,竟正是当年先帝用过的那两只。

文尚望着那通体素白的身影,越发惊疑不定:“你到底是……”

“文大人好差的记性。”

案后少年起身,转过来,露出一张罕见的清秀面孔。

文尚霍然变色:“是你!”

“你€€€€你怎会在此处!”

卫瑾瑜唇角一弯:“下官,自然是来给文大人送行的。”

“这沧浪亭,是文大人飞黄腾达之地。”

“文大人不想看看,下官给您带了什么厚礼么?”

文尚望着案上的匣子。

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好预感。

他颤颤走过去,打开匣子,看到匣中盛放的一只血淋淋手掌,终于不受控制,踉跄着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看厉鬼一般看着卫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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