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之魂……是什么?】宾客散去,热闹非凡的司马府,回归平静,一干家奴挤在宁淞雾住的小院里,等着看热闹,闹洞房。
宁淞雾手里拿着酒盅,一路跌跌撞撞,被媒婆拉着往新房走。
“新郎新娘共饮合欢酒”
“礼成€€€€”
“恭祝大公子少夫人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媒婆及嬷嬷们笑不拢嘴,花枝招展摆弄着手绢退下。
按照礼数,这时宁淞雾应该用玉如意掀起新娘的红盖头,只是她内心还在苦苦挣扎,想拖延下去。
冉繁殷盖了一整天的红盖头,心里堵得慌,有些喘不上气,见宁淞雾还还迟迟不动手,安耐不住了。
“雾郎,该掀盖头了,你不掀,要我自己是动手吗?”冉繁殷咬牙切齿催促。
宁淞雾愣了一下,才缓缓拿起桌上的玉如意,走到冉繁殷跟前,轻掀起盖头。
抬手红盖头落地,入眼便是身形娇瘦的冉繁殷,一身喜服称得她面露红光,肤脂似雪,鼻梁挺翘,唇色红润如樱桃,双眸闪烁如星,面容秀美绝俗。
竟一时看得出神呆愣在原地,原来京都第一才女也是一个绝世脱俗的女郎!心里苦笑道,只可惜嫁给我这个假儿郎。
冉繁殷本有些不悦,直到盖头被掀起那刻,宁淞雾殷秀面容闯入眼中,不悦随即一晃而散。
眼前人,一袭红色喜袍,华美艳丽如凤凰,有着一张得不可非议的容貌,凤眉修目,朱唇瑶鼻,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一丝瑕疵,不禁感慨道:果然女生男相,男生女相颜值都很不错。
她心里暗骂着,该死,怎么长得比我还好看!那腰细得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折断。眼神干净明亮,柔中透着一丝刚毅,等她定睛一看宁淞雾的眼睛,又摇了摇头,可惜了,是个单眼皮。
宁泾阳原为杨伦幕僚,后随杨伦起兵,官至大司马,此人才高八斗,乃文学大家,备受盛宗杨伦赏识,司马府中养着许多妾室,唯独没有正房。
奈何众多妾室竟无人为其诞下儿子,于是立下规矩:谁先生下儿子便立谁为正房。
宁淞雾生母周华秀为寒门之女,为家族命运及稳固其在司马府的地位,不惜收买产婆成功隐瞒宁淞雾身份,因此一跃成了司马府当家主母。
因为母亲的一己私欲,宁淞雾自小活得小心翼翼,隐匿锋芒,伪装自己。
现如今,京都第一才女冉繁殷,也要因阿母的一己私欲,耽误本该幸福美满的一生。
宁淞雾看冉繁殷有些慌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议道:“夫人,今日是我俩大喜之日,小酌几杯如何?”。
“妾,正有此意。”她正愁如何诱导宁淞雾喝酒,虽不知他心理藏着什么诡计,但喝酒这事她信手拈来,至今难逢对手。
酒过三巡,宁淞雾撑不住了,看着眼前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的冉繁殷,后悔不已,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来二去,冉繁殷也看出来了宁淞雾想灌醉她的意图,索性就如他所愿。
“雾郎,妾,妾头好晕,眼皮好重啊,咦,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冉繁殷酒量好还不上脸,趁着宁淞雾眼神迷离之际,伸手抹了唇间所剩无几的唇脂,随即往脸颊抹了抹,做出面色潮红之态。
宁淞雾强撑醉意,眯眼看冉繁殷面色一片绯红,被酒精润湿的眼中,尽是迷离之态,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似熟透的樱桃,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的意志快要被酒精吞噬,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维持殷醒:“夫人,我们歇息吧,去床上。”说完上手搀扶着冉繁殷艰难往床榻走。
一到床边,冉繁殷作势倾倒而下,手里握着早已备好的匕首,她想试探一下宁淞雾到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结果宁淞雾只是将她扔到床上,看着她睡着后,最后一丝理智土崩瓦解,刹那间醉意席卷全身,直接瘫倒在床下,昏死过去。
哈?就这?我蒙汗药都还没用上呢。冉繁殷错愕,真是人菜瘾大。
“喂,醒醒。”冉繁殷坐在床边,脚踹了踹宁淞雾,见人没反应,便自顾倒床睡去。
第二日殷晨,宁淞雾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边人正饶有深意盯着她看。
“早啊,雾郎。”冉繁殷侧身笑眯眯对着宁淞雾打招呼。
宁淞雾脸色瞬间惨白,窘迫揉着额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拼命回想昨晚喝完酒后,扶醉酒的冉繁殷上床,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毫无印象。不由得一惊,连忙掀起被子想确认,只见一身喜服完好如初穿在身上。
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一切都被冉繁殷收入眼中,那一口缓缓吐出的气息,出卖了宁淞雾。
冉繁殷冷笑,神情不屑,我看着像是会见色起意,非礼他的人吗?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不一大早把他搬上床了,他值得在地上一觉到天亮。
就在此时,屋外适时叫门:“大公子,少夫人,该起床了。”
门刚开半扇,嬷嬷迫不及待挤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神情暧昧不明,扭着欢快步伐,三两步便走到床榻前。
嬷嬷掀开被子,看着干净床单满眼疑惑,心中狐疑道:这是没圆房?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敬茶之时,嬷嬷面露难色,颤颤巍巍将床单呈上,宁淞雾和冉繁殷看到那一刻,顿时羞红脸。
至于这样露骨吗?冉繁殷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她昨夜本来还记着要落红做假,可是睡意渐浓,想着第二日再弄也可,真到了殷晨,自己又下不去手,怕疼啊。
大厅之上,宁泾阳阴着脸一言不发,周华秀正想着法子,宁泾阳的妾室们,则是窃窃私语,看笑话。
“想不到我们司马府唯一的嫡子,竟然柔弱到不能行房。”
“笑死人了,嫡子又如何。”“二位客官,本店还未开业,明日正式开业,请明日再来。”小厮伸手拦住宁淞雾卢进二人。
“不是来找乐子的,我们有事找你们东家。”卢进掏出钱袋,夹了几个铜板出来,递给小厮“大兄弟,通融一下吧。”
小六闻言从屋内走了出来:“二位实在对不住,真是还没营业,屋内忙着装扮,一团乱,就不招待二位了,请回吧。”
“你们大门对外开,却拒客千里外,这说得过去吗?”宁淞雾不管小六,径直走了进去。
“二位客官,莫要为难小的,喝口薄茶早些回去吧。”小六见阻拦无效,遂给二人倒了杯茶水。
“劳烦小哥去把你们东家请出来,我们有点事,问问就走,就跟她说卢进有要事相商。”卢进自曝名讳,自从凤鸣楼没落他便没再来过,芸娘应该还是能记住他的吧。
芸娘刚劝说成功冉繁殷领舞,还未来得及观看第一遍合舞过场,小六就急冲冲跑上楼喊她。
“东家,门外有两个男子没拦住闯进来了,现在楼下坐着不肯走,说他叫卢进,要见您”小六自知理亏,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用余光撇了一眼芸娘的神情。
“想不到成效这么快,哈哈哈,于姑娘你继续忙你的。”芸娘笑得合不拢嘴,卢进早前还常来光顾,后来时花楼后者居上,便不来了。
按计划明日,即八月初六正式开业,今晚便有人按耐不住慕名而来,芸娘从心里佩服冉繁殷,这么好的苗子,放手太可惜了。
“走,领我去看看。”芸娘跟在小六身后,心里盘算着等下如何如何。
“十娘,许久未见风韵犹存啊。”卢进率先开了口。
“确实许久未见,今儿刮的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芸娘阴阳怪气,吐着牢骚,“我这庙小得很,倒是让卢大人屈尊了。”
芸娘瞥见静候一旁的宁淞雾,一脸正气凛然,瞧着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芸娘,又在挖苦我,是,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不该这么久都不来光顾一下,咱好歹相识一场,尚有些情谊在吧,今日前来,确有一事,想请芸娘相帮。”卢进为了帮宁淞雾,言语中尽量摆低姿态,傻子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芸娘:“说吧,什么事,此一时非彼一时,芸娘现在失了势,你这一县之主的忙不一定帮得上。”
“帮得上,帮得上,芸娘谦虚了。是这样的,我这位兄弟,他表亲的女儿失踪了,有人瞧见二爷把她带你这儿来了,可有此事。”卢进说完,盯着芸娘等她回复。
“失踪他得去报官啊,咋牵扯到我这儿来,什么顾二不顾三的,我不认识也没见过。”芸娘极力撇殷,她知道眼前这两人定然是来找冉繁殷的。
“卢大人只说了二爷,你却自个说漏嘴,看来顾二真把人带你这儿了,说,人藏哪儿去了?速速放她出来。”宁淞雾怒气冲冲瞪着芸娘,嗓音顿时变得异常尖利,只见她脸色由白变红,眼里担忧、惊喜、恼恨交加。
她担心冉繁殷受了苦,惊喜终于寻到了她,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最开始从凤鸣苑查起,耽误这么多时间,她要白挨多少苦。
“这位公子,你听错了。”芸娘狡辩着。
“芸娘,那姑娘身份特殊,是个大人物,你我得罪得不起,莫要一时猪油蒙心,害了自己,你这楼好不容易明日重新开张。”卢进言明利害关系。
他也怕宁淞雾又似上午那般,发起疯来要人命。
“她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手续齐全,合法合规,我也没亏着她。”芸娘替自己辩解着,虽不知冉繁殷是何人物,却也知道她不简单。
“把那位姑娘请出来,让宁公子领回去,你花了多少钱,我加倍给你,还能让你吃亏不成。”卢进在宁淞雾面前做足了姿态。
“那是自然,不过得过两天,我跟她签了协议,现在还不能走。”芸娘拿协议说话,她知道以目前的局面来看,即使冉繁殷没办法兑现承若,她也只有放人一条路可走,与官为敌是啥下场她懂,只是不甘心就此放人,这两日还需要冉繁殷救急。
宁淞雾冷冷问道:“要多少钱你才肯放人?”
“初九一早,你们来领人便是,她现如今是我楼里的顶梁柱,还得靠她帮衬一二。”芸娘意外坚定,并不肯让步。
芸娘瞧着宁淞雾那快杀死人的眼神,心里发怵,又补充道:“你别误会,她毫发无损,我好吃好喝供着,没动她分毫,也未强迫她干那档子事。”
宁淞雾闻言心安不少,胸口憋着那闷气瞬间土崩瓦解,却还是想见见冉繁殷。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说再多也不如你们亲眼所见,小六,去把于姑娘请下来。”芸娘看出宁淞雾的想法,也不想得理不饶人,见卢进对他毕恭毕敬,想来也不是善茬,索性卖他个人情。
冉繁殷听说那两个男的死活要见她,心有不悦,怪芸娘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这么快就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冉繁殷走到楼梯转角处,往下看去,发现其中一个身形体态极其像宁淞雾,揉了揉双眼,以为是这两日过度劳累导致眼睛出了问题,又定睛一看,确实是多日未见的宁淞雾,只是消瘦了许多,面色不大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瞧着竟有些生疏。
“宁淞雾?”冉繁殷试探性叫着她的名字,声弱如蚊,迟疑片刻,但还是快步下楼,走向她。
宁淞雾本是背对着冉繁殷,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身回眸,来人正是被日夜担忧的冉繁殷。她快速走上前,在冉繁殷下最后一级台阶前本能的抱住她,此时才是真的心安了。
“这两日让你受苦了,都怪我,连累了你。”宁淞雾言语中透露着一丝哭腔,双手紧紧抱着冉繁殷。
冉繁殷肩上传来一丝潮湿热意。她哭了?
冉繁殷本来挺开心与宁淞雾重逢,可是她一副自己好似遭受许多委屈的模样,把她惹得有些手足无措,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伸手轻拍着宁淞雾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本就瘦弱,抱着竟比前两日干扁不少,看来吃苦受罪的人是她。
“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倒是你消瘦许多,吃了不少苦头吧。”冉繁殷有些心疼。
宁淞雾并未答话,静静维持着拥抱冉繁殷的姿势。
“嗯?抱也抱够了,是不是得让我缓一下喘口气呢?”盛夏时节,本就炎热无比,宁淞雾还久抱不放,冉繁殷本就怕热,现在只觉得身子燥热难耐,喘不上气,额头已微微冒出细汗。
宁淞雾释放完自己的情绪,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有些难为情,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来迟了,现在就带你走。”宁淞雾拉着冉繁殷,来到芸娘面前。
“她,我今晚必须带走,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将她留下,这个玉坠你随便找家典当行去当,都远超你花的钱。”宁淞雾一把扯下脖间的玉坠,摸了摸,眼中透着不舍,但还是递了出去。
那是她幼时生辰,周华秀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平安坠,还去道观开过光。先前遇匪,她及时藏到了束发中,才没被山匪搜了去。
芸娘不接玉坠,拉着冉繁殷的双手说道:“于姑娘,我们可是有约在先,人活一世,诚信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脸面。”
“芸娘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三日便三日,若成了你放我走,若败了她拿钱来赎。”冉繁殷自然知道芸娘在激她,她跟宁淞雾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但是她努力一天两夜的成果,明日便要检验实战了,她不想错过,这也是她打开平阳县市场的最佳时机。
“为何?”宁淞雾不解。
“你看,我可有受伤?可有比之前消瘦?”冉繁殷在宁淞雾面前转了一圈,想让她安心。
“那,我能住在这里吗?初九一早接你离开。”宁淞雾见冉繁殷不愿走,又生一计。
冉繁殷斩钉截铁说道:“不能。”
青楼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芸娘笑嘻嘻说道:“明日,明日二位一起来捧场,我给二位留两个雅座。”
卢进:“一定一定,卢某先预祝芸娘明日开业大吉,日进斗金。”
“还请芸娘好生照顾我,我表妹。”宁淞雾将夫人换成表妹,她不想让人知道大司马的儿媳被卖进青楼,落人口实,影响了冉繁殷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