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只也同样看向了他。
“原地休整,明早离开。”褚仝却看也没看男人一眼,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他要守夜。
“是。”四小只连忙用仅有的东西整理出了一个简单的地铺。
小黄看了眼对方里面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拿出了两张毯子盖在了他们身上。
她于心不忍,又不想他们误会褚仝,小声地解释说:“褚哥是好人,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好人?”男人冷笑一声,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瞪向她,“他是人吗,你看他的样子,他还是人吗!”
小黄被对方突然过激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抿紧了唇。
“他们就是一群怪物!”
“喂!”小蓝瞪起了眼睛。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看他那幅样子,你们不觉得害怕吗,就不担心晚上他会突然暴起把你们杀了吗!”
男人的情绪越加激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以同样怨恨的眼神看向褚仝。
却见褚仝依旧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酷,不为所动。
“本来,这里不是这样的。”男人喃喃出声。
“难道不是污染者……”小黄试探地看向他。
“不是。”男人猛地抬头,那双眼睛红的吓人,“是那些怪物!”
他连“改造者”也不愿意说,只愿意称呼他们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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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香镇是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小城镇,这里的人自给自足,在“污染者”大肆爆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首批“污染者”智商都不高,行动力也很弱,做好防御之后并不会轻易的陷入危机。
可这一切都从一队“改造者”闯进来后发生了改变。
男人是镇长,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封镇的准备,所以即便是“改造者”他也没有轻易放他们进来。
起初那群改造者说的很好听,说他们会保护镇子上的人,说他们原来的地方沦陷了,说他们现在无处可去,他们只想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
可当镇子上的人拒绝他们之后,他们就原形毕露,露出了凶性。
他们将守在镇口的人全都杀了,开膛破肚,吊在了天桥上。
接着就是他们的大肆闯入,他们将被拒之门外的愤怒悉数发泄在了镇子的人身上。
不管老弱妇孺,见人就杀。
鲜血让他们兴奋,哀嚎于他们而言是享受。
越杀他们的兽性越重。
到最后这里变成了他们的屠宰场。
似乎是发现了掌控生命的乐趣,他们开始竞赛,谁获得的头颅越多,谁是胜者。
哪怕是女人肚子里的婴儿也算一个。
这里成为了一片血海,还没有见到“污染者”,南香镇已经成了一座废城。
直到这里能杀的人都杀了之后,那些怪物才了无兴趣的收手,但他们并未离开这里,偶尔会在夜晚回到这座城。
没了活人,“污染者”也是他们的猎杀目标之一。
他们早已没了理智,把生死当做玩乐。
原先这里还躲了数十人,他们白天会出去找吃的,晚上就进入便利店的地下储藏室躲起来。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选择离开,或许是对这里的留恋,或许是对那群怪物的恨意。
即便每天都身处在恐惧和痛苦当中,他们也留了下来。
但慢慢的精神失常、自杀、病死的人越来越多,整整一个镇的人,只剩了他们九个。
在没有发生这些事之前,男人从来没想象过世上会有如此可怕的人,也从未想象过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
整整一个镇的人啊。
只剩了他们九个。
地下储藏室的那些油是等着有一天他们被那些怪物发现之后,就直接一把火和他们同归于尽。
男人的眼睛红的好像溢出了血。
四小只被吓住了。
他们跟随褚仝在南市流浪了好几个月,中间也见过许多的幸存者。
有争夺,有内讧,有歇斯底里,也有生离死别。
所见成了如今他们能泰然面对的勇气。
而褚仝只会带他们找物资,并且只拿少量物资足够他们自己存活,他们并不伤人。
遇到情况凄惨物资稀少的人,褚仝还会在那个地方逗留一到三个晚上,将四周的“污染者”清除,走的时候可能只会拿一块饼干或半瓶水,算作“保护费”。
即便是那些心生恶意具有攻击性的人,褚仝也只是将那些人绑起来,拿了部分物资就走,并不会有过多的举措。
正是他这种简洁又干脆的行事风格,才训练了四小只如今的反应能力。
也正是他这种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依旧留有原则的行事态度,才让四小只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依旧保有和常人不同的天真。
是褚仝用行动为他们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准则线。
而褚仝从不多话,比起解释,他是一个更倾向于用行动去表示的人。
所以四小只格外信任和依赖他。
但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升到天灵盖的凉意。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荒凉的城镇竟然是因为“改造者”的屠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那些尸体呢。”小黄问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男人神色阴冷地笑了一下。
卫想容眼神轻动,垂眸看向了地下室。
四小只明显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白,纷纷干呕起来。
褚仝冷声说:“地下室没有尸体,也没有脑袋。”
他看向卫想容,扯开嘴角,“尸体早就烧成灰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把成千上万的尸体都收集起来。
卫想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对着他笑了一下。
褚仝却蹙眉移开目光,只觉得从卫想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越加不适。
“是啊,早就烧了,那些怪物用尸体举办了一场大型篝火。”男人眼神阴狠地盯着褚仝。
四小只顿时又是一僵,脸白无色。
褚仝面无表情地走到男人面前,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嗦。”
男人试图挣扎,但手上的绳子只会越挣扎越紧。
后面的女人死死地盯着褚仝,哑着嗓子说:“我们只有这些人了。
杀不尽心,也烧不了多旺的篝火。
明白她意思的褚仝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天黑了。”卫想容看向木板缝隙中透出的那一丝红光。
太阳消失,红月挂在了上空。
2
不大的便利店里一片漆黑,褚仝如一尊伟岸的山坐在门口。
他低声开口,“卫想容。”
轮椅停在了他的身后,卫想容静静地看着他高挺的背影,还有那头银白的短发。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带你走。”褚仝侧过头,锋利冷硬的侧脸在黑色的光影下描摹出立体的轮廓。
“这里的改造者我会解决,也会给你留下足够多的物资,如果你想要那辆车的话,我也可以把车留给你。”
褚仝是一个不说废话态度干脆的人。
当他说出这段话之后,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寡言少语的他似乎是想一次性把话说完,他继续说道,“卫想容,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卫想容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会把那些人都杀掉。
在他平静的阐述出一分钟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极致的淡然,仿佛那不是九条命,而是九个蝼蚁。
他完全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心。
“卫想容,你太危险了。”他终于转过身,高大精壮的身体呈一个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卫想容的面前。
他从见到卫想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人。
淡然至极,游刃有余。
这种人在灾难没有发生之前一定是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何人都是他能够执起的棋子。
而这种人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杀人不见血。
卫想容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见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推动着轮椅向前一步,褚仝立马浑身紧绷的开始后退。
这完全是刻在褚仝身上的本能。
卫想容极轻地笑了一下,温温柔柔,淡然至极。
褚仝拧紧了眉,竭力克制着自己对于危险想要有所反应的本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