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绥之没再说下去,问他:“你最近能出来了?”云霄顿时做苦恼状,“真烦,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怎么过的。”云霄撇撇嘴,声音拖得长长的,“小绥,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许绥之说:“是啊,我好几次给你打电话来着。”
云霄愣了愣,他看着许绥之,说:“真的吗?”
许绥之想了想,说:“嗯……我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餐厅,和你口味很像,想约你去吃,看见了你们队友去参加比赛了,可是你缺席了,要是你也能去,肯定会拿冠军的。”
云霄低下头,“我的手机被收走了。”他说:“小绥,怎么办,我都没有接到。”
许绥之握了握他捏得紧紧的手,“这有什么,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云霄呼吸静了一瞬,好半晌才说:“小绥,我好想你啊。”眼睛始终垂着,不敢看他似的。
许绥之觉得他怎么比以前扭捏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云霄勾连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显得的线条更尖锐了,但是透出来的眼神却暖融融的,他整个人要挂在许绥之身上一样搂着,拖着声音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许绥之想起正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等许绥之简单将事情跟他说了之后,云霄登时来了兴趣,“好啊,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我爸不是想让我学着点吗,正好借他名头方便。”他又恢复成嘻嘻笑的样子,“这么刺激的事,早让我知道,我也不会被关这么些天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许绥之被云霄登峰造极的神操作惊呆了。
他先是抓着傅家基金会黑幕不放,傅晏清身陷风波,策反有归几个高层内斗,枕流无暇他顾,运作谢家几个小项目资金链断裂,谢翮行动受阻。
跟他打野一样的路数,偷袭阴人,强力输出,来去无痕。人人都知道是他,就是拿他没办法。也是他们三个被这个项目缚住手脚,云霄又不打算竞标,没有后顾之忧,竟被他得手了。
许绥之一下子能体会求贤若渴,相见恨晚是什么感觉了,他瞪眼看着云霄,震惊地说:“你做这些事也这么厉害啊!”
云霄要是有尾巴都要摇起飞了,“哼哼,我还没发力呢,他们实在是太没用了。你以后就跟我玩就好了,跟他们呆在一起,近墨者黑。”
许绥之第二次听到这个成语,这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不禁问:“你做得这么好,怎么不愿意进公司呢,是更喜欢电竞吗?”
如果是这样,许绥之也能理解,选自己感兴趣的事作为职业是个常见的选择。但是他是个结果导向者,对过程痛苦与否不甚在意,所以在许绥之心里,他会选择能做好的事而不是感兴趣的事作为工作。
谁知云霄想了想,说:“也不是,对我而言两个都差不多,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这下许绥之不理解了,问他那为什么这么坚持电竞,明明按他家里安排的路走也可以的。
云霄说:“你当初说我游戏玩得好,成为电竞选手肯定会很厉害很帅。”
许绥之还等着他的后续,结果云霄不说话了,许绥之于是问:“然后呢?”
云霄想了想,笑着说:“你后来说我果然很厉害很帅。”
许绥之想,云霄真的因为他一句话入行,又一直坚持到现在,他愣住了,主角攻职业选择竟然和他这个背景板有关,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的动作还是大到引得市场频频侧目,有头有脸的几家龙头企业为了一个赌场经营权公然扰乱市场秩序,争得面红耳赤,传出去都觉得脸面无光。
上面叫停了这次的项目,决定对新区中心的建设计划打算另作他用,干脆决定用在新区外围做得相当不错的绿化森林城区做个扩张,充分利用新区自带的优秀地理条件,打造第一个能源自给自足的绿色节能城区,顺应大势。
楚允气得砸了办公室一个摆件,他这次准备多年,好不容易搭上关系回来,费了这么多力气,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叫他怎么能冷静。
枕流面色平静地站在桌前,楚允冷笑道:“你要是有当初酒吧断电那股觉悟和机灵劲儿,不把动作搞这么大,现在局面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枕流听了,又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的许绥之。当时楚允找上他,是调查到了当年他父母失事隐隐也和祝家赌场有关,他又这么显眼,这样一个关系人物离主角那么近,做什么都方便。
楚允打着给他消化噩耗的时间的旗号,擅自做主帮他请假,其实是带他去公司试用培训,后来看中他年纪轻轻就显露出来的能力,许下千般权利万般好处想让他留下,但枕流拒绝了。
时过境迁,出生起就没见上几面的父母对于枕流而言,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他心里没有楚允这样滔天的恨意可以支撑他做那些事。
况且,他知道楚允不过想要一个出头鸟,替罪羊,一颗好用的,丢掉了也不心疼的棋子来做这件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
枕流出了有归集团,一直向前走着,楚允的威逼利诱一点没有影响到他,幼失怙恃的生活带给他的不只有早熟的心智,还有对安稳人生的渴望。
至少现在,他正年轻,心里是从书里学得的的少年万千豪气,还不能受人摆布。
他有奖学金,还可以兼职,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枕流一直向前走着,在心里计算余额里的数字,请的假还有几天,他想着要先去哪里准备开学用得上的东西。
枕流觉得太阳有些大,眯了眯眼,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难得有些放松,嘴角微微上扬。就是这个时候,匆匆而来的人影和歉意的问候一起朝他撞来。
枕流被扶着走在路上,心里觉得这几天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太累了,不然旁边的人给他的感觉怎么像是太阳坠落,神明化成了人,不然天上的阳光怎么还没有这个人不经意的笑容耀眼,不然这陌生的热意怎么在他四肢百骸横冲直撞,让他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不得不半靠在人家身上呢?
许绥之支撑着这股重量,还以为自己伤到了人,担忧地表示可以立即带他去医院,他会全权负责的。枕流默默想,原本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少对我笑一点,我就会好很多了。
枕流很轻易地就碰到了许绥之的衣角,他第一次抚摸这样上好的布料,竟然不经意地说出口了,他赶紧去看许绥之的脸色,想着补救他失礼行为的方法。
谁知许绥之完全不介意地说:“嗨,这有什么。其实都是我朋友给的,估计他们眼光高,我穿得太随便了一起出去嫌我丢面儿呗。”枕流低着头不说话了,聪慧如他,马上就明白了许绥之身边都是什么样的朋友,又有多么地在乎他,以至于许绥之被保护得这样好,不曾沾染一点世故圆滑,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枕流第一次知道了,喜欢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赶在一切酸甜心思之前到来的竟是自卑。书上不曾教过,又来得太快太急,以至于他一点准备也没有,给心上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竟如此潦草不堪。
到了地方,许绥之抬头看了看他的住处,问:“你真可以一个人上去?”枕流点点头,目送着许绥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看了看手里刚得的联系方式,静静地站了一会,又原路走回了有归集团。
枕流看见楚允高兴里带着轻蔑的眼神,微微笑了,接过合同,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属于他的少年时代刚被仓皇的爱点燃,就散成灰烬转瞬即逝了。
枕流脑海里闪过许多思绪,现实里不过晃了晃神,他看着楚允,不卑不亢地说:“我已经仁至义尽。”除了他的爱,本来就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亏欠。
楚允瞪着他:“好啊,你走,你没有完成你的承诺,什么也不会得到。”枕流转身就走。
楚允阴测测地盯着他的背影,枕流是没用了。既然如此,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会这么偏爱这几个家伙,让他们次次都能赢,他却次次都是输!
第17章 顺顺利利下线
许绥之下线了,当着五个主角的面。
他以为这是剧情走向正轨的开始,他做了这些事,主角们现在应该对他面露厌恶,再不济也是表情冷漠。可是他刚试探性地微微睁眼,就是抱着他的傅晏清充血的头颈和眼睛,把许绥之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亲爹。
其他几个人许绥之瞟一眼都想爬起来替他们顺顺气,可惜他真是没力气了。
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许绥之还想仰天大笑两声,眼下看来还好没笑出来。他默默把眼睛又闭上了,迟钝如许绥之,此刻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时间回到两天前。
许绥之手机里出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想要知道枕流的秘密,两天后晚上去市郊废弃工厂。
许绥之看着这略显粗糙的绑架信息,心下了然。
果然233准时出现:叮叮叮!亲爱的背景板先生,你的最后一幕马上就要上演了,出于嫉妒想要探听主角受黑料的你,被绑匪用来引诱主角现身,却不幸被误杀,光荣下线。
许绥之:其实他们要是想见主角,直接约他们不就好了,干嘛这么委婉呢。
233:主角哪是这么好骗的呀,只有背景板才能胜任这种一钓就咬勾的剧情好不。不过也可能是你是主角身边走的最近的背景板了,竟然还挺显眼,这剧情就顺利落你头上了。
许绥之有点得意:那当然,就算是扮演路人,我也一定是甲等第一名。
233:这家伙怎么还骄傲上了……
于是许绥之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两天后的剧情,连期末考试都认真对待绝不挂科,杜绝一切会影响到他的行动的意外发生。
是夜,京郊废弃工厂。
许绥之按照要求一个人来了,晚上的工厂显得格外空旷安静,“有人吗?”黑漆漆的屋子只有被墙壁反弹的回声回应他。
许绥之正纳闷难道是他早到了,还是绑匪缺乏提前准备的时间意识,就听见“唰€€€€”的一声,顶上的照明开了,屋内霎时灯光大亮,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一身全黑休闲装的年轻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后面跟着几个虎背熊腰的黑面大汉。
这人看着还挺面善,不像是单纯找来的绑匪,许绥之问233这个人的身份,听了也有些惊奇,说:楚允怎么亲自来了?
233也说不上来,这时楚允倒是笑了,说:“没想到还真过来了。”
许绥之临近下班,不想废话,说:“不是你约的我?要告诉我什么,快说吧。”
楚允看向许绥之身后,“我是说他。”说着又看了许绥之一眼,“没想到真就这么在意你,我随便发句话,还真就一个人过来了。”他往前走上几步,笑着说:“要是你帮我做事的时候有这么积极就好了,枕流。”
许绥之转头,果然看见枕流从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几天不见,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对于枕流出现得这么早,许绥之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适当露出些许惊讶,问:“你怎么来了。”枕流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相当平静地说:“小绥,傅晏清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你跟着回去,这里不安全。”又对楚允说道:“我按你说的来了,我手上有他们几个的把柄,有我在这里就够了,你放他走。”
楚允挥挥手,说道:“急什么,你知道你这位朋友为什么来么,他好像对你的事情有点兴趣,人家都按时赴约了,我却让人白来一趟,显得多没礼貌啊,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枕流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对许绥之露出一个笑,说道:“小绥,听话,先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说谎的,对不对?”
许绥之看着他,说:“是吗,可是你现在就瞒着我,我不相信你了。”枕流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急忙想出声,但是许绥之不再理会他,转身对楚允说:“既然是你约我出来,我想从你这里知道。”
楚允脸上饶有兴致的神情越发明显了,他忍不住笑了两声,“枕流,他宁愿相信我也不信你,看看,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只有我才能完全不介意你的过去,我给你提供庇护,你却就这样辜负了我。”他示意手下拿来一部电脑和U盘,递给许绥之。
许绥之开始只是按着剧情演,后来真被楚允的话勾起了点好奇心,小白花主角受能有什么不堪的过往呢?难道他和主角攻的感情迟迟没有进展,也是因为楚允口中的“过去”吗。
于是他打开电脑,当真认真看了起来,楚允还在说:“你猜猜他看完是什么反应?难得交的朋友,会不会也嫌你恶心呢……”枕流紧紧攥着拳,他看着许绥之的背影,几乎以为这是一场荒诞的噩梦,他背后冒出冷汗,闭上眼睛挣扎地想要醒来,可是手都被掐出血了,睁眼还是这场梦魇。
“这什么啊,我要看的是枕流的那部分。”许绥之从头看到尾,发现大半篇幅都是枕流父母当年为祝家做事,参与谋害楚允父亲,又被祝家灭口,车祸惨死的陈年往事。
楚允瞪大眼睛,说:“这就是!你想想,这样的父母会有什么样的孩子?”他逼近枕流,在他耳边说:“杀人犯的小孩也是杀人犯!所以啊,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许绥之看着有些疯魔的楚允,他有点明白楚允策划这场绑架戏码的原因了,在他心里,孩子要和有罪的父母一起连坐,当年四家害死了他的父亲,他现在就来报复他们的孩子,所以就连他自己,也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所有的执念和痛苦。
他又看见了在旁边想被冻住的枕流,心想难道这也会是主角受的心结?虽然枕流并不表现出来,但可能就算是小白花,心里也会有一些阴影存在的吧。于是许绥之也不打算再跟他掰扯什么废话,当下就问:“这东西只有这一份?”
楚允回头,“是啊,怎么,你想要就给你好了。”许绥之说:“真的吗?”楚允耸耸肩,“我最主要的也不是针对他,骗你干嘛。”
许绥之于是说:“哦,这我就放心了。”一边把这个U盘踩个稀巴烂。
楚允震惊地问他:“你在干什么?”枕流也抬起头,眼里还带着血丝,愣愣地看着他。
许绥之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枕流做了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些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以后再有这样的,直接发个文件给我就好了,我可以替你转达,这下害我跑一趟。”
他又看着枕流,很无奈的样子,“看你紧张得,你就是你,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明明是自强独立的主角受,却这么不经事,真是让他恨铁不成钢。
枕流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我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和你做朋友呢?”
许绥之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原本不想理他,但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下线了,枕流执着于身份,不知道能不能和主角攻顺利发展下去,还是想替他开解下心结。
他这回看向枕流,认真地说:“身份什么的到底有什么要紧呢,我也是普通人,和他们几个做朋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卑的。我有受认可的成绩,我知道我是只要努力去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的人,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来。”他说着一边笑了,“你也是这样做的,枕流,不是吗?唯一重要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当然有资格被好好对待,也有资格好好对别人。”
枕流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心好像要裂开许多瓣,又被这个人温柔地拢起来了。许绥之被暖色调的灯光照得整个人亮堂堂的,是太阳融化之后的色泽,这样的好的人却对他说,他也是很好很好的。
许绥之哭笑不得道:“你哭什么。”枕流被惊醒了,抬手一摸,摸到满脸湿润。
楚允才从刚才许绥之的行为中回过神来,怒道:“我也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他招招手,后面的大汉就全部围上来,擒住了他们两个。枕流急道:“你放开他!说好的一人换一人,你冲我来就是了,他什么也没做!”
楚允冷笑道:“他竟敢戏耍我,让我很不爽,等会就连你们一锅端了。”他抬手看看表,看着工厂门口,又好像在看一片虚无:“马上就可以报仇了,终于……”
他看向许绥之,准确的说是许绥之衣服上的胸针,喃喃道:“你知道吗,这是藏品级别的宝石,他原本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周年礼物,家道中落,它也被拍卖了,竟然几经辗转又出现在我面前。”许绥之感到不适,又听他说:“败者的财产总是被胜者收去装点他们的美人,古往今来都是常事。”
许绥之问233:他是不是在骂我?
233:嗯……其实……
许绥之皱着眉,很不耐烦地说:“谁给我放的,什么玩意儿都往我这里丢,我不想带着了,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楚允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说:“你长得挺好看的。”一句话让许绥之莫名其妙,枕流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恶狠狠地喊道:“楚允,你离他远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轰隆声,傅晏清几个人出现在门口,外面似乎还围着很多人。傅晏清说:“放人,你跑不掉的。”楚允脸上看不见一点惊讶,背手站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遵守约定,我也没想着逃,但是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人在我这里,一不小心……”
祝年年咬牙道:“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