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一刻翻译先生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但他把宴寻的话传递给警察之后,对方也没有过多怀疑。
毕竟宴寻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能把两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匪徒打进医院,没有谁想过如此厉害的他会被楚停云弄得反抗不了,逃脱不得。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宴先生。”
翻译扶了扶眼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警官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二楼客厅的摄像头,只是监控内容上传到了手机里,他们希望你能配合调一下。”
“……监控?”
宴寻诧异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他还是很快点头,
“好的。”
宴寻就打开了楚停云的手机,因为上次楚停云当着他的面订机票的时候,没有避讳宴寻输入了手机解锁密码。于是很快,他找到了客厅的监控内容提供给了警察。
监控有夜视功能,完整记录了匪徒从潜入,偷袭宴寻,打伤楚停云,最后被反击控制的全部画面。
至此,证据确凿。
是匪徒先动的手,并且携带了武器,而且宴寻和楚停云都受了伤,后者甚至是危及到了生命。所以宴寻的行为完全属于正当防卫。
再后面的事就全权委托给律师处理了。
宴寻留在医院,陪着楚停云养伤。然而后者仅仅只是安分了一周,就开始对医院的营养餐挑挑拣拣,说要打电话给某某高级餐厅订餐。
宴寻在外面听得恼火,直接推门进去,冷声道:
“你如果这时候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手术的刀口以后就会变成很丑的疤。”
在宴寻的认知中,楚停云是个相当注重自己外貌的人,连身上有正常的体毛都不能忍,应该就更不能容忍身上留疤。
果然这话一出,楚总瞬间就乖了。
但实际上楚停云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全身脱毛只是因为当初花滑训练需要,以及自己洁癖爱干净而已。顺带一提经过几年不间断的激光脱毛过后,他现在已经完全不长了。
所以楚停云这时候理解的是宴寻嫌弃他身上留疤不好看。
于是,这导致后来楚停云找了很多方式祛除。国外最昂贵的进口药物注射,激光治疗,手术切除等等各种方式。
总之一系列手段之下,几百万的钱砸进去,两年多以后,那条疤痕就很浅了。如果不在明亮的光线下仔细观察的话,基本看不出来。
但这时候的宴寻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对方付出了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精神内耗和外貌焦虑的状态。
因为当时开车来追宴寻,楚停云的额头也留了一点疤。
然而宴寻对此统统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这之后,楚停云再也没抱怨过医院的营养餐难吃,而且忌口和后续的伤口修复方面也配合得特别到位。
宴寻守着楚停云把营养餐吃完,就坐在旁边拿起水果刀给对方削梨。
他显然是个很会用刀的人,削皮的动作看上去非常轻松流畅,毫无滞涩,而且赏心悦目。削下来的梨皮从头到尾都没断,还特别薄。
这时楚停云看了他许久,忽然不经意开口道:
“前几天警察来找我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男人故作平静,但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如果他长了翅膀的话,这时候应该是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用余光小心观察着宴寻的表情,试探着开口询问道:
“嗯,你是不是跟他们说……说我们是恋人关系。”
其实这个问题楚停云早就想问,但他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所以忍了很久,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
宴寻削梨的手猝然一滞。
这句“恋人关系”的话好像是按到了什么绝对不能触碰的开关,让宴寻整个人周身的空气好像都瞬间冻结了。
楚停云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可当时警察就是这样跟他说的,甚至他还反复确认过好几遍。
几秒过后,宴寻发出了一声轻嗤:
“不然呢,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跟警察解释我们俩的关系,又为什么会在那间别墅里?”
“还有那些你特地在国内定制的链子,你特地买来的手铐,我要怎么跟警察说它们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难道我要跟警察说你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然后把你送进监狱里吃牢饭吗?”
宴寻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极度压抑,他一边说,一边把梨肉一块一块切下来放在盘子里。
“我现在没有那个时间,楚停云,我也丢不起那个脸。”
“……”
楚停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他原以为他们已经成功和好,或者宴寻其实也有点喜欢自己,至少……至少一切能够稍微好转一些。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为了名誉而对警察撒了谎。
其实原本宴寻还有更难听的话,但是努力忍了忍,还是没说。
最后,他抬头看向楚停云,轻声问:
“这两个多月里……你全部都录像了,是不是?”
“……”
此话落音,楚停云的双眼忽地睁大,连脸色都唰地惨白了下去。
当初宴寻偷了车钥匙逃跑。楚停云自那以后总不放心,怕他再跑了。那个时候他太偏激了,疑神疑鬼,只想着必须要把宴寻留在身边,于是就在卧室里安了监控。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停云逐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关着宴寻,他也很清楚事情被自己闹到这种地步,只要宴寻一回国,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他想留下点什么……毕竟他和宴寻连一张单独的合照都没有。
于是鬼使神差地,楚停云就把那些录像小心而隐秘地保存了起来。
可他没想到会遭遇匪徒入室抢劫,更没想到为了配合警察调查,宴寻去查客厅监控的时候发现了卧室里也装有监控。
虽然里面的视频录像早就被楚停云仔细封存,离开的前一天也早就拆除,绝对不会有别人看见。
但作为当事人的宴寻却对里面曾经记录的内容再清楚不过。他不久前还是个连接吻都会脸红的男大学生,被录下了这种视频当然根本无法接受。
但是宴寻没有在发现的即刻就跟楚停云摊牌,反而是忍耐了这么多天,一直等到对方恢复到现在才说。
“楚停云,你录那些东西要做什么呢?你是觉得回国后很难再把我关起来了,所以打算用这种东西威胁我吗?”
“€€€€当然不是!”
楚停云急急解释,动作间还扯到了伤口,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立刻否认,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怎么不会?”
宴寻打断他,惨笑一声,
“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呢楚停云?这两个多月你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
“就算退一万步讲你真的不会拿视频来威胁我,那你录那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方便以后回味这些天你自己的杰作?或者在某个深夜欣赏我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以疏解你变态的欲望?”
“……”
这句话彻底把楚停云想要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因为在他自己看来是所谓的最后留念和回忆,可在宴寻看来就是变态的欣赏和窥视。
此刻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忍耐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你放过我吧,楚停云……”
宴寻太累了,不想又一次进行一场天翻地覆却毫无意义的争吵,也不想再跟这个人撕扯得鲜血淋漓,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对楚停云这个人心软,想要跟对方好好相处,可对方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下一件挑战他的底线,令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宴寻想,或许他们两个真的就是不合适吧。
事情到这个地步,没必要继续互相折磨。
楚停云呆呆地看着宴寻把梨核丢进垃圾桶,抽了张湿巾纸把手擦干,接着便站起了身。
“我已经买了回国的机票,过几天就走。这边的事情我会委托律师全权处理。你只要把所有的视频录像全部彻底地删掉,我也不会追究你这段时间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这一刻楚停云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并伴随着宴寻说出的每个字寸寸冻结。
对方以一种极为倦怠的语气对他下达了最后宣判€€€€
“楚停云,我们两个就当从没认识过,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话说完,宴寻便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他强迫自己走得很快,也强迫自己不能回头。
所以,宴寻并没有听到几分钟后€€€€
病房里响起了一阵压抑,颤抖,又崩溃的哭声。
€€
回国以后,宴寻第一时间去了公司,他的公司名叫做启明。启明星的启明。
当初宴寻原本是想做ai图像识别和算法方面的东西,具体的应用方向就是汽车的ecall系统与ai技术的结合升级,但是那需要极高水平的技术研发团队,至少投资人不会相信他一个本科生有这种能力,而且这种项目的回本时间也很漫长。
后来宴寻就放弃了这个方向,转而做更小更容易商业化的东西,比如小程序的源代码开发。当初微信小程序刚刚爆火,许多互联网公司都急需将自家的app转做成小程序,有的只是想要简单转化,有的公司高要求一些就要重新做源代码的开发,市场很大。
而最初宴寻的原始资本积累也来自于这里,他的工作室做了几个非常优秀的范例,其中一个短时间还爆火,于是才拉到了投资。只不过公司刚刚起步没两个月他就去了索契,又因为楚停云滞留三个月。
回国前,宴寻一直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难以收拾的烂摊子,结果没想到一切井然有序,蒸蒸日上。
因为两个月前楚停云用宴寻的手机给剩下的几个负责人发了消息,说自己有急事无法回来,管理权暂时委托给了别人。
至于这个别人,当然就是顾山青。
“……”
于是堂堂顾总就被抓了壮丁,给一个小小的初创公司打了两个多月的工。不过,谁让金主爸爸说愿意后续给星痕追加一大笔投资呢。
这笔买卖很划算。
但宴寻并不打算继续接受楚停云的帮助。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顾先生,不过之后就不用了。”
“是吗?”
顾山青有点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