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噜€€€€”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被囚禁在前殿的官员们小声交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哒,哒,哒……”
“哒,哒,哒……”
周苍术脸色煞白地看向那些焰火。
“什么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
禁军们也纷纷四周寻找,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脚边的烟花炮筒上。
“周苍术伙同边境守备,在沈如风的军队攻打来的时候,或假意应对,或弃城而逃,或偷偷与他们合谋,梁人落在亓人手里,便只能为奴为婢,任人宰杀。”
楚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怔在原地,何远洲已经寒声道:“杀了他!”
何继春率先出手,齐松当即迎上。
何远洲也拔剑上前,承昀抬手挡住,那剑劈在他的手臂上,却只是发出了锵地一声,何远洲一愣,耳畔便闻砰地一声,温别桑躲在承昀身后,直接向他打出了一炮。
“父皇。”在一众盾兵的护送下,楚王来到了永昌的面前。
永昌的太师椅被所有的盾兵围住,巨大的阴影投在他的身上,让他神色变幻不定。
楚王让人取来了纸笔,道:“请您禅位。”
“哒,哒,哒。”
陶冰玉回头去,眉头紧锁。
她也听到了这种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一开始很小,逐渐变大,就像是无数个木块在一起撞击一般。
“哒哒哒哒哒哒……”
速度越来越快。
快到让人心焦。
楚王伸手握住了永昌的肩膀,呼吸急促,道:“父皇,请您禅位,我绝对不会伤你……”
“锵!”
短兵相接,温别桑机灵地朝后退了一步。
“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更密,仿佛整个皇宫都在震颤一般,前殿的百官已经在这种声音下开始崩溃地看向屋顶:“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这么吵?!”陶冰玉也发出了暴怒,她冲出了盾卫的包围圈,大步来到门外,下一秒,便察觉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炮弹出€€的声音。
整个人忽然朝前方扑了出去。
一下子趴在了宫殿之间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偏着头,呆呆地望着正好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烟火炮筒,逐渐涣散的思绪带走了浑身的剧痛,她终于搞清楚€€€€
是这些烟花筒,在吵闹不休。
炮击的声音震得整个偏殿都在颤,盾兵们跟着晃了晃,何远洲余光看到温别桑正在放下掀开的小榻薄毯,那毯子垂下来,遮住了下方巨大的炮筒。
他条件反射地喊:“继春!”
何继春急忙随他一起退开。
飞身退后的同时,他们同时看到皇后缓缓从青鸾的怀里直起身体,掀开了自己身下的褥子。
“砰€€€€!”
铁拳大的炮弹远比他们撤退的速度更快,直直朝着撤退的何继春打去。
何远洲目眦欲裂地扑过去,一把将他推了开。
炮弹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重重锤落在地上。
两声炮响惊动了前殿的百官,也让守着门的禁军不明所以,混乱之中,大家冲出了前殿,一眼便看到了撞飞了几个烟花筒的何继春,还有身上破了个大洞的何远洲。
以及不远处,静静趴在一旁的陶冰玉。
陶冰玉此刻还有气息,她察觉面前的烟花筒停下了那吵人的声音,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然后,轰€€€€
巨大的蓝焰在一瞬间爆炸开来。
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烟火,边缘幽蓝,中间隐有一抹白光,仿佛地府幽冥尽头的巨门。
火焰一瞬间将她吞没,极端的冰冷与极端的滚烫。
断肢飞了出去。
哒哒的声音淹没在爆破声中。
皇宫四处开始传来惨叫,幸运没有被莫名爆炸的烟花筒炸到的禁军开始四处奔逃,机关哒哒的烟花筒被人踢飞,有的直接在空中炸开,有的不慎被踢到谁的身边正巧带走一条性命。
奔走的人群踢动慈石,它到处滚动着,触发其余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烟花桶内机关。
巨大的蓝焰在面前一个又一个地绽放,仿佛幽冥的鬼火一般,将人撕的四分五裂。
楚王带着人刚冲出去,便直接被周苍术抓住了,对方道:“整个皇宫都被他们布满了陷阱,我们的人全乱了!发信号,让外面的人进来!!”
“周苍术。”温别桑从偏殿之中走出,红衣在绽放的幽蓝中蒙上一层阴森的鬼魅之感,他直视难得慌乱的老人,道:“你以为他们进的来吗?”
楚王手中的信号弹飞了出去。
他的目光追踪着自己的信号弹,却忽然看到,信号弹炸开的瞬间,四周缓缓攀上了一只又一只,迎风摇动的机关木雀。
木雀三足陀螺嗡嗡转动,木雀在蓝焰下一样闪烁着幽冥的颜色,仿佛在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人。
“不可能。”楚王道:“这不可能,雷火营的人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让你的老师为你解答吧。”承昀走到温别桑身畔,周苍术仰着脸望向四周,喃喃道:“他们,没走。”
“什么没走?”楚王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臂,道:“什么没走?”
周苍术看向他,目光苍凉,惨淡一笑,道:“那日雷火营送他们入京。”
城门之前,百官林立,永昌和皇后并肩站在前方。
楚王想起,那被雷火营一众簇拥着的马车。
“没,没走……”
“周苍术!”温别桑的声音大了起来,他从承昀手中夺过了那把火神箭,直接对准周苍术,细白手指拉起弓弦:“这些机关,全都是我为你,亲手研制€€€€”
“咻!”
凤鸣长嘶。
温别桑手指重重一松,指尖鲜血迸溅。
箭矢拖着红色焰尾,直逼周苍术而去。
“太叔真,你还等什么?!”
一道人影倏地闪现在周苍术面前,他举起一把带有弧度的盾牌,箭矢在射中周苍术之前,直接被盾牌倾斜的弧度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太叔真甚至连半分力气都没有用,就直接让这把名动天下的凤鸣箭,像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温别桑看着这个在周苍术面前挡着自己的人。
对方抬手撕下了那张质朴无华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略显阴柔的面孔,还有那双冷峻至极的桃花目。
承昀条件反射地将温别桑护在了身前。
“温别桑。”太叔真冷冷道:“太叔氏已经找到了克制机关雀的方法。
温别桑屏息,静静躲在承昀的身后,无声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我今日来,是奉先帝遗命,取你,还有……”他看向承昀,一字一句:“宫承昀之命。”
半空之中,机关雀忽然被火弹精准打击,一个又一个。
如流星一般坠落了下来,落在皇宫四处,掀起一声又一声的炸响。
“你的机关雀,并非战无不胜。”
承昀猛地看向了愕然的楚王,道:“你当真要与北亓合谋吗?!”
楚王浑身颤抖,看了看周苍术,又看了看太叔真,后者忽然一笑,道:“与我共谋,我可助你灭雷火营,登基为帝,你如今临阵倒戈,会有什么下场,自己知道。”
“今日本来就是陶冰玉之过,如今她已经伏诛,此事便可揭过,父皇也只会念你一时糊涂,不会随意取你性命。”
楚王下意识去看陶冰玉,后者的身躯已经不尽完整,周身一片漆黑,几乎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面目。
周苍术道:“她可是你亲生母亲,如今就死在宫承昀手里,这般仇恨,你能轻易揭过?”
楚王双目通红,嘴唇不断颤抖。
“烨儿。”永昌被几个禁军架着,道:“城防都在你手里,只要你愿意与承昀共同抗敌,便可戴罪立功,免除一死。”
“你母亲一生受他们压迫,如今又中了他们的诡计,你想清楚。”周苍术道:“究竟是你母亲本就有罪,还是他们用心险恶?”
楚王呼吸急促,手指用力攥着。
“皇兄。”承昀再次开口,一字一句,道:“你一开始,当真是想谋反吗?陶冰玉私制劣银你真的知情?上次截杀,是你想杀我还是周苍术想杀我?他让你安排人去北疆的时候,你真的知道他想做什么?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对他知道多少,他又对你了解多少?此次若是我们没有逼得太叔真现身……”
“楚王。”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出现犹疑,周苍术直接打断了承昀的话,道:“你想清楚,这么多年来,是谁在帮你?如果没有我的话,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承昀接着刚才的话,掷地有声:“如果今日你当真轻易的将我们杀了,你觉得周苍术会主动带太叔真来见你吗?他心中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清楚吗?他有没有可能在你我残杀之后转手捅你一刀?否则他为何不提前将太叔真……”
太叔真挥手投出一把飞刀,承昀拢着温别桑躲过,对方冷冷道:“承昀太子,你我较量一番吧。”
“还是我来与你较量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温别桑抬头,旋即惊喜:“谢令书!”
谢令书自宫殿上方飞身而下,双目盯着太叔真,开口道:“蛇手剑。”
“上次意外伤在你的剑下,叨扰太子府多日。”
“今夜,便拿你性命给阿桑做贺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